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想听实话?”他问我。
我点头,他骗了我那么多次,我想听的当然是实话。便是实话,或许从他口中说出来,也不显得真实了吧。
而他的谎言一贯美得让人迷醉,实话却能令人痛彻心扉。他说:“我知道你这个人心软,不善仇恨。那时你记恨皇上误使我前往湘北遇害,曾出手帮子洛行事,但皇上对你太好了,心软如你,被感动是迟早的事情。起初我扮成无命在你身边,便是不放心,后来见你同皇上在蒲州城街上举止暧昧,所以故意吹笛勾起你的思念,就算你跟了他是迟早的事情,至少那时候还不行。”
原来他只是害怕,一旦我和顾且行放下成见坦诚相待,所有的疑团都会在瞬间解开,他的诈死也就完全没了意义。
他低估了顾且行的能力,即便表面不动声色,背地里怎么会没有行动。再说有夜枭的协助,要查出他们背地里搞的猫腻,是迟早的事情,何况有我这个缺心眼的在前面冲锋陷阵,刚好起到个顺藤摸瓜的作用。
我脸上没什么表情,这个答案其实我早就想过,只是没想到他的回答同我预先想到的完全一样。每一次我放下可怜的尊严去问他问题的时候,都期待着他能给我点不一样的回答,哪怕还是欺骗。可他现在,真的连骗都懒得骗我了。
他又道:“我想当时皇上说没听到那乐声,并且用手势示意跟出去的护卫一起骗你的时候,大约也是不希望你知道我还活着。说句实在话,我觉得他是为你好,从他安排我去满湘时,必然就已经知道了大部分的阴谋,可迟迟没打算告诉你,这其中的原因,你自己应该想得明白。”
大约顾且行只是不想让我知道,不想让我因为容祈的欺骗而难过吧。这也正是顾且行的作风,即使他要同别人抢女人,靠得也是自己的本事和魅力,而不是贬低以及拆穿自己的对手。
可是他们这样欺瞒我,都显得过于自私了。顾且行是在考虑我的感受不假,只是考虑错方向了,我被骗了那么久,最讨厌的就是欺骗了,哪怕出自善意。
很明显,容祈现在是在帮顾且行说话,或许他很希望我现在可以倒戈爱上顾且行,断了对他的那份潜藏的牵念,才更方便成全他蓄谋已久的全身而退。
真是用心良苦。
我无力地靠在软榻里,容祈问我还有什么事么,没事的话他便先退下了。
“有。”我让描红去柜子里取来一只长笛,我说:“再给我吹一曲《采薇》。”
容祈将笛子握在手中,垂目思索片刻,两手握住长笛一端,轻而易举地将它折断,随手扔在地上。那是我和他一起做的笛子,在他前往漠北之前,我们在靖王府的竹园里,我坐在他的肩上,用刀子割下最满意的竹节,然后我们一起生火烤竹,漆油上蜡钻孔打音。
那天月亮很圆,我逼着他对我说些情话,他不知怎么就笨嘴拙舌了,耍赖给我吹了半天笛子。各种各样的调子,有些带着异域风情,我只顾着到处乱跑抓萤火虫,根本就没仔细听他吹的曲子,只记得耳畔反反复复的《采薇》。
崭新的笛子被他吹得湿漉漉的,我笑话他口水横流,他说:“没办法,看到你就食欲大增么。”
我骂他流氓,他不肯平白背了这么个罪名,便扬言要坐实这个名号,将我按在青石上轻薄。
断笛滚啊滚的,滚到我脚边,我竟没有力气弯腰将它捡起来,只是垂着眼睛看着整齐的裂痕,无关紧要的想着,他这得用了多大的力气,脸上还是面不改色的。
“竹笛已断,我以后都不会再吹笛了。该忘的,请公主都忘记吧,这样大家都会好过。初一这两日月信就要到了,在浣衣房里时常触碰冷水,我煮了些护养身子的汤药,凉了药力便不足了,告辞。”
第80章 紫薇朱槿花又残(一)()
我默默地咽下眼泪,如果你深爱过一个人,便无法想象他对另一个人如待自己这般温柔。而容祈故意在我面前说这些话,即便是伪装,我也受不了。他要我死心,要将我的心狠狠撕碎,我拿他有什么办法呢。
我真的觉得不如死了算了,这样的痛苦,是我自己招惹来的痛苦,我非要把初一放在自己身边,非要亲眼去见证最不愿见证的一切。此刻我感觉遍体鳞伤。
顾且行百忙之中抽空来看我,我勉强微笑着同他打招呼:“皇兄近来气色不错。”
顾且行淡笑,他说:“文武科举结束,选出几名良才,暂可分忧。”
这是好事,一朝天子一朝臣,现在轮到顾且行执掌江山,所用之人也该好好换一批了,有了这些可以担当大任的人,逐渐替换掉朝廷中的蛀虫,培养心腹良臣,而后架空周炎和秦迪两位大将军的权利,以及把丞相周岚留下的空缺补上,这都是迫在眉睫的事情。
我道:“那几人家底如何?”
“很干净。”顾且行回答。
“那就好。”
我相信顾且行的调查能力,他决定用的人,必然是经过一番彻查的,有了容祈这帮人的教训,估计前面三辈子偷过几只鸡卖过几斤米都查个干净了。
“那么有些人,是不打算再留了?”我试探着问道,所指的当然是同郁王爷残余那帮反贼有关系的人。
顾且行问我:“你希望我如何做?”
“若是父皇在世,他会怎么做?”我反问。
顾且行了然一笑,大约我和他的想法一样。世人都说天家无情,我们过河拆桥,我们赶尽杀绝,我们从不允许世上存在任何一颗威胁到皇权的毒瘤。就像当初父皇在郁王府放火,烧死他全家。
以现在郁王爷残部的势力来看,这件事情最大的错误,就是清除得不彻底,斩草未能除根,留下郁如意尚且无害,留下了秦子洛这根野草,简直错不可恕。
我们不咸不淡地聊了一会,他所关心的无非是我的身体,我说我不清楚,要问就问容祈去。顾且行便将容祈招来一问,容祈说他早已经想出治我这病的办法,只是那味药药性太猛,所以这段时日一直在用旁的药调理我的身子,使我在正经用药时能够适应。
顾且行便问他要用什么药。容祈抬眸看我一眼,淡然地吐出三个字:“月灵芝。”
我曾说过,天下间没有几个人真的见过月灵芝,更不要说拿它治病了。而我手里正也有一支月灵芝,是今年正月时,容祈亲自前往月岐山摘取的。
我一直没将这东西放在心上,自从知道容祈是如何欺骗过我,我便开始认为,他所给我的月灵芝,多半就是花钱在市场上随便买的品种稀罕点的灵芝,反正我也不懂。
甘霖皇叔曾经告诉我一些关于月灵芝的事情,他说这是一味毒药,毒药之所以可以治病,药理便在于以毒攻毒。但这是很有风险的事情,除非是毒性相克而且程度相当的情况下,否则旧毒解了,再添了新毒,结果得不偿失。
没有人轻易用月灵芝治病的原因便在于此,它的毒性太强了,若是什么毒能与它的毒性相当,基本不用再想办法医治,当场就死翘翘了。
我有点怀疑容祈,他莫不是治不好了开始胡说吧。
顾且行也不大信任他,只是表面装装样子,问道:“有几成希望?”
“五成。”容祈回答。
这意思便是需拿我的性命冒险。顾且行自然不会同意,急忙差人去宫外将甘霖皇叔请进来,要他与容祈一并给我来个专家会诊。会诊的结果倒是令人意外,容祈提出的这个治病方案,甘霖皇叔是赞同的。
只是这中间需要绕些复杂的弯子,便是要选毒性最弱药性最强的月灵芝,而我手里的那根月灵芝,经过甘霖皇叔的鉴定,它还就是个真的。
且这根月灵芝最适合给我治病,因为它离根大半年,毒性减弱不少,又是容祈在寒冬正月满月时采摘,药性最强。当然光是这些还不够,要保证我能活下来,还得有些旁的法子,这就要由他们两个专家来研究了,反正我和顾且行也听不懂。
之后我依然用各种药品调理身子,一日三餐吃喝拉撒都照着他们列下的单子,一样不差地照着做,要将身体调整到最好的状态。而容祈和甘霖皇叔整天对着个大蘑菇研究来研究去,迟迟没定下准确的用药时间。
心情好点的时候,我便敲打敲打容祈,酸不拉几地说:你可想明白了,我这病一旦治好了,你和那小娘子的性命,也不见得稳妥了。
他冷冷地回复,他说不用我操心。
鬼才帮他操心,我只是觉得,一旦我这病真的根治了,生活必然要发生个十分大的转变,一时之间我还没想好该怎么应付。我也知道病好了,我同容祈也就不能经常见面了,也可能他没了用处就被顾且行一怒之下杀了,也可能他运气好同他那小娘子活下来,从此人家相濡以沫,而我独忘于江湖。
自从他掰断了笛子,其实我也想开了些,我素来是个自诩洒脱的性子,虽然内心里没多么洒脱,可是装总还是装得出来的。很多事情,装啊装的,也就成了习惯了。习惯了不再想起一个人,习惯了想起他就不痛不痒,那个藏在心里最深处的刺,成为习惯的时候,只要没人闲的没事上去拨它一下,便也觉不着疼。
只是这随便一拨,也正是伤筋动骨牵心扯肺的一拨。
那一拨要从容祈忽然放下淡定,主动找我吵架说起,吵架的原因还是为了他的初一。
那初一在后头洗衣裳,这活虽然苦点累点受气点,总不至于有什么生命危险。谁又让那初一身份敏感,容祈在院子里头同人家搂搂抱抱,可知她得平白遭多少白眼,终是不知道哪双白眼,最终起了杀心。
初一的手开始腐烂的时候,她只以为是因天气凉了,在水里泡得太久,涂点药膏习惯习惯就没事了。后来腐烂越来越严重,从手指到手背,逐渐牵连到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