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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间店铺的人包括掌柜,或站或蹲,惟独他大爷似的坐在那里。
长默朝老头鞠了个躬,问好道:“刘爷爷,您好。”
老头恍若未闻,汲了两口茶缓缓放下,含着眼晴养神。
这下,谁都知道柳掌柜在有意为难小孩了。
要知道这药铺里两名老师傅,一个姓黄,一个姓刘,都是经年有经验的师傅,尤其以这姓刘的手艺最好。然而脾气最臭的,也是他。
刘师傅三个规矩,不收学徒,指点不超三句,点唱药材不能错上半条。
他说不收学徒,前头柳掌柜还道别人的不收,自己的面子总不会落吧,便跟这老头说带自己的侄儿过来给他瞧瞧,他也不拒绝,等人到了面前,拜师茶都给他满上了,他才从鼻子哼了一声:“我不收废物。”把柳掌柜气得够呛。
而他手底下混的伙计就更惨了,累死累活不说,有一点错儿,反应慢点就是一顿排头,大伙儿私底下都叫他刘棺材板儿。
现在,新来的小学徒柳掌柜不让黄老头带,偏让他跟刘棺材板,不是存心要给他苦头是什么?
有人开始幸灾乐祸,一个前头就想让自己弟弟过来当小学徒被拒的伙计当先发难,扛着一筐药草大声地呦喝“让一让”,却故意往长默身上拐,哗的一声,一筐分好的药草全摔在长默跟前上。
长默上辈子什么没见过,连这点欺负新人的手段都受不了,他就不会开口过来当这个学徒。
眼见找茬的伙计脸红脖子粗,长默不等他开口就咧出一嘴笑容,抢先道:“大哥哥,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我来帮你吧。”
伙计:“不用你!什么都不懂!毛手毛脚,只会添乱!”
长默:“是呢!所以哥哥你要教教我呀!”
伙计:“我才没空!”
长默:“我不会占用你时间的。大哥哥你不会那么小气吧?”
伙计:“……不要烦我。”
长默:“哦,大哥哥,好的。这是什么草?”
伙计:“……”
简直要哭!他错了,他不该向小孩找茬的……
第22章 庄中有异()
长默做起事来,其实是那种撸起袖子就干,多干活少说话,雷厉风行型。没人指派他活计,他便四处给人打下手,他人虽小,上手却快,多少都能帮一些。他也拉得下脸,有不懂的和好奇的就问,一句对方不答,二句三句四句,总不好意思一直绷着,显得自己欺负小孩子。况且,也不是所有人都鼻孔朝天的。
一上午下来,店中许多伙计都对小男孩改观不少。和言悦色的多了起来,有的甚至对他照顾有加。
柳掌柜当然不会让小孩太轻松,一会见居然没人叼难小孩了,他便指派小孩去干脏活累活,满以为没多久就能看这小孩哭着闹笑话了,小孩却一声不吭坚持了下来。
长默累不累?这是当然的。他一个不到七岁的小孩怎么能跟十多二十岁的小伙子干一样的活?但他发现累了的时候,运转体内异能便能替他抵挡大部份的疲劳,倒是意外之喜,此外,该歇就歇,他也不会胆怂苛待自己。
就算如此,每天看到灰头土脸回来的儿子,还是让瑛娘心疼不已。她变着法儿地给儿子做好吃的,家里现在也闻得见油荤了,吃的东西变好,长默胃口开到一个新高度,瑛娘烙的大饼子夹着酱肉酱菜,他和长欣兄妹俩比赛着,一个干下又一个。伙食跟上了,白天又进行着一定强度的劳动,他的小身板开始变得结实了,小脸也是白净红润,水头越来越好了。
这一天早上,有个药农送药草过来,刚好店内伙计都忙着,没人接得上手。药农可能是有急事,连连催促,这时长默笑嘻嘻地迎了上去:“爷爷,我来帮你点一点吧?”
“你?你这个娃子行吗?”
长默利索地取出一个浅口箩筐将药草分类码好,嘴上飞快地报数:“伏红中品二十三株,上品十五株,飞钱草中品三十一株,上品九株,白霜花中品十一朵,上品……”
“嘿!你这娃子还真行!”老药农啧啧赞叹。
“这些药草名称,品级的方法,你都记住了?”药农走后,冷不丁一个声音问长默。
黄师傅关注小孩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现在见他不仅能将一串药草名报出来,还又快又准地给它们品好级,那些干了一二个月的大伙计也不过如此,忍不住开口问。
长默咧嘴一笑:“是的,黄爷爷,不过我现在只会认店里常收的那十几种草药,其它我就不认识了。”
“哦,那你说一说,这一边几种草药叫什么?什么品级?”
长默流利地报出了答案。黄师傅一边听一边点头:“你识字?”
“小子在庄中的学堂启过蒙了。”
“哦,你叫什么名字?”黄师傅问。
长默答:“回黄爷爷,我叫长默。”
黄师傅:“嗯。来几天了?”
长默:“三天了。”
“好。”黄师傅点头道:“你这孩子不错。”
待晚些柳掌柜要指使长默去后院清洗麻袋,就听黄师傅说:“长默这孩子以后跟着我吧。”
柳掌柜脸色有点难看:“这不好吧,这孩子几天前指给了刘师傅,没他点头……”
黄师傅道:“哦,他点过头?”
柳掌柜语塞:“……”
“那就结了。”黄师傅朝长默招招手:“你愿不愿意?”
长默一脸欢喜,哪有不愿意的,也不用人提醒,手脚麻利地斟了满满一杯茶,脆生生叫道:“师傅请茶。”
药铺中的师傅与学徒这种关系严格来说并不是真正的拜师学艺,最明显的一点就是师傅不会特意去教你,只是将你带在身边使唤,学多学少,全靠自己的悟性。而普通学徒和被师傅亲自点名收下的学徒又是不同的,区别大概就是如果说前者是普通弟子,后者就是亲传弟子,更为亲密一些。
尽管如此,该有的礼仪还是要有的。
见小孩如此懂礼,黄师傅微微笑了一下:“好。”
“哼!”人被要了去,意味着以后不能随便使唤。收药师傅在药铺的地位是比较特殊的,掌柜也不敢轻易得罪,柳掌柜只得拂袖而去。
“这小子!”一班伙计也互相嘀咕出声,没有不羡慕妒忌恨的。
原本还担心会得罪那位脾气古怪的刘师傅,但长默发现自己太看得起自己了,那位高冷的刘师傅对此直接就是没反应,反倒是黄师傅挑衅一样把自己带到对方面前,说道:“这娃娃我收下了。”大有这孩子以后就是我的人了你敢不给面子试试的意思,得到高冷的刘师傅白眼一枚。
经历这个小细节,长默若有所悟:铺子里这两位师傅,似乎并不如伙计们所传的那样关系不合。
有了这样的体悟,长默对这位刘师傅也一并很恭敬客气,很多时候给黄师傅备茶水,也会同时给对方备一份起来。刘师傅依旧横眉冷对,却也没有拒绝。
这个时候的长默不知道,自己这个善意的小举动,后面救了自己一条小命。
庄里第一批谷子收好脱了壳,便要开始忙碌向主家报帐入库的事。一整批谷子要运往东城,靠着骡马和人力,也是一项工程,庄中为此抽调了好些人手过去帮忙,连哑二也被叫去了。
庄中一下离开了这么多青年男人,也不知道从哪里走漏了风声,开始有些无业游民与泼皮之类在庄中游荡,平空让庄中的气氛紧张了起来。女人们都早早就闭了门户。
瑛娘再三嘱咐过长默不能晚归,这几天更是紧张,甚至每日到点了都到路口等着带孩子回家。这一日母子三人刚行至门口,就听啪啦的一声,自家屋子院墙边有人影一晃。
“谁?!”瑛娘厉声喝。
那边却没有应声。
邻居瑞大嫂和大女儿捏着家什出来,紧张问道:“瑛娘子,发生什么事了?”
瑛娘道:“好像看到院墙窝着个人,一晃就跑了。”
瑞大嫂拍着胸口道:“他爹不在,你看我这心一直慌慌的,瑛娘,你们娘仨也小心点,听说庄东面的花婶子今天家里的鸡都少了好几只,你们最近关好门户,人也小心一些。有什么事大事叫一下我们。”
瑛娘称谢。母子三人回到屋里,四处检查了一遍,又将门窗紧紧关好,脸色都不好看。
这一夜母子三人睡在一起,床头放了菜刀和棍子。
母子三人担惊受怕的,幸而有惊无险,这一晚并没有危险的事情发生。
经历此事,长默心里便思量着在院子里养一条小狗守门,有事也可以给他们示警。和瑛娘商量,她娘大概也是吓到了,如今屋子里有了大笔存银也让她多了顾虑,没有多考虑就同意了。
瑛娘道:“只是这小狗庄中却不好找,张大猎家前几个月好像生了一胎,没几天就全给人订走了。不知到下边村问问,有没有。”
长默道:“儿子直接在府城里看吧。”
于是长默隔日在府城遛了一圈,最后找到一间叫“天天兽宠”的店铺。
“这位小朋友,里面是做生意的地方,不能进来玩哦!”店伙计一看到长默便拦道。
“我要养一只猎兽。”长默晃晃手里的钱袋。
“好勒!小公子您请勒!本店经营各种锦鼠狸猫飞兔猎兽,品种齐全,应有尽有!小公子要猎兽,这边请!”
一走进“天天兽宠”,长默就被笼子里各式奇型怪状的动物晃花了眼。
前头长默就见识过,这世界的猫,头上是长角的;来到这里,他就发现,狗长得更奇葩,虽然还是狗的样子,但这些又被别称叫“猎兽”的生物鼻梁连接鼻头处都长着一层厚厚的鳞甲,有的尖的,有的颜色是孔雀绿,总之看起来特别凶残的样子。
“汪汪汪!”当它们叫起来,长默的心又放下了。
伙计道:“小公子是自用?还是给家人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