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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捻着胡子回答道。
醒了?崔舒钰也跟着松了一口气,这才松了手让开路叫府医过去,自己抬腿迈进了格致阁的大门。
崔老太太和崔舒锦的亲娘陈氏都在屋里,崔舒钰进来的时候陈氏正听了婢女的话往外走去见穆氏,老太太坐在床边拉着崔舒锦的手同她说话,一见崔舒钰来了,连忙给招呼到了近前。崔舒锦脸色还有些发白,不过看样子确实已经缓过来了,被老太太来着问东问西,还能一面回答一面笑得端庄温婉。
崔舒钰顺着老太太的召唤在一旁小凳上做了下来,笑嘻嘻地逗了崔舒锦一会儿,老太太便撒开手到前厅找穆氏了解详情,将空间留给两个小姑娘说悄悄话了。
等老太太前脚一出门,崔舒钰后脚就挪了过来,一屁股坐到了床边,握住崔舒锦有些发凉的手,道:“推你落水的钟诗怡已经被教训了,整张脸都肿的不像样子,脸也丢尽了,也算替二姐出了一口恶气。”
崔舒钰提起这事儿本来是想让崔舒锦高兴高兴,哪知道后者闻言反而皱起了眉毛,忧心忡忡地说道:“不是说不许咱们在给太傅府惹事了么,都怪我自己不小心,又给咱府上添麻烦了。这下咱们和滏阳侯府的梁子就算结下了,往后相处下来也不好看啊。”
这人还能想着什么往后相处的事呢,崔舒钰表示服气,要是躺在床上的不是崔舒锦而是她崔舒钰,必定需得亲手打钟诗怡两个巴掌才解恨,哪能像崔舒锦这样先把错误往自己身上揽。不用想,刚才在陈氏和崔老太条面前她肯定也是这副悔恨的模样了,不行,她可得好好跟崔老夫人告一状,说道说道钟诗怡到底多过分才成。
崔舒钰转着眼珠想着怎么绘声绘色地跟崔老太太说,崔舒锦那边却又是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罢了,罢了,今天这一遭事,也算是我替我那不争气的大哥还了业障了。”
“咱们两府的梁子哪是今天结下的,要说起来之前的事也是滏阳侯府世子先不地道,横刀夺爱了大堂哥的心头好,后没眼色,又在酒楼挑衅大堂哥才被打断腿的,咱们府也算是仁至义尽,今天闹出这样的事,分明就是他们自己不想息事宁人的。”听崔舒锦这么说,崔舒钰可压不住了,突突突说了一串话,越说越生气,最后用力捏了捏崔舒锦的手,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二姐你就是性子太软了,往后可不能任他们欺负。”
当谁都像她那样天不怕地不怕的么,崔舒锦叹了一口气,心里又想起一件事,柳叶弯眉不禁皱紧了几分,含着一汪秋水的眸光也渐渐黯淡了下去。
这又怎么了呀,崔舒钰看得不痛快,拿手一推崔舒锦,“二姐你又叹什么气啊?”她一天考虑的事情还真多。
崔舒锦被崔舒钰退了一把,只是皱了皱眉眉头,却没有回答,想起方才自己落水的情形,心中的情绪一阵翻涌,竟是十分复杂,也说不上是失落还是难过。
她站在桥上探着身子往湖里看找红鲤的时候,岳明哲和穆平秋两人正好一边说着话一边踱到湖边。崔舒锦见到他心中有那么一点慌张,从桥上被人推下来的千钧一发之际,岳明哲刚好抬头看她,四目相对间,崔舒锦看到的没有一分担心,却有九分躲闪。
事情来得太突然,崔舒锦落水的瞬间没来得及想那么多,大脑甚至可以算得上是一片空白,她有自知之明,没指望岳明哲能跳下去救她,(虽然他熟谙水性),却也没想到能看到他事不关己的冷眼旁观。
原来,这人不只是对儿女情长嗤之以鼻,在他的心中大概除了绞尽脑汁地向上攀爬,就再也装不下别的什么了吧。这个人的心大概是石头做成的。
崔舒锦原先是真的爱慕岳明哲,不仅仅因为他英朗的眉眼、挺拔的身姿和周身凛然的英雄正气,更是因为她在他身上看到了许多她在亲大哥崔书钦上看不到的东西,比如认真,比如虚心求教,比如永远如同一株向阳的植物一般朝着光亮攀爬。可落水的短短那么一会儿,崔舒锦忽然间就想明白了。
那个人的心是块冰冷坚硬的石头,她虽然想极力温暖,却杯水车薪,永远都不过是在重复无用功。在这个人的身边,心就算是一团火焰,也会慢慢变冷吧。
说到底她也是堂堂太傅府二房的嫡小姐,再花痴也是有自己的一份骄傲的,君既无情我便休,她也不必吊死在一棵歪脖子树上。
“殿下怎么也出来了?”高耸的朱色宫墙将狭窄的甬道显得更加漫长,师山语面无表情地和陆清晏并肩走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问道。
身旁的人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漆黑的眸子直直地盯着前方某处虚点,不知道在想什么,师山语无奈之下重复了一遍,这才若有所思地回过神来,“嗯?”
师山语:……
“殿下怎么没等到寿宴结束?”师山语虽然无奈,只是对方是尊贵的祁王殿下,这话题又是她先开的,因此也只能耐着性子重复了第三遍。
对方果然是没把心思放在谈话之上,只草草搪塞了一句“没心情”便没再解释下去了。
没心情?恐怕是心心念念的那个人走了,把他的魂也带走了吧?师山语心知肚明陆清晏现在心里想着的人是谁,按理说她也应该乖乖地闭上嘴巴相安无事地同祁王殿下走到皇后娘娘宫里,然后花开两朵,再无交集,可也说不上是为什么,师山语冷若冰霜的脸上忽然绽开了一个难得一见的笑容。
“今日落水的若是崔三姑娘,殿下当会如何?”
第23章 惦记()
因为娘家颍国公府老太君过寿,早些时候圣人刚刚在百忙之中亲自莅临了凤仪宫,直到内监大总管李公公催了好几次,这次恋恋不舍地离去了。皇后娘娘脸上带着些倦意懒懒地靠在窗下的贵妃榻上,套着赤金嵌翡翠滴珠护甲的纤长手指拂过怀中小猫毛茸茸的后背,微抬了眉梢,就看见轩窗外一边交谈一边往里走的两个人影。
这两个人一个是她最为倚重的女官,一个是她最疼爱的小儿子,偏两个人都是清冷不愿与人深交的性子,没想到反而有的聊,皇后娘娘皱了皱眉毛,支起身子仔细地瞧着。陆清晏倒还是一如既往地缺乏面部表情,甚至听着听着皱起眉头来,一向高傲矜娇的师山语却是一反常态,不但不像平日那般冷若冰霜,反而挂着一抹浅笑,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微微侧着头望着陆清晏。
给怀中雪白一团的小猫顺毛的手指一顿,冰凉尖硬的护甲不小心戳痛了昏昏欲睡的猫儿,那小猫睁开碧绿的圆眼睛,喵呜一声从皇后娘娘馨香的怀中跳了下去顺着门口跳上了高高的门槛。
陆清晏没有回答师山语的话,事实上他并不能够想象如果当时躺在穆平秋怀里的人真的是崔舒钰,他会不会发疯。
有时候有些事是不能假设的。比如师山语的话如同一个惊雷,忽然点醒了他:如果那时落水的真的是崔舒钰,如果她有个三长两短,如果当时跳下去的人不是穆平秋而是岳明哲,如果崔舒钰浑身湿透地被岳明哲抱上来,那……以崔太傅的古板性格和崔舒钰对岳明哲上心的程度……
陆清晏觉得自己不能再想下去了。
身边的师山语虽然年纪轻轻,却也是在宫里摸爬滚打多年的人,见祁王殿下紧锁着眉头便没有再多说一句话,只保持着基本涵养侧头望着他,陆清晏没在意,人已经走到凤仪宫的门口,差点失神踩到冲出来的猫咪。
那猫儿一见陆清晏便亲近得很,喵呜喵呜地蹭着陆清晏的腿不肯离开,甚至还躺下来翻过肚皮来等陆清晏给她挠痒痒,本来脸色阴沉的陆清晏一时间心思也柔软起来,索性蹲下身去将那猫儿抱了起来。
这猫儿名唤点墨,虽然通体洁白,却生得两双黑漆漆的小爪子和一对墨色折耳,黑白两色对比鲜明,显得这猫儿十分别致,好似一只小白猫淘气地踩过了砚台,是为点墨。若是有谁见过太傅府博文阁崔舒钰那只猫,必定会认出来,凤仪宫皇后娘娘这只点墨和崔舒钰那只花花,除了眼睛的颜色一绿一蓝有所不同,其他地方竟然是如出一辙,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皇后见陆清晏抱着猫进来了,脸上带了点笑意,语气也十分慈爱,“贺礼都送去了?”
“都送去了。”陆清晏摸了摸点墨毛茸茸的小耳朵,忽然就想起了崔舒钰那只“花花”,不禁微笑起来。任谁都想不到,堂堂太傅府的长房嫡女,祁王殿下的老师唯一的掌上明珠,竟然能取出这样的名字来吧,真是不知道她那小脑袋瓜儿里都装的什么东西。
送个贺礼能乐成这样,她是看花眼了么?皇后娘娘不知道陆清晏对着点墨笑得那么灿烂是个什么劲儿,不过也没问,只是继续问道:“老太君的身子骨还好?”
其实邵老太君身体一向不好的,只是最近看起来比从前好些,实际上也没有再坏下去,陆清晏抬眼看了看另一个知情人师山语,后者打一进来就悄没声儿地站到皇后娘娘身边去了,这时候就是往常冷若冰霜的模样。陆清晏猜师山语不会拆穿他的话,因而大胆地扯了个谎,道:“比年前的时候好多了,母后宽心便是。”
皇后娘娘哪想到自家的大乖儿子现在都有胆子扯谎了,陆清晏说邵老太君身体好了。她也就真的相信了,心情也跟着振奋,见陆清晏心情不错,问起陆清晏有什么高兴事来。
陆清晏想了想,崔舒钰那么爱面子,他还是不要把小姑娘这件窘事说给皇后听了,他这个母后总是小孩子心性,哪天逗崔舒钰的时候说漏了嘴,小姑娘还要找他算账。再说师山语在一旁候着,他不大想说起崔舒钰的事,虽然没兴趣了解她的心思,可是陆清晏觉着师山语对崔舒钰的态度,他不大喜欢。
是以,陆清晏隐去了崔舒钰起名那部分,只是简单道:“看见点墨便想起了我送去太傅府那只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