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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人死后灵魂不会马上离开身体,只是不能动了,眼睛睁不开但是灵魂可以看见,甚至可以感受到疼痛,那么他为了这玉印将我的身体划开的时候,我是不是还会疼呢。我会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将过往撕裂,我将自己血肉模糊地呈现在他眼前。
如果他满意我的死亡,满意我用这样的方法将礼物送给他,我也不会化作厉鬼纠缠。我白爱了,我会离去,将他忘得干干净净!
身体就要倒下去的时候,容祈还是抱住了我,雨水划过他脸上的伤痕,我看不清从他眼尾流下的水滴蕴含怎样的情绪,他大吼着,咆哮着,命令我:“吐出来,吐出来!”
他傻么,被噎死的人如果能将噎死自己的东西吐出来,就不用死了。他肯定被我吓傻了。
胸口感觉到猛烈地撞击,撞得心肺都快碎了。他从背后将我捞住,手臂扣在我的腹部,又像是要将我拎起来,一下一下地撞击。
我知道他要用这办法让我吐出来,哪怕是喘不上气了,我尽力闭紧嘴巴,令卡在喉头的东西得以下咽。而我每下咽一寸,他的撞击又将它逼上去一寸,这种折磨还不如让我死个痛快算了。
这么下去,不噎死也要被他打死了,身体的每一寸泛滥着剧烈的疼痛,手臂上缝合的伤口几乎被挣开,锁骨下成片凝固的疮痂撕裂,而整颗脑袋,因为无法喘气与这样的撞击,几乎木成一团,无法思考,只是感觉它好重,我就要撑不住了。
啪。
青石铺就的小院里,玉印与地面碰撞,发出干脆的声音,雨水迅速冲刷掉那些从我口中带出来的粘稠液体。我终于没能坚持过他,被他捞在手臂上,弯身呕吐。
我吐得昏天地暗,就像吃了最恶心的东西,这身体是个呕吐的机器,没完没了……褐色的汤药,尚未消化的醉炙鸡,能吐的都吐出来了,鼻子里灌满了腥气和药味。
我吐啊吐的,就快要昏过去。
大雨中那矮个儿的侍女跑过来,大声提醒道:“公子,来不及了,官兵已经搜过来了!”
容祈抱着我的手掌松了松,急忙用力将我捞紧,问道:“谁的人?”
“是皇上亲自带人来的。”侍女道。
片刻的沉默,我还在尽心尽力地呕吐,他一把将我抓起来,扶着我的肩头,眉心拧成一团心痛,他说:“活下去,找我报仇!”
我睁着迷蒙的双眼看着他,那张破碎的脸,他的英俊从不曾因这些伤痕减少分毫,就在我恍惚的瞬间里,他闭上眼睛重重将我推开,我身子不稳,直直跌坐在地面,粉身碎骨般的疼痛。
他用帕子盖住地上的玉印,将它捡起来握在手中,再不多看我一眼,冷声命令:“走!”
我几乎是用匍匐的姿势,看着他消失在山林中,我从不知道,那个背影,我需要用一辈子的时间去遗忘。他走得那样决然,不曾回头看我一眼,这一次他终于彻底扔下了我,不管我的死活。
玉印,他的目的达到了。
我本不是个乐于让仇恨羁绊的人,就是我对顾且行报复,也报复着报复着,就没有激情了。他让我活下去,找他报仇,这件事情,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
身上撑开一把巨伞,挡住了冰冷的雨水,自然还是温暖不了逐渐冰冷的心。我的目光还是不争气地,朝容祈离开的方向看过去,或许某个瞬间在心里期盼,回头,哪怕一眼,一眼也好……
其实我内心里,给了他多少次解释的机会,也许是情情爱爱的小本儿看多了,我总会自然地想到那些段子上去,他是不是有苦衷,他总该对我有丝毫的怜惜,哪怕只是一丁点的于心不忍。可是他,我所爱过的那个容祈,未达目的时,向来心无旁骛。
那么多的欺骗,还不足以让我死心么!
顾且行把我抱起来,我缩在他的怀里,像一只受伤的小狐狸。没有了雨水的冲洗,血液从伤口处晕开,大朵大朵成片成片,好像怎么擦都擦不净,我的身体早已经斑驳,有那么多呼之欲出的绝望,只能用血液来倾诉和诠释。
顾且行紧紧地抱着我,我看不到他脸上的隐忍和心痛,只是困了,就睡了。
公主府已经不安全了,顾且行索性将我带回了宫,无论如何朝政是不能落下的,只有在宫里,他才能更全面的照顾到我。可是他不知道,对我生命最大的威胁,就在这深宫之中。
我仍旧住在娇华殿,伤口在雨水中泡得发白,太医解开棉布看过,他说我手臂上那条口子,若非之前处理的人功底深厚,这片皮肤只怕只能剪掉了。我从鬼门关外走了一遭又一遭,听到这些的时候也不觉得心惊肉跳,顾且行的眉头却皱得更深了。
再看锁骨下的伤,如今还能清晰地分辨出是被烙铁烫伤的痕迹,依旧是托了容祈的福,否者我就要尝尝被剜肉的滋味了。太医问我这伤口是谁处理的,我不愿回想不愿说出容祈的名字,便敛目沉默,他还说,这样的处理手法,算是天下间数一数二的岐黄高手。
容太医的儿子,果然青出于蓝。
我这病是不见好了,伤口恢复得也很慢,因吃了醉炙鸡而引发的旧疾,在这种全方位的折腾下,像是终于被引爆的炸药,一发不可收拾。
顾且行没日没夜地守着我,旁人信不过,便只留着吟风和描红进宫照顾。
每次太医过来给我处理伤口,他心痛地在一旁看着,太医离开以后,总要问我究竟是谁下的毒手。
我如何开得了口,告诉他是太后么。这两日太后都没来搭理过我,也不担心我将她透露出去的。大约人混到了她那个地位,也根本不怕我胡说,大不了就是死不认账,再不济就是翻脸,顾且行又能拿她怎么样。
顾且行待我已经很好了,这个哑巴亏我自己咽下去便好,总归生死和折磨都不再重要。
顾且行恼了,他问我:“是不是他!这个时候你还要护着他!”
他说的应该是容祈,其实我大可以继续沉默的,就让顾且行以为是容祈便好,他必然会帮我讨回公道的。我却终是摇头否认了,顾且行的暴躁脾气,若是认定了这个答案,当天就会派人诛了靖王府的老弱妇孺。
他有千万种方法让容祈尝到更多的痛苦,只要能够找到容祈,他也有更多让自己觉得解气的折磨容祈的办法。他也许会将容祈五马分尸,也许会把他活着扔去喂野兽,也许会用炮烙,也许会千刀万剐凌迟个十天半月。
可是这样,真的就能解得了心头的怨恨么,至少解不了我的。我不管容祈什么时候死,怎么死,我只念着一件事情,他必须死在我手上,哪怕是我做了鬼。
想着做鬼也可以报仇,我对活着就更没多大寄望了,我越来越瘦越来越虚弱,虚弱到上个茅房都得有人扶着身子。身体里像是藏了个冰窟,源源不断地释放着寒冷。
除了早朝,顾且行所有的时间都逗留在娇华殿里,他可能也被吓傻了,以为我就要死了,想着能多看我几眼,早就把他视为信仰的体统忘得干干净净。白天我在床上睡觉,他在案后批公文,晚上我还在床上睡觉,他在床边看着我。
好几次半夜醒来,都是因为放在被子里的手,被他握得太疼了。他睡着的时候表情不大舒展,看着有些痛苦,就像是被靥住了。他紧紧地抓着我,不知道是在为自己寻找救助和出口,还是怕我会跑掉。
英俊挺拔的大好青年生生熬成个病秧子模样,我看着难过得很,这一难过,就牵动了心底的留恋。我觉得我要是就这么死了,顾且行得多痛苦啊,他这么多年唯一的乐趣就是同我作对,现在我们终于要冰释前嫌了,我就这么脚一蹬过去了,换了是我也很难以接受。
我反手将他握住,这么点小动作,就将顾且行惊醒了。他有些抱歉似的看着我,其实他哪里有什么好抱歉的。我对他浅浅一笑,我说:“皇兄,你不冷么?”
“冷么,我去差人添些炭火。”他说着便站起来,估计是那么缩着睡觉,腿麻了,走起路来一摇三晃的。
我便笑出声来,颇用了些力气对他道:“我不冷的,我是问你冷不冷。”
他回头,长叹一口气,适才发现自己睡得有点发懵了,温和地笑着摇了摇头,“不冷。”
我掀开被子想从床上坐起来,他急忙过来按住我,大约是想说些温柔的话,可又习惯性地说不出口。
我便老实地缩回被子里,我说:“我没事了,你回去歇着吧,又不是小孩子会尿床,怎么还要人时时看着的。”
顾且行被我这话逗得微笑,抬头看了眼天色,他说:“早朝的时辰快到了。睡吧,我去看会儿折子。”
他掖好被子转身朝书案走去,我淡淡地看着他,淡淡道:“顾且行,我要你恢复容祈靖安王的身份,解除三年国丧禁制,”他的脚步顿住,并没有回头看我,我一字一字地说:“我要马上和容祈成婚!”
第76章 万叶千声皆是恨(五)()
任何事情都是有代价的,就像容祈为了他的目的而接近我。嫁给容祈,就是我的代价。
我知道顾且行终究是不能保护我的,太后约莫是在等我自个儿病死,省的她再出手。可我要是就这么站起来了,她必不会再容我。离开皇宫离开顾且行,其实比现在更加安全。除了嫁人,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或许容祈他们留着我,也是认为我对付顾且行还能有些用处,当我真的做了人妻,同顾且行彻底没了关系,他们还能怎么样呢。
就算顾且行已经洞悉了他们的阴谋,总归这事情还是没有撕破脸的,漠北秦家的军队现在的态度尚不明确,将我送到容祈身边,便有利于我了解他们的情势,甚至破坏他们的计划。虽然我脑子比不上他们好用,可我曾经听过一个道理,若是一个人处心积虑地要算计另一个人,总是会达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