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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秋来在过来的路上想过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想到他们的目的是拉她入伙,她的资料并不难查,在这时候否认推辞,只会激怒对方而已。
她深吸一口,扭头松了松肩颈开口:“没有设备,没有人手,没有服务器,我一个光杆司令怎么可能做得了?”
“什么都没有会叫你来?”
金哥手一挥,四筒带他穿过中堂,打开厚重的大锁,门一推,属于机房的暖气骤然扑面而来。
帘子拉开,里面就是一个新洞天。
几十平的屋子里并着摆了两排电脑桌,地上是乱七八糟交错的网线,路由器油绿的灯光起伏,里面至少六七个人在作业。
他们头发和键盘一样油腻,被四筒出声叫了,才有个人回头起身,给她介绍情况。
许秋来低估了这群人,他们竟然还在境外架了服务器,跨国勾结境外赌|博集团,以侵入控制那些网站权限为手段,劫持流量,为境外赌|博网站发展会员,信息再贩卖谋取暴利,犯罪产业链完整。他们不缺设备,分工清晰,连打手都有了。
“他们没你技术高,分红没你多,你想还清五千万快得很,等这笔账清了,是走是留随便你,日子总过得比现在滋润。”四筒明明恨她,但还是不留余力开口相劝。
那个金哥,对他们的约束力很高,这个组织纪律是十分严明的。许秋来观察完一圈,四筒又问:“想好了吗?”
“想好了。”
她能不想好吗?她想不好,今天能不能活着走出这个院子还是两说。
四筒将她重新带回中堂。
金哥这次叫人给她搬了座,重新换了纸杯和茶水。
“答案呢?”
“我入伙。”
金哥抬手缓慢拍了两个,笑起来,“聪明人。”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许秋来规规矩矩把手放在膝盖上:“我还是个学生,你怎么知道,我一定有能力,而且会和你们合作,而不是出了门就去再找一次警察?”
金哥却笑了笑,“你不会。”
“你为什么能确定?”她执意追问。
“你比你父亲有胆色,心眼也比他多得多,他就是为人太耿直了,才活不下去。你不是一直想报仇吗?我给你这个机会。”
此话一出,许秋来猛地抬头,眼神几乎成为一道利剑,钉在金哥身上:“你认识我父亲?你知道些什么?”
“当然认识,几年前我出狱前和你父亲蹲一间号子,也算是有过一起坐牢的情分,他怎么死的,我全程看在眼睛里。”
“你撒谎!”许秋来眼睛瞬间红了,“我查过监狱的记录,我爸爸那天晚上身体不舒服,住的明明是单间。”
“放狗屁,怎么跟金哥说话!”
她语气如此不恭敬,自然引来旁人不满,有人抬手就要教训她,被上首的人止住。
“我没有必要骗你,他是被隔开了,就隔在我们对面。”
金哥这会儿开始用怀柔政策,放缓面庞,缓缓开口,“当天下午两点放风还活蹦乱跳,晚上狱医带着针筒进去一趟,出来就说人不行了,当时隔着两三尺宽的窗户,五六双眼睛盯着看,五六双耳朵听见了他在凄厉地喊,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许秋来只觉得胸中燃起一股滔天大火,要将所有的情绪与愤怒燃烧殆尽,理智告诉她不能排除金哥想要控制她故意编造谎言,可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这世上又有几人还知道她父亲的死因?又怎可能如此清晰地将当时的场景还原说给她听?
原来她父亲是这么死的。
和她猜测的差别不大,但更惨烈。她的手心都攥出了青筋,用力到几乎要将牙齿根磨断。
事实上,直到刚刚,许秋来打的注意还是出了门就报警把这伙人一窝端。她若是靠违法赚钱,早一百次都赚得满盆满钵,凭什么要等这伙人来威胁,给他们占便宜,还滩他们浑水。
直到此刻,她恍然明白,对方既然提出邀请,手里就一定握着能让她心甘情愿听话的东西。
她强忍住就要涌出眼眶的泪水,待到风干后终于抬头,冷声开口:“你觉得,我可以拿什么报仇?”
“我可以告诉你那晚所有目击者的名单和住址,别想着你神通广大,自己也能打听,没有我的首肯,他们每人敢替你出庭作证。”
紧接着,他挥挥手,招人拿了个本子过来,上面赫然印着曾羁押许父的监狱名字,是一本三年前,监狱药房的取药记录。
“当晚来的狱医姓宋,医疗记录他已经销毁了,这本还没来得及,我在里面花了不少烟才叫人偷到手的。”
“等你钱赚够了,东西,我给你。”
许秋来沿着日期用最快的速度翻到事发当天那一页,果然有个叫宋景的狱医,取了大剂量的胰岛素。
她父亲根本没有糖尿病,这么大剂量的胰岛素静推注射,低血糖休克,不猝死才怪!
金哥当年只打算把东西偷到手换个保外就医的机会,也或者,出狱后敲笔钱花。
可他能走到今天的位置,一双识人的眼睛是必不可少的,搞清楚来龙去脉、幕后主使,约莫了解齐进为人后,东西便也不愿动了,他不想有命赚没命花。
他那时可没料到,这本取药记录居然还有重见天日的时候。
95、第95章()
出了院门,金哥的人在后面远远跟着; 许秋来只当作不知道。
即便她清楚地记得来时的路; 但还是假装不认识; 在错综复杂的小巷无头苍蝇似的撞来撞去,放松人警惕; 顺便熟悉地形。
胡同太大,许多地方巷子窄到车辆无法通行,许多墙面画着斑驳的漆画,胡同后便是一片连着公园的内海。
她直到绕出来,才在巷口找了个小超市,掏一块零钱放在柜台上,开始给陆离打电话。
电话那端一响,陆离秒接; 才听许秋来的声音; 他几乎语无伦次; “你在哪儿?有没有受伤?我过来找你——”
许秋来打断他; “你别担心; 我没事,我过来找你。”
“我过来!”陆离话说出口才发现语气太强硬; 太不冷静; 放缓声音重说一遍:“我过来。”
两分钟时间,他根据打来的固定电话确定她在地图上的定位,“你现在往前走五百米,穿过两个路口; 在那家银行里等我,那边人流量大,安全,我二十分钟就能到。”
“你……你报警了吗?”
“报了。”
她沉默两秒,“把案件撤销了吧,我没事。”
许秋来不知道这短短的两个小时内发生了什么。
陆离挨了他人生中第一个来自父亲的巴掌。
他接起电话的时候还在工作,没有听见秋来的声音,只来得及听到有男人在电话那端说了句话。
离话筒很远,但那声音,他永生永世不会记错。正是当年绑架他、把他手脚塞进柜子里不能动弹,一度成为陆离人生最难以磨灭阴影的那个人。
他反应过来,第一时间定位许秋来的手机号码,只是赶到案发现场,许秋来已经不见了,只从草坪里找到了她的手机。
陆离不敢想象秋来一个女孩子,别人会怎么对待她,他甚至想,与其是秋来被绑,那还不如再绑他一次,至少对方会顾忌着赎金,拿到钱之前不会危及他性命。
或者,他去,他可以把秋来换回来。
这种想法才出口,便被随行人员报告给了陆父,陆父甩下待开的会议,气狠狠用最快的速度冲过来,直接给了他一耳光。
老爷子去世后,他这些年都竭力忍耐、纵容儿子的任性,再没有这么震怒过。
尽管手落下去他便后悔了。
人过中年,对他而言,没有什么比独生子的性命更重要,陆离的健康是没有筹码可以估量的,他可以允许儿子用青春玩闹、恋爱,但绝不允许他彻底昏掉头脑,居然妄想用自己的性命作抵冒险,只为了换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你知道你这个念头有多年轻莽撞,有多愚蠢吗?”
他直到这一刻,才真正重视起这个出现在陆离生活中的女孩子。
“所以这就是你放弃我妈的理由?”
巴掌带着耳鸣的晕响落下来的时刻,陆离竟没有什么感觉,他下巴扭正,最后面无表情看了父亲一眼,便头也不回出门去。
“给我拦住他!”
陆离想做的事,自然是没人拦得住的。只是没料到,他还没找到对方,许秋来自己先打来电话。
他不可能认错那道声音,再见面时,其间发生了什么,秋来却半个字也不肯说。
“所以他们抓了你,又把你给放了?”警察不可思议。
“是啊。”
“他们走的哪条路?有几个人?和你说了些什么?在哪儿放的你?你再仔细讲讲……”
许秋来只说眼睛被蒙了,没看见,什么都推不知道,再问理由,便道,“大抵他们觉得人抓错了。”
从警察局做完笔录出来,陆离落后半步跟着,看见她到现在,他一直这样沉默,插|兜的样子冷酷,气氛很怪。
许秋来清楚,她的那些话瞒得过别人,瞒不过陆神。
但她不想撒谎,也不能主动挑起话题,只好三缄其口。
直到走出很长一段路,十字路口等红灯时候,她才偷偷看他一眼。
这么近的距离,一眼便瞧见了浮在陆离脸上的红印。他的皮肤太白了,是那种玉版宣纸一般的颜色,稍微一点痕迹都显眼。
秋来吓一跳,仰头着急抬手,想碰一下,但又不敢摸上去,生气道:“怎么了?谁打的?”
陆离拉下她的手,漆黑的眼睛注视她:“你不是答应过我做什么事之前都先跟我商量吗?现在算什么?”
许秋来挣脱,把手缩回来,转身背对他,“我又什么都没做。”
“可你瞒着我。”
“所以我们在一起就必须分享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