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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很丧,声音黏糊糊地从肩膀边传来,“……我第一次练剑折到腰。”
步月龄总算找到机会反怼了,十分好心地安慰了一番,“无碍,你年纪大了,总要习惯的。”
男人瞬时炸了『毛』,“谁年纪大了?小王八蛋,老子鹿翡一枝花,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天若不倒我便不老——嘶,走慢点走慢点儿。”
步月龄嘴角再也绷不住,眉眼不自觉地笑弯了。
这是步月龄认识相易的第二天,他在自己的日册上新开了一页,在填下厚颜无耻卑鄙下流恬不知耻寡廉好『色』等众多成语后,又添了一个。
人老珠黄。
嗯,后来这本小册子的下场嘛,哎,就不说了。
“喂,都少在老娘这儿装神弄鬼啊。”
多新鲜呢,天天搁她这店里传播些五『迷』六道的玩意儿,冯青青砸吧了一下嘴,拿手里的楠木烟枪敲了敲桌子,附带一个风情万种的白眼。
“要滚就早点滚蛋儿,我们封隆镇地小容不下您这位大佛。”
老板娘是个泼辣的,这赖皮子只得挤眉弄眼地闭了嘴。
冯青青这才低头拨弄她的算盘,前几日的那次大地动把后院的墙震塌了一面,这个月又得是赤字当头……
“老板,住店。”
冯青青头也不抬,“住几天,几个人?”
“住两天,一个人。”
冯青青拨弄好了算盘,刚一抬头就愣住了。
哟,谁家这么俊的贵家小公子儿。
十五六岁的模样,白得细皮嫩肉的,一看就知道是好出身,好像有胡人的血统,头发跟海藻似的打了卷儿,又似乌木一般漆黑,合拢低低扎了一束。眉峰聚剑,睫『毛』疏朗粗长,一双眼珠子青透胜海,却沉默内敛地垂着。
他一身霁蓝内衫,外面罩一件并杭青『色』的描金外袍,初春的风吹得鼻子发红,却并不算可爱,许是因为他眼角天生下挑,英俊得带着一股子生冷的厉『色』。
冯青青不由得多看了好几眼,她晓得这破镇子上是飞不出金凤凰的,这种档次的小凤凰肯定是打外面来的。
“长得挺招人疼啊,”冯青青清了清嗓子,冲他抛了个媚眼,“行,姐姐给你打个折扣,下次常来。”
这少年还来不及回答,他身后忽然冒出来一个声音。
“好姐姐,也给我个折扣呗?”
什么玩意儿?
冯青青循声望去,脸一下子拉了下来。
哪来的乞丐?一打眼的白,白『毛』白衣服……算了,这哪是白衣服啊,还糊了不知道哪里的狗血鸡血吧,破烂到都看不出什么样式材质了,乞丐都比这体面些,再往下,还少了一只鞋。
最可笑的是,他脸上戴着一张福神面具,眼睛是一道弯弯的线,腮帮子边隔涂了一大团的腮红,红唇蒜鼻,再来两撇八字小胡须,看着很是滑稽。
这面具估『摸』着也是捡来的,边缘都掉漆了。
哪来的大疯子?
冯青青翻了个大白眼回敬,连话都懒得说,拿烟枪“哒哒哒”地戳了戳客栈边一个丈来长的木板。
上面清清楚楚地写了三不住。
一不住乞丐。
二不住老人。
三不住丑人。
这人脸『色』相当厚,十分没有自知之明,坦然自若,“这几点,我全都不占啊。”
声音清洌,手上肌肤也无褶皱,虽然少年白头,可的确不是老人。
但另外两点他还是占了个齐全。
冯青青“呸”了两声,拨弄着自己刚染的蔻丹指甲,“你要不是乞丐就买双鞋再来,你要不是丑人就给老娘把面具摘了。”
相易踌躇了一下,冲这美艳势利的老板娘勾了勾手指,示意她靠过来。
“实不相瞒,其实吧,怪在下生得太太太好看了,不能轻易让别人看见。”
“哈哈哈,原来如此,”冯青青笑了两声,然后面无表情地道,“滚。”
相易,“……”女人都是怎么做到变脸这么快的?
冯青青正要轰人,忽得余光瞥到门外,七魂去了六魄,“娘欸——”
相易一挑眉,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只见一辆马车自斜阳之处来,由七匹白马并驾拉行,硬生生撑开了这条无名小镇的门口。
这七马极有灵『性』,无侍无从,七骏宛如一体,步伐齐整,不骄不躁。它们的长鬃洁白胜雪,在落日余晖下闪着出水绸丝的温柔光辉,如一朵山间落云缓缓穿入这座平凡的小镇。
檀香『色』的车身配上珏金『色』的帘,贵气得糊了相大穷『逼』一脸。
这么一辆贵气的仙车,霎时间便吸引了整座小镇的注意。
“看见没,老娘要招待的得是这种贵客。”
冯青青拨开旁边这神神叨叨的穷『逼』,修整了一下鬓边发髻,连旁边那只俊俏的小凤凰都来不及招待了,袅袅娉婷地扭着腰出去了。
相易『摸』了『摸』鼻子,目光落在他前面这位少年身上。
第41章 一眼一命()
叮!你跳订得太多被防盗防住了哦; 请体谅一下作者的辛苦~
人家那黄鹂叫得婀娜千姿,它们这叫得,知道的是鸟叫; 不知道的能以为大老远的谁家集体在嚎丧; 偏偏个个还长得膘肥体壮,虎得很; 见谁叼谁,哪路鸟仙都不敢去管管它们,人送雅号鸟见愁。
这时恰巧有一只鸟见愁探头探脑地『摸』过来; 隔了丛荆百转; 它灵机一动; 绕来绕去,在百草遮蔽下; 眼一晃,嚯; 竟然被它找到了一个巨大的棺木。
这棺木不知是使了什么力被打在了地里; 几丈来长宽,因着年代久远; 青苔顿生; 枯叶遮蔽; 上面还隐隐约约雕了些咒文。
这鸟见愁生平第一次见到这玩意儿,觉得很不错; 挺威风; 和自己挺般配; 一脑门便是往上面啄了五六七八下,准备腆着脸鸠占鹊巢。
偏这棺木是拿顶好的灵木造的,它这还没啄点印子出来,米大的脑子倒是快撞烂了,细枝似的脚脖子一扭,“吧唧”一下就给掉地上了。
还没等它缓过劲来,这棺木忽地猛然一动,被一只手撑起了半角。
“哗”得一声,那棺木被很不耐烦地推开了,上面的枯叶也哗啦啦跟着掀开了。
它抬眼一看,脚又是一崴,冒出来一个男人。
哟,这男人长得……啾,它忍不住叫唤了一声,左看一遍右看一遍,觉得相当稀罕,以它尚有且仅有的智慧来描述,那可能就是像朵花似的。
“大清早的咚什么咚,”相易晃了晃脑子,声音还犯『迷』糊呢,一眼就瞅见了罪魁祸首,伸出手就给揪住了,一双眼睛盯着它看了会儿,十分嫌弃,“哪来的肥鸡?”
肥鸡……?
鸡?
那鸟见愁大怒,这着实是奇耻大辱,然则双方实力悬殊,还未等它实施复仇大业就被人家顺手一扬扔出了个十丈开外,一脑门扎进了草窝子里。
相易扔完还晃了晃手,掂量了两下,又软又胖乎,意外觉得这手感拿来扔着玩好像还不错?
他打算把自己的新玩具再捡回来,然而还不等他坐起来,嘶,头发给人压着了。
他往边上一看,正对上那张又俊又傲的脸,乌木似的黑发打着微微的卷,有几缕挂在了少年挺直的鼻梁上,睡着比醒着的时候多添了三分稚气。
步月龄乍一见光,黑长而卷的睫『毛』跟着一抖,在雪花膏似的皮上扫下一片阴翳。
他紧闭的眼睛挣扎了一下,可似乎实在累得慌,又或许是昨晚太舒服了,难得撒了点起床气,又得寸进尺地往相易颈窝里钻了钻,转过脸直接不理会那煞风景的光。
相易,“……”这撒娇撒得还没完了?
好在相大仙着实不是个怜香惜玉的,这棺木还算宽敞,他直接把这小子往边上咕隆一翻,总算是解救了自己的宝贝头发。
少年被翻得清醒了些,身子和头还软着,祖宗辈的春/『药』余韵犹存,他勉力动了动指头尖儿,眼睛方睁开一道缝就又给阖上了,挤出一声鼻音,“……嗯?”
相易一边扣自己的衣领,一边就骂开了,声音懒洋洋地,带着早起还未开声的喑哑。
“小王八蛋,小畜生,喂。”
他这骂得也软绵绵没什么力气,棺木里还犹存着一股子难以启齿的味道。
得,怕是醒不过来了。
他叹了口气,扣好了自己的里衫,手指无意『摸』到下颚连着耳朵边那,『摸』着了一条微肿的红痕,这小王八蛋……相易颇为复杂地瞄了他一眼。
少年睡得依然正好,相易捏了捏自己的脖颈和腰,叹口气,开始四处找自己的面具,昨晚那阵意『乱』情『迷』之下,也不知道给扔到哪里去了。
他找了半天才发现竟然是在少年的怀里,他那身霁蓝常服都被扔在了一旁,怀里正好抱着那面具。
相易伸手去拿面具,竟然一下没拔动。
“喂,喂,放手。”
步月龄半个身子都压着那面具,一来一回之间总算是清醒了不少,『迷』『迷』糊糊间又是看到了几缕雪白『色』,下意识地伸出手给抓着了。
“哎哟——”
相易刚拿到那面具,头发被没轻没重地揪住了,一声痛呼。
步月龄『迷』『迷』糊糊地给吓醒了两分,勉强掀开了浆糊黏着的眼睛,视线里还含着水『色』混沌一片,只隐隐看到一个瘦削的下巴,意识不清道。
“……相,易?”
“喊你爹干嘛,”相易没好气道,“松开。”
少年又阖上了眼睛,他睡着的时候还挺乖的,也许知道自己潜意识里干了坏事儿,真就乖乖听话把手松开了。
相易站起来,不轻不重地踢了他一脚,扬声道,“还不起来?”
少年哼了两声鼻音出来,又没动静了。
那牡丹香太烈了,昨晚忙活了一宿,来了硬,硬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