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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青摇头道:“你包庇女婿,我们不服。”
瑛娘也站前一步:“林大郎必须给我儿一个说法。”
四周呼应者众多,吴管事胸中已有了杀机,正想打伤几个杀鸡儆猴,蓦见一人踩着独角马,越过田垄纤陌,带着一种来势汹汹的肆无忌惮,穿过自发闪让的人群,横在马车面前。
“林大郎在哪里?”对方冷冷说。
吴管事看到对方的装束,背脊一寒,强按镇定道:“阁下有何贵干?”
那人说道:“好教你等明白,在下路过至此,听闻陈家别庄有恶奴伤人却无人罚处,好生令人发恼!主人既然昏溃,便由在下出手,代为罚处。”意思是老子是看不过眼,过来多管闲事的。
这真是新鲜事了,这里是治化之地,又不是侠义江湖。
但是恶的怕横的,吴管事一时一阵恍惚,气得浑身发抖:“你敢!这里乃朗朗乾坤,渭京望族的园庄!你敢……”
那人是真的敢,手中刀芒带动一道紫色长虹,直劈向马车,那样的气势,至少是八级即将接近神狩士的存在!
吴管事愣愣地看着坚固的马车被一劈为对半,马车之内的人猝不及防,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三道血线同时扬起。
“不!”吴管事发出一声悲叫。
三颗还凝满诧异的头颅滚落地下。
行凶之人眼睛眨也未眨,还很幽默地给自己的行为作了个诠释,似是满意自己刀法的准头:“罪魁授首。”
上锋下达的旨意,是处理得受害者一家满意。下下属眼光如电,落向苦主的方向,踏前一步,正想询问苦主对此处理结果的感想,就见他进一步,苦主连着周围一片人刷刷刷连退了三步。
哑二挡在瑛娘面前,浑身贲结的肌肉一块块都崩得紧紧的,无比紧张地盯着眼前的人形杀器。
这个杀神不会要屠庄吧?
嗯,应该是满意的。
下下属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带着一种谜之自信,下下属重新上马,如同来时那般奔逐而去,身姿飒飒,深藏功与名。
而他身后,整一片农庄的人都被这种血腥场面吓得失了神,场面落针可闻……
瑛娘直接回到屋子,连灌了三碗水,神思还是恍惚的。
太……太可怕了。
虽然死的是仇人,大快人心,但身为一个顶多见过杀杀猪,杀杀鸡的乡下村妇,这种血腥场面的刺激实在是太大了。
心里一阵庆幸,还好两个孩子没有带在身边。
长默听完母亲的叙述,也是一种在听书的表情。完全想不到啊,在这样偏僻的农庄,居然能遇见这样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大侠客,行为令人向往,手段令人害怕。
长默道:“娘,这位侠客光天杀人,他不会有事吧?”
瑛娘恍惚道:“娘也不知道。他敢如此作为,定有凭仗。他此举实际帮了我们,娘是希望他没有事的。”
长默道:“正是。”
瑛娘道:“可是娘这心里毛毛的,默儿,娘感觉这庄园太不安全了,那样的人,一剑就劈了马车,一声不吭就杀上来了,人命在他手里,真如草芥。”
长默懂他她的这种感觉,这种被强者强势碾压的感觉,确实不令人愉快。他只好转移概念安慰:“娘,他们不对付我们,只对付恶人,我们又不是恶人,不必害怕。”
瑛娘道:“也对。”
这件事的余波就是惴惴不安的庄人们每天都要窃窃讨论那么几次,直到其它新鲜事情出现才渐渐不再提起。官亭的人来看过,样子很重视,然而事情却没有后续。报回主家,也是石沉大海,一件人命大案竟这样无声无息消沉了下去。
无论如何,林家三口被杀在庄中是件大快人心的好事。不久后孙青被提拔起了大管事,对他也算是得偿所愿。对于长默一家来说,一直悬于头顶的大山被搬走,日子突然都过松快了下来。大概美中不足的是,“越人”一事成了压在长默心头的新危机,但不可与人说,只能一人默默承受了。
其次是小怪兽的失踪,也成为长默家一道未解之谜。床上两锭金灿灿的金元宝,让长默几疑屋里头曾发生过什么玄幻的事,自家屋里曾被攻陷过。
长默希望小怪兽是自己偷偷跑走了,或许有一天,还会偷偷跑回来。但终归是想法罢了。
日子平静了下来。长默硬着头皮又去了药铺。刘吕真态度一如往兮,几疑让长默怀疑“越人”来自他的臆想。黄师傅呢一如既往对他照顾,同时要求又更严格了起来,先头透露想真正收他入门的想法,不是随便说说。
然后,时间就进入了八月,名府开学的日子。
第28章 入学()
天濛濛亮,瑛娘就在厨房里忙开了。
架子上已经烙了厚厚一叠饼,早在两日前向邻村屠户定的半扇羊腿也洗净切好,放了大料,在灶上炖了一夜,此时也已炖得骨酥肉烂,酱香入味,肉香饼香一阵一阵地飘出来。
瑛娘盛起煮好的鸡蛋,用丹曲调了水,在蛋壳上抹了浅浅一层红。等鸡蛋染好了,瑛娘放入油布包好,接着又取出食盒,抄起一双长筷往锅里捞肉,仔细剔了骨码进盒里。
“呜呜……汪汪!”一旁蹲着的黑枣儿这时终于忍不住了,呜呜汪汪地讨要吃,瑛娘顺手丢给它一块剔净了的骨头,它一口叼住,转身到堂屋去了。
堂屋里,打着哈欠的长默正在收拾东西。长欣也起了,披着一撮乱毛追着哥哥跟前跟后,看着哥哥收拾东西。再往里的短炕上,一个二岁左右瘦瘦弱弱的小男孩正睡在上面,没有被外头的响动惊醒。
这是舅家的二宝。
林大凤一去,许大郎也病倒了,家里虽然还有个十几岁的小丫头片子婢女,却也慌了手脚,瑛娘是刀子嘴豆腐心,终是看不过眼,过去帮着照看了。
看到瑛娘过来,许大郎并未拒绝,反而押着家里两个小孩叫姑姑。兄妹俩多年隔阂,瑛娘看着重病缠身的哥哥,心下酸楚,许大郎则看着本应娇美如花的妹妹脸上那道难看的疤痕,眼里含泪,两人都动了衷肠,抱头痛哭了一场。
说来唏嘘,人一死,尘归尘,土归土,以前的仇怨也放下了,林大凤的后事,还是瑛娘一手料理的。
这之后,瑛娘有闲瑕便到哥哥家照料,煎汤送药,早晨烙的饼子,除了哑二那一份,现今还多了哥哥家的。而长默即将开学,许大郎也给他送来了一份仪程,两家这便算做重归往来了。
许大兄有病在身,子嗣不丰,林大凤进门十数年,一共给许家添了两个男丁,大宝小胖子十岁,二宝二岁。大宝随了母亲的外貌体格,肥乎肥乎,健健康康的;二宝则随了爹,身子骨并不壮实。这几日许大兄病着,怕被过了病气,瑛娘便将二宝抱过来这边照顾。
长默长欣兄妹俩对小宝并不排斥,小宝对新认的姑姑也颇为亲近。至于大宝,十岁早已记事,在林大凤身边耳濡目染那么久,眼见和他们一家是亲近不起来的。不亲近就不亲近,瑛娘也不强求,只是希望将来不要多出一个仇人。
现在家里的状况又更好了。除了前后得到两笔钱银,孙青当上大管事之后,对待他们一家便有些吃水不忘挖井人的意思,给他们申请回了原本应该有的福利,现下两个小孩每月都有例钱和米粮贴补,瑛娘也不必去针线房了。长默到名府,庄中也有仪程送了过来。
哑二则用竹片和藤条给长默做了个小书笈。笈是古代书生用的一种后背式书箱,有箱笼和顶架,顶架放上油布,就能遮阳遮雨。虽然是结合长默身高做的改良版,但放上东西之后,还是太过沉重,长默怕自己的小身板会给压着长不高咯,就给哑二提议着做了个改动,在下头安装了两个小轮子,变成了一个小拉杆箱。
现在这小拉杆箱放上了文具,两本书,衣巾和一些可应急的药品。一侧空出一个地方,是准备放食盒的。
长欣对这小箱子显然希罕得不得了,抓着手柄在屋子里拉过来拉过去,逗得叼着骨头进来的黑枣儿也不安生,一人一狗跟吃了逗逼药一样在屋子里进行人兽版二人转。
“别弄乱你哥的东西。”瑛娘进来斥道。
长欣乖乖放下书箱,星星眼望她娘:“娘,我以后可不可以也要一个跟哥一样的箱子?”
瑛娘道:“看你乖不乖。”
长欣:“娘,我乖。”
瑛娘道:“那好啊,明天就到庄子里的小学堂去,学会百家姓,娘就让哑二叔给你做一口比这更大更好的给你。”
“娘,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好香啊!”长欣果断地转移了话题。
瑛娘将食盒放入箱笼,顺手整理了被长欣弄乱的东西。那边长默已经换了新衣出来,瑛娘一看,眼睛就移不开了。
“很合身。”长默朝他娘笑笑。
他身上那些青青紫紫的伤口现在已经全消了。灯光下,男孩儿一身蓝色笔挺遥溃贩⒄胧崞鹣殖霰ヂ饨嗟亩钔贰2还腔涣艘簧硪律溃つ砩系乃杏诺惴路鹨幌伦尤怀耐辛顺隼矗嬲媸桥即笱郏胶斐莅祝鄣裼褡粒靡桓隹砂目⌒闵倌昀伞
我的儿子怎么变得这么可爱!好帅!好想冲上去抱一抱亲一亲舔一舔啊啊啊——瑛娘当时大概就是这个心情。
长默对自己的新装备也很满意,主要是新衣服用了细布,再不像之前穿的麻布那么扎肉。这是长默强烈要求更换的,长欣也有了这样的新衣裳,只不过是冬衣,还没有那么快能穿到身上。
瑛娘恍惚了一下神,这才拉过了儿子拜祭了家神和天地,用过了一点东西,瑛娘又仔细将儿子的书箱检查过一遍,装上一油伞,母子两人便出发了。
“欣儿,你留在家中照看二宝,乖乖的不要闹事,灶上有东西,有什么事叫隔壁的瑞大娘帮忙,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