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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市的东南方向又一株巨大的榆树,绕过枝叶繁茂的榆树,就是一条极其热闹的巷子,叫做琉璃巷。最早的时候,这里的商户都是买卖琉璃饰品,等到后来多了玉石与珠宝,再然后又有了笔墨纸砚古玩之物。
读过书有些文化,又不至于囊中羞涩之人,才常去这里。简琦便十分喜欢这条巷子,简宝华小时候是不爱这里的,刚开始的时候有些新鲜,孩童时候少了些耐性,总是沉不住,等到大了,后来又入了宫,更是不曾踏足这里。
“许久没有见到柒夏那丫头了。”
“她耐不住性子。”柒夏耐不住性子,一听要去拜会宋府,就推脱了。
简琦觉得好笑,简宝华也是坐不住的,不过到底要比柒夏强一点。笑着摇摇头,也随着简宝华看着街上的车水马龙,今个儿在黄历上是宜娶嫁的好日子,敲锣打鼓,有穿着红衣的新郎骑着高头大马,神气活现要娶妻。
简宝华的目光有些失神,上辈子最大的憾事莫过于未曾光风霁月嫁人,简家虽然家底不丰,她到底是嫡女,父亲将她视若掌上明珠,她却只是一顶青衣小轿抬入了九皇子的府邸,做了九皇子的妾。
就算是最后登上了高位又如何?她还记得父亲后来见到她,他心疼与懊恼的眼。一生之中,她只见过父亲落过一次泪,便是见到她以九皇子的侧妃回去时候的那一次。
原本被秋风吹着,见着热闹的街景,简宝华的心中是快活的,想到了父亲的眼,便低沉了起来。
“怎么了?”简琦的性子最是敏感,温柔地同简宝华说话。
“我想爹爹了。”简宝华说道,她原本就很是思念简延恩,说出这句话之后,郁结于心的思念之情喷薄而出,让她克制不住,红了眼圈。从理智上,她当然知道,不需要一个月的世间,她就会见到父亲,从情感上,从前世到今生,她与父亲已经隔了一世。
这些日子,她一直克制自己不去想父亲,却偶然从路上见着的迎亲的队伍,想到了父亲来。
简琦见着简宝华的模样,只等她安安静静地冷静下来,小姑娘红了眼圈,却抿着唇不肯让眼泪落下,那模样懂事的让人心疼。前些日子生了一场病,病中身子不舒服,父亲不在身边,心里头恐怕更是难受,身心的两重疼,简琦自然怜惜简宝华。
兄长虽说过些日子就要回京,简琦想到他兄长这次会带那个叫做刘珍珠的小姑娘来,便有些头疼,原本是想今日里告诉简宝华刘珍珠的事情,如此只好缓缓了。
简延恩在前些日子救了一人,便是肖氏。肖氏是许过刘姓的人家,她原本也是大户人家的女儿,算得上是书香门第,但父亲却性情古板,信奉女子无才便是德,不让肖氏识字,将她养的性子怯懦。家道中落后,肖氏匆忙嫁了人,她的丈夫还算是怜惜她,但娘老子实在是个不好想予的人家。一条街的人大半都见过肖氏的夫家打骂肖氏,若是旁人劝说几句,刘母就骂肖氏与那人勾搭,怀疑她的妇道。如此以来,谁敢相帮?简延恩忙着政事,也曾见过一两次肖氏,她身上大半是带着伤的,见着男子便低垂着头,如临大敌一般,怀中抱着木盆匆匆走过。
肖氏的身子不大好,只有一女,唤作刘珍珠,前些日子丈夫去了后,肖氏的婆婆就要卖了肖氏。肖氏知道这个消息,如同五雷轰顶,哭得跟泪人似的表示要守节。
肖氏的婆婆是个性子武断的,不喜欢肖氏,刘珍珠也是个小丫头,可以舍了。便要把刘珍珠交给人牙子,另外也让人牙子做线,寻个人把肖氏卖了,做个富贵人家的妾室,或是娶不上媳妇的老实汉子都可。只要钱给的足,就把肖氏这般“嫁”出去。
肖氏无家可归,决绝之下,竟是要自尽,刘珍珠央着娘亲,要一块儿死。两人抱着投了湖。
简延恩正与人在湖中小舟商议海运之事,因为朝廷是禁海运,船上只有简延恩与那商人,并两个仆人。肖氏与刘珍珠投湖的地方是桥的正中,阴天下雨没有旁人,恰巧船上只有简延恩会水,他便毫不犹豫跳入湖中救了母女两人。
简琦看到这里,已经猜到了大概,兄长大约是要娶肖氏为继室了。当时一叹,继续往下看,果然应了她的猜测,兄长在心中表示,他要娶肖氏为妻。这桩事的始末也已经修书一封告知了齐府,这一次上京是述职,也要同齐家请罪。
刘珍珠虽然不是他的血脉,他也会当做亲生的一般对待,名字已经改做了简宝珍。这次上京特地带上简宝珍,想让简宝华先见见简宝珍,信中称赞简宝珍的才学品性都是上佳,让简琦把这桩事缓缓告诉简宝华,让她不要对简宝珍有了偏见。信中最后写到,让简琦莫怪他的决定,他实在不忍见着两人在他面前自戮,若是齐氏在天有灵,也当会理解他的行为。
简琦看着简宝华,她面上消瘦了一些,就与嫂嫂越靠近一分。简琦在遇上齐氏之前,平生最佩服只有娘亲一人,再遇上了齐氏之后,就又多了嫂嫂一人。
面容清丽,性情温婉,骨子里却是有着傲骨的,若不然也不会做出那般精彩的诗作。涉猎极多而广,偏生又十分谦逊;洞悉力强,与人相处又是处处熨帖与体贴。她似春风又似细雨。这般美好的女子,大抵苍天都不容,所以红颜早逝。
兄长与她伉俪情深,自齐氏死后,虽然只有一女,也并不准备另娶他人。母亲也是难得开明的人,并不逼着兄长娶妻,还同她感慨,虽然只有简宝华这一孙女,也是够了。
简琦想到了齐氏,忍不住轻轻一叹。若是齐氏还在该有多好,也不至于有眼前的这桩事。
“怎么了?”
简宝华听到了简琦的叹息声,便仰着头问道,过些年姑母便会与宋文清和离,莫不是现在就有了苗头?
简琦见着简宝华的关心眼神,心中一暖,简宝华的性子也似嫂嫂的性子。越是这般,她越是不知道如何开口,去说肖氏与简宝珍的事。
这桩事囫囵就过去了,只是一桩小事,简宝华记在心中,今后当要更小心仔细些。记不清楚的后事,莫要说得肯定。
买过了酱猪手,就出了西市,乘上车往西华门去,出门的时候,车马不多,而现在街上明显多了许多的马车,这些车都是往城门口去的。
未到便下了马车,她们等会就在城门口等两位表兄,从这里到飞鹤山道远不及京都里得道路宽敞,两院特地派了车与马,让学子行到城门口这里。
出了城门,与城内相较而言,又是一番景致,城内是青石板铺地,青砖石瓦,五彩的布帷飘摇,城外则是石子路,三三两两也有散落的摊铺,延伸到更远的是青苗与结了穗的黄苗。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简宝华都是不分五谷的,不知道种的是什么。
第116章 波澜起()
购买比例不够50%的;订阅后满50%即可见在头一任的江宁王妃逝去之后,赵淮之就娶了远房表妹;闺名唤作贺明莲,当今的江宁王妃身世飘零;父母双亡;因为守丧耽误了,除服之后嫁入江宁王府;做了继王妃。如果说头一位的王妃生的是清艳绝伦,是花中君子,那贺氏大约只能算是一株杂草。生的寻常;也未有才名,只是性情婉约,说话温柔若水。
就这般不起眼的杂草,笼络了江宁王的心,江宁王待王妃的好,众人皆可见。代表正室的红穿在身;鬓发里插着的永远是最时兴的样式,料子也是最好的。
江宁王是皇室中人;生的伟岸英俊,娶妻之前只有一个通房丫鬟,王妃去了之后,娶了继王妃;因为通房丫鬟去了;再不填一人;竟是独宠王妃。
江宁王膝下有两子,长子是通房丫鬟生下,叫做赵桓辰,次子便是嫡子赵淮之。
贺明莲嫁了王爷后,并没有生下一儿半女,看过大夫也求过佛,一直无所出。因为没有孩子,贺氏便把江宁王的两个儿子视若己出,对庶长子嫡次子都是一视同仁。他们两人原本就相差岁数不大,没有入学前都是请了最好的师傅,能够进学之后,便到书院一习。
贺氏的行径全府上下交口称赞,京都里也是人人夸耀,毕竟一个不能生育的女子,无论是庶长子还是嫡次子,皆是一视同仁,男人羡慕有这样的贤妻,女子佩服这般的女子,只因为自己是万万难以做到的。
视若己出?赵淮之是不信的,他还记得娘亲临终时候拉着他的手,让他小心行事,千万要小心贺明莲还有父亲。母亲的吩咐他不敢忘怀,因为母亲最终病发太快,她似乎有许多的事情都没有办法同自己讲,就呕血而亡。
赵淮之那时候年岁太小,只能把所有的事情放在心中,等到大了些,重新打开那尘封的回忆,寻找里面的蹊跷之处。
母妃在真正亡故之前,她对前来投奔的贺氏,便心有忌惮,原先母妃对父亲是有说不清的眷恋,毕竟他们的相识纯粹而美好,而日复一日,那眷恋便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提防是畏惧是掩饰是绝望。
赵淮之每当觉得贺明莲或者是父亲可亲的时候,便会回味母亲的那眼神。母亲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所以才会露出那样的神色,只可惜他探不出。
想到了仝宸舟的本事,赵淮之想着今日里的发现。他大约猜到了仝宸舟的本事,但是今日里仝宸舟的阐述,才让赵淮之明白了自己还是太过于低估这位友人。
赵淮之跟着仆人往正厅方向走去,长睫垂下不让人窥见他眼底的情绪。他未过门的妻子生了这般的事,他不用回书院,自然是要回王府的。
赵淮之见着王妃的时候,她正闷着气,手中飞针走线,做着针线活。
“你回来了。”贺明莲站起。
赵淮之应了一声,便道:“母亲应当也知道浩然寺里发生的事了,我便不用回书院。”
王妃知道了浩然寺的事情,一双眼便带着盈盈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