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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亮了一角,尚睿已经穿戴整齐,一步一个台阶地踏上点兵台。
众人都整齐地跪在天子脚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声音振聋发聩,像是从天上传来的回应,一直回响在阅兵场上空。
旌旗抖擞。
尚睿伸手,接过钦天监呈上来的酒盏。寒风吹得他袖袍舞动,他眯着眼睛递给徐敬业一杯:“徐将军,朕等你凯旋。”
徐敬业跪地,抱拳行礼:“臣定不辱命!”然后起身接过那盏酒一口饮下,转身大喊:“出发!”
顿时锣鼓声漫天,士气高涨,众将士呐喊着向南而去。
尚睿看着徐敬业那面旌旗远去的方向,负手而立。直到天『色』大亮,明连上前劝道:“皇上,天寒风凉,是不是先回宫?”
尚睿未置可否,又默然站立许久,待到半空开始飘起小雪才缓缓离开,未曾想半路上被太后叫去了承福宫。
兄长出征,太后显然也有点忐忑,待尚睿到了之后,先絮絮叨叨骂了淮王一通,后来又说起自己的妹妹——淮王妃,最后话题又转到菁潭身上。
“你说要是去年菁潭入了宫,他也好歹要思量一下。”太后说起这事,语气里还是有些责怪尚睿的意味。
尚睿没喝桌上的茶盏,只是揭开盖子,用手指的指尖轻轻在盏口边沿画着圈:“她父亲的这些心思,并非一时兴起,恐怕单单一个女儿也拉不回来。何况若真如此,潭儿在朕和母后的面前该如何自处?她本来就争强好胜『性』子烈,若是再有什么想不开,白白害了她的『性』命。”他一改往日的嬉笑,淡淡地说道。
“你啊你,就是太『妇』人之仁。”太后指责道。
“难道母亲真认为儿子这辈子就是糊不上墙的烂泥?”他突然说了一句。
太后闻言愣了一下,看了他一眼后收回视线,舀了一勺热腾腾的参汤,道:“你有怨气,哀家知道。哀家事事『插』手,不过就是怕你年轻,重蹈先帝覆辙。这些话本不该从哀家嘴里说出来,但是先帝宠内侍好女『色』,西边连连征战连连败,他由着自己逍遥自在,哪管江山朝廷。”太后放下手里的玉碗,拭了拭嘴角,又说:“你外祖父当时在外打仗,粮草告急,久久等不到援粮,不得不杀了战马,饮马血吃马肉,而你父皇不知从哪里带了个民间女子进宫,竟然安置在自己寝殿里。求粮的急报被他扔在桌上,正眼都没有瞧一下。哀家当时肚子里怀着你,夜里跑去殿前跪着求他,他就叫个太监出来打发我们。
“那韦娘子明明罪证确凿,拿『药』来毒我们母子,就因为她在他耳边吹了些枕边风,又哭哭啼啼喊着冤枉要自尽,他居然就由她逍遥横行。后来她又来害我第二次,让你妹妹还未出世便死在我腹中,我怎能不恨!”太后说到悲愤处,连自称也忘了。
“当日你外祖父兵权在握,有人极力劝他自立为帝,可他赤胆忠心,却要把这江山拱手让予你,一是疼你,二是想让你做尉家千古明君。”
“儿子知道。”尚睿轻轻应道。
“你不知道!你根本不知道哀家有多怕。先帝继位的时候,就有民间传闻说我大卫朝七世而亡,到你父皇那里不就正好第七代吗?”
“后来大统传到儿子这里,留言不是已经不攻自破了吗?”尚睿说。
“那是因为有你外祖父!先前对这些东西哀家从来不信,但是你父亲他年轻的时候也不是后来那个样子,好像真的中了邪。”
这是尚睿知道的,从他懂事开始,先帝就不知道怎么的,像是得了癔症,病情时好时坏,好的时候和之前无异,事事躬亲,智贤勤政,可是犯病的时候却酗酒纵欲,荒『淫』易怒。有一次,先储劝了一劝,先帝竟然差点当场拔刀杀了他。
后来,尚睿即位后,在封地的吴王也就是尚睿的大哥,也是到了先帝那个年纪,竟然有了同样的病症,动不动就疯疯癫癫,有一日失足从阁楼上摔下来,死在自己的封地里。
尚睿将自己在茶盏沿口上画圈的手指放下来,从明连那里接过一张帕子,擦了擦自己被茶水润湿的指尖:“若是真到了那一天,儿子会趁自己还有神志的时候先将帝位传给浚儿,然后自绝于康宁殿。”
他说话的时候,语气极其平静,好似在谈着和自己完全无关的事情。
连明连的手都微微一顿。
尚睿极少忤逆自己的母亲,也从未说过一句重话,因为年少时在这宫里他与母亲相依为命,一路走来很不容易,所以继位后,他凡事都顺着母亲,若不是后来徐敬业恃宠狂妄,过于贪权慕禄,手握兵权,让自己处处受制于人,他也不会对这位舅舅动了杀心。
如今他突然吐出了这么一句话,噎得徐太后半晌不知道该说什么。
从太后那里出来,尚睿觉得心里堵得慌,干脆带着洪武出宫去了。他骑着马,到了田家庄。田远听见动静,早早迎了出来,神『色』有些异样。
“怎么了?”尚睿将缰绳递给旁人,问着田远。
“闵姑娘说身上生了疮,只要自己熟识的一位穆姓大夫看病,其他人都不准进去。”田远跟在尚睿身后说着。
“人呢?”
“还把自己关在屋里。”
“我问的是那个姓穆的。”尚睿道。
“臣已经叫人去请了。”
尚睿点点头,径直朝夏月的那间屋子走去。
夏月一个人关在屋内,用过早饭后便自己研墨,将自己这几天病情的发展用纸笔记下来,写着写着她又将自己的衣服褪下来查看了一下。
这时,她听见外面的动静,以为是穆远之来了,于是问道:“穆先生吗?”
“是我。”尚睿答。
“洪公子?”
“你关在屋里做什么?”
“我身上长了疮,怕传染给你们。”
“什么疮?”
“我不知道,可能是黄疮……”
“黄疮有什么好怕的,我以前也长过。”尚睿推了推门,发现门从里面『插』得死死的。
“是黄疮倒还好,就怕是——”她缓缓说,“就怕是黑殷痧。”
这黑殷痧曾经是一种西域的传染病,起初只是发烧,然后全身会发疮,这疮先是黄『色』,然后转红,最后变黑。曾经一个村一个村地染上黑殷痧,据说活下来的人极少。
可是这个病,已经几十年没有出现过,何况是在千里之外的帝京,更是闻所未闻。
听见她竟然怀疑自己得了这个病,尚睿不禁哧然失笑。
夏月从昨夜到今晨有想过若是真染上这个病,那肯定是九死一生,所以甚至连身后事怎么安排都预想了一遍。刚才她答话的时候,十分谨慎且郑重,却不想竟然换来尚睿这样轻蔑的笑声。
这类似于嘲讽的讥笑声几乎激怒了她。
只听他又道:“这里是帝京,又是冬天,也不是西域,哪会有什么黑殷痧。你开门。”
她不快地说:“究竟是不是,要大夫来了才知道。”
“你能把门打开说话吗?”
“我这是为你好!洪公子家大业大,万一被我过了病气,我可担待不起。”
尚睿皱了皱眉,心中难免不豫:“如今这些年,同一句话,我还从来没有对人重复过第三次。”
田远本来小心地跟在后面,一看尚睿这神『色』是要动怒的前兆,忙说:“公子,您消消气。”
听到尚睿的话,夏月几乎从凳子上跳起来,走到门前说:“这是田老爷家,又不是你家,你凭什么威胁我?我方才都说了,我这是为你好,你还狗咬吕洞宾!”
田远一听夏月居然敢骂尚睿,差点给房里的夏月跪下,只想求她别说了。
“你说我是狗?”尚睿反问。
今日他本来就有些生气,如今更加不痛快。
“说你不识好歹,又如何?”夏月也来气了,“你不是挺自负吗?一副天下第一的样子,那你进来啊,反正我死了拉个垫背的,到了阴曹地府还有——”
“砰”的一声,她话没说完,尚睿含着怒意已经一脚把门给踹开了。
夏月本来站在门口,只觉得眼前扇过一阵凉风,门就被踢开了。幸亏自己离门还有些距离,不然绝对要被他这一脚给掀翻。
门一敞开,面对面的两个人都是一愣。
她刚才在查看自己身上的疮,衣裳半挂在身上,肩膀胸口都『露』在外面。她本来觉得关着门很安全,谁能想到这人会突然踢门。
夏月尖叫了出来,慌忙间好像遮哪儿都来不及。田远跟在后面,不知道什么情况,听见叫声正想上前一步,踏进屋看看情况。
尚睿见状,迅速反手一合,瞬间便把门关上,将其他人的视线挡在外面。
她遮住胸口背过身去,却发现自己背后也是空的,于是又不得不回身,拉起衣裳遮住前面,看了他一眼,语气凌厉地说道:“你能不能先转过去,我把衣裳穿上。”
没想到尚睿却冷冷一笑:“你千方百计激怒我,让我进来,又把衣裳脱了,不就是为了给我看。”
夏月被他这话气得要发疯,哪管三七二十一,抄起桌子上的茶杯就朝他扔过去。
尚睿一躲就闪开了。
杯子砸在门上。
田远和明连在外面听得心惊肉跳。
可是,夏月本身只有一只手能动,还用来拽住衣服,气急败坏之下竟然撒开手,又来对付他。衣服瞬间又开始往下滑,她吓得赶紧蹲下去,将衣服捞在身前。
尚睿挑眉:“看吧,还说不是专门脱给我看的。”
她真的是第一次被人气得要疯,却拿对方一点法子也没有。素日里的刚烈倔强还有伶牙俐齿,竟然都完全无处使,她蹲在那里,衣衫不整,还有个男人站在跟前高高在上地嘲笑她。
她觉得绝望极了,突然便开始哭,起初还是默默地流泪,到后来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