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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皇后宫中的女官明珠来到凝思宫时，并没有带来赏赐之物，而是说皇后操持迎春之典忙得不可开交，正宫的人手不够，故特来各宫暂调若干得力的宫女内侍前去听候差遣。
明珠向思绝若传达完皇后的意思，得到思绝若首肯后，便将凝思宫所有的宫女太监都召集至跟前。明珠扫视了众人一眼，道：“春水、秋湖，你二人随我来。”
“是。”春水秋湖只得出列，向思绝若请辞后，便跟随明珠一同走了出去。
出了凝思宫，明珠道：“我还要去别宫挑人，你二人自行去正宫听候皇后娘娘的差遣吧。”明珠说完，便不再理会她二人，径直向别宫走去了。
春水和秋湖便自行向正宫走去。
没走几步，秋湖见四下无人，小声嘀咕道：“往年的迎春大典也没听说人手不够啊。那正宫的宫女内侍多如牛毛，怎么还用得着向别宫借人呢？”
春水瞪她一眼，道：“皇后娘娘让我们去，我们只管去就是，少说话，多做事，方是明哲保身之道。”
秋湖吐了吐舌头：“谢姑姑提醒。”说罢，便乖乖闭上了嘴，快步向正宫走去。
正宫里张灯结彩，热闹非常。
到了正宫，掌事的余内侍看见她们进来，便走了过来。
“奴婢春水（秋湖）见过余内侍。”春水和秋湖连忙向余内侍行礼。
余内侍的目光落在春水身上，高深莫测地道：“你就是凝思宫的春水？不错，不错。”
春水不知他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不敢答腔，只得谦卑地将头埋得更低一些。
“秋湖，你去那边跟着他们一起打扫。”余内侍四下望了望，随口给秋湖指派了差事，秋湖立即前去打扫了。
余内侍似笑非笑地对春水道：“春水，你随我来。”
他那怪异的眼神让春水不禁一阵头皮发麻，油然而生一股不好的预感。但是身为宫女，身不由己，她只得跟在余内侍身后，随着他前去。
第235章 春水的嘴有多硬（）
春水跟随着余内侍来到了偏殿的一个偏僻的房前。
“春水，进去吧。”余内侍的声音幽幽从身边传来。
春水站在门前，踟蹰不前。
余内侍将门打开，用力一推，春水一个趔趄，跌入房内，门紧紧关上了。
房里堆着各式杂物，杂物上蒙着一屋薄灰，角落处还结着大大的蛛丝网。门窗紧闭着，房里又没有点灯，光线有些昏暗。
“春水。”一个声音居高临下地传来。
春水抬眼，看到皇后威仪棣棣地坐在她的面前，身后站着明珠。
“春水见过皇后娘娘。”春水连忙向皇后行礼，心中思忖，明珠不是说要去别宫挑人吗，怎么这么快就回到正宫了？今日立春，皇后不应去操持迎春大典吗，怎么会坐在这杂物间里呢？
“春水，本宫召你来，是想问你几句话。”陈媚娘和颜悦色道。
“不知皇后想问什么，春水必定不敢有半分隐瞒。”春水的额际渗出细密的汗，呼吸开始有些不稳。
陈媚娘道：“本宫听说，前几日死在凝思宫的那个年轻太医王岳，是你的邻居。”
一听到“王岳”二字，春水便乱了方寸，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
陈媚娘见她如此失态，便知她与那王岳之间，必定有些故事。
陈媚娘道：“本宫想知道，那王岳，究竟为何被杀？”
春水强自让自己镇定下来，嗫嚅道：“回皇后娘娘，王太医因对宇文嫔娘娘轻薄无礼，娘娘一怒之下，失手将其杀死。”
陈媚娘冷冷道：“你如此聪慧，当知本宫召你过来，自然是要听真话。”说到“真话”二字时，她刻意加重语调。
春水凛然道：“春水所言句句属实，请皇后娘娘明鉴。”
“嘴倒是挺硬的。”陈媚娘轻哼一声，对身后的明珠道，“你去替本宫看看，她的嘴究竟有多硬。”
闻言，余内侍利落地抓住她的双手，绑在背后，用力按住她的双肩，他的力道浑厚，春水就像被老鹰抓住的小鸡一般，无法挣脱。明珠走到她面前，俯身，一手扯住她的手发，一手将长长的银针扎进头皮里，然后用力挑了挑针尾，一根，又一根……明珠驾轻就熟地避开了重要穴位，不至于弄死她，却足够让她痛不欲生。
似被毒虫啃噬一般，一阵一阵的疼痛袭来，只觉脑袋似要裂开一般，春水痛得脸色煞白，惹不住发出惨烈的呻吟。
没过多久，春水的头上就如刺猬一般，扎满了银针。她如今连挣扎的力气都已没了，气若游丝，但脸上却仍是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陈媚娘怕再扎下去，她受不住死了，便开口令明珠罢手。
陈媚娘道：“本宫问你，王岳究竟为何何死？宇文溪究竟有何秘密？”
春水勉强露出一个冷笑，仍是不吭声。
“明珠，拨针！”陈媚娘薄怒。
明珠将春水头上的银针一根根拨下来，溅出几滴细细的血。拨针时的痛比扎入时更甚了几倍，春水痛得浑身战栗，惹不住发出一声声嘶叫。
这惨叫声一浪接着一浪，陈媚娘听得头皮都有些发麻。
然而春水仍是生生捱了下来，始终不肯说出她想要的答案。
。
第236章 春水的童年（）
春水终于再也承受不住那可怖的疼痛，晕了过去。
陈媚娘鄙夷道：“不是硬骨头吗？怎么连这么点小小的惩戒都受不住！”
余内侍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道：“回皇后，还活着。”
“把她弄醒。”陈媚娘道。
“是。”明珠端起一旁的盆，将盆里的冷水全部泼到春水身上。
春水浑身湿透，一股彻骨的寒冷侵袭全身。春水不禁打了个寒颤，双眼迷离地睁开，冷冷望着皇后。
“她亲手杀了你的青梅竹马，你为何还要对她如此忠心呢？”陈媚娘看春水的眼神，就如猫看着老鼠一般。
春水继续沉默。宇文嫔昏迷前有说过，让她不要惊动别人，如果不是她自作主张，命宫女去请太医，王岳也不会贸然前来，不至于白白死去。说起来，他的死，她自己也有责任。何况，王岳已经死了，无论她再做什么，他都不可能再活过来。在春水的心中，活着的人，比死去的人更重要。她与宇文嫔同甘共苦过这么些年，早已似亲人一般。她为了替王岳报仇，对她下毒，她明明可以要了她的性命，但她不但没有杀她，反而将那个致命的秘密告诉了她，她如何能背叛她？
陈媚娘看她仍是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半点屈服的样子都没有，遂命明珠将桌上用一块黑布包裹着的东西递到春水面前。
“念你如此忠心耿耿，本宫送你一份大礼，打开看看吧。”陈媚娘笑道。
春水接过那东西，只觉黑布里的东西肉乎乎的，一股淡淡的血腥气散发出来，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缓缓将黑布解开，顿时一截血淋淋的手臂露了出来，春水只觉胃里一阵翻滚，慌忙将它扔掉。
陈媚娘以手掩面，道：“那手臂上的伤口你可认识？”
春水定了定心神，偷偷瞥了一眼落在地上的手臂，看见那手臂上那一片严重烧伤留下的疤痕，不禁惊得浑身冰冷，面如死灰。她怎么可能认不出那手臂上的疤痕！
春水刚出生那一年，她的爹爹还是镇上的父母官。爹爹为官清廉，刚正不阿。镇上富甲一方的胡员外的儿子犯下了人命官司，胡员外给爹爹送来了好几箱银两，皆被爹爹退了回去。爹爹依法处死了胡员外的儿子，百姓拍手称快，盛赞爹爹是青天大老爷，是难得一见的好官。爹爹此举虽得到了百姓的盛赞，却也惹火了胡员外。胡员外买通了府上的一名家丁，趁人不备时纵起了火。那天爹爹从官府回来时，家里火光冲天，百姓们纷纷救火，但那火势太大，一时难以扑灭。爹爹大惊失色，毫不迟疑地冲进火海。爹爹找到娘亲时，娘亲已奄奄一息，将她舍身护在怀里的女婴递给爹爹。爹爹将女婴护在怀里，冲出了火海。那一场大火，将春水的家烧得破败不堪，她的娘亲死在了火海里，爹爹的手臂也是在那场火里被烧伤，留下了这丑陋的疤痕。
接着，爹爹便被罢免。爹爹为官清廉，一直两袖清风。自古百无一用是书生，没了官职，他举步维艰，一直靠着王岳家帮衬和镇上百姓的救济才得以勉强将春水抚养成人。他几次欲随娘亲而去，却因放不下年幼的春水而作罢。多年的穷困潦倒将他折磨得不成人形。第一次赌博是走投无路时，想赢几个铜板给春水买包子吃。但赌博之恶习一旦沾染，就是一条不归路。爹爹劝下巨债，为了还债，将年幼的她卖入了宫中，也许，他心里觉得，将她卖入宫中，再怎么样日子也比跟着他这个混帐的爹爹要好过一些。
春水浑身颤抖得厉害，失声道：“你们把我的爹爹怎么了？”
第237章 春水之死（）
陈媚娘悠悠道：“你爹爹是生是死，就看你肯不肯开口说真话了。”
“你们这群魔鬼！”春水歇欺底里地怒吼。
“我再问你一次，宇文溪为什么要杀死王岳，她究竟有什么秘密？”
“我、不、知、道！”春水咬牙切齿道。她的情绪极为激动，眼里布满了血丝，恶狠狠地望着陈媚娘。
陈媚娘看她这个样子，想来一时之间她必肯将“宇文溪”的秘密说出来，而今日她毕竟要在宫中操办迎春大典，若是离开太久，恐惹人怀疑，遂站起身道：“本宫给你时间好好想清楚，明日天亮之时，本再过来看你。如果那时你还是说不知道的话，那么你的爹爹被砍下的就不是手臂了。”陈媚娘伸出手掌在春水的脖子前抹了抹，悠悠走了走去。明珠和余内侍亦走了出去，将门锁上。
“爹爹，女儿不孝……”春水在那手臂前，跌坐下来，双手抱着双膝，头埋入手臂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