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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想继续笑他异想天开,那时候景王妃怎么会无缘无故地针对李家,正欲开口时,屠春心中猛地打了个寒颤,不,是她疏忽了有一点,李重进是没有想错的,景王妃的确从很多年前,甚至比他想得还要久远,就与李家有了前因未知的纠缠。
当初那个叫魏长歌的人万里迢迢地赶到太平村,定下了一门婚事,接走了窦氏母子三人。
魏长歌对她的哥哥屠午说,“日后小午若到了帝都,就去有凤凰花旗子的银庄找我。”
有凤凰花旗子的银庄,是九壹银庄。魏长歌,自然也是景王妃的人,婚约本应由屠李两家保存,这个年轻人自己带走了一份,究竟是出于何种用心?
屠春凝视着李重进手中的匣子,她是小户人家出来的,没有多大的见识,但以她的眼力,也能看得出来,单单这一个匣子,就比这支金钗贵重得多了。
无数过往细碎的片段黏连在一起,万里赶考的书生,突然富贵的李家,徐娘半老的王妃,两支一模一样的金钗
能够让一个女人珍而重之的金钗,会因为什么缘由赠送给旁人?
屠春突然间福灵心至,她脸颊微红,由于这个想法太过荒唐,又牵扯到长辈之间的,她说起来未免底气不足,支支吾吾的。
“夫君,”她犹豫再三,还是问出了口,“爹年轻的时候,是不是认识景王妃啊?”
清晨的雾气白茫茫的,像是水质的薄纱,丫鬟们远远望见有人过来,临近了一看,慌忙齐齐行礼,“二公子。”
李重进是过来向爹娘请安的。李大公子一早就到了,正凑在窦氏身旁说话,哄得妇人眉开眼笑的,他一双眼睛有意无意地往妇人身后看去,而窦朝云低眉垂首,神色恹恹的,对表哥并不似往日那般热络了。
李侍郎一如既往地遗世独立,妻儿在旁边和乐融融的,他丝毫没有过去凑热闹的意思,静静地品着茶,面色沉静如水。
窦月娘接过小儿子送的翡翠观音,欢喜不胜,笑意盈盈地夸了几句,转脸却对长子嗔道,“瞧瞧你二弟,有什么好东西都知道孝敬娘,你只会让娘给你补空漏子。”
“我俸禄不高,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李照熙笑嘻嘻地说,“娘你就知道偏心弟弟,天天只会夸他。”
李重进不想和兄长争辩,娘亲待他的确宽容放纵,可这些年来,娘亲不知拿自己的私房钱补贴了兄长多少次,却说他在外面有生意,将他们这一房里的月钱都省下了。
他们兄弟之中,娘亲真正偏心的,其实是她嘴上一直嗔怪不满的那个。
李大公子还在窦氏面前叫苦,李重进心不在焉地听着兄长的陈腔滥调,目光则飘到了旁边的父亲身上。
他没有搭理父亲,事实上,他们父子已经许久没有说话了。
李侍郎今年四十些许了,面容依旧是清雅端正的,想来二十年前他远赴帝都赶考时,风采应是更胜今日。帝都中的贵族之间,有“榜上择婿”的传统,那些世家大族,往往会在新晋的士子中挑选年轻高才之人,将家中的女眷嫁过去,期许这寒门子弟日后能够飞黄腾达,成为家族的助力。
李重进也做过类似的买卖,资助那些贫寒的外地考生,待他们榜上有名,再许以重金美色,拉拢人心。当初带走屠午的陈乾和苏定远,皆是用这种法子相交结识的。
李二公子想起了昨夜妻子的话,虽然觉得匪夷所思,可隐隐约约间,也琢磨出了一些暧昧的迹象。
他兄长如今刚升了兵部主事,尚无子嗣,还有娘亲和妻子的接济,尽管如此,还要终日哭着穷。倘若无人暗中相助,以他爹爹不善经营的性子,是如何能在帝都中买下这么大的一处宅院,又供养家人过了多年的富贵日子?
当年的景王妃,还只是一个武将家待嫁闺中的老姑娘,如果机缘巧合之下相识,未尝不会对他父亲芳心暗许,慷慨地为他置办家业。谁知后来景王为报答她父亲的救命之恩,决定屈尊迂贵地娶了她,于是那女人才想要与父亲断了来往
李重进心思深沉,虽然对父亲昔日的发迹之路起了疑心,面上却未露端倪,陪着窦氏说了一会儿闲话,便寻个借口告辞了。
窦氏没有留他,临走时,妇人突然似是无意地提了一句,“你大姐今早派人来信,说是王府里昨日起火,所幸没有伤到人,只是将一株老树烧死了。”
李重进知道多日的谋划已经事成,但心中却莫名地没有了预期的喜悦,他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去了。
树木的叶子落尽了,光秃秃的枝干杵在地上,晴冷的阳光驱散了迷蒙的雾气,从天空漠然地落下来,将满地枯黄的草照出了一种衰败凄苦的气色。
神使鬼差间,李重进又来到这处荒院前,大门上挂着一把大铁锁,他没有进去,只是站在院子前愣愣出神,金钗是在这院中的井里找到的,当初是谁把它丢下去的,这朱门深锁,到底遮掩了怎样欲说还休的过往?
他心中有疑虑重重,却提不起向家人打探的心思。从红珠的那件事里,他就知道了,即便是血亲手足,一旦牵扯到自己隐晦龌龊的**,依旧不能坦诚相告。
应该先查查家里的这座宅院是谁买下的李二公子寻思着,才过去一二十年,还是能找出点蛛丝马迹的。
不远处突然传来了瑟瑟的声响,李重进警觉地转过头,他看见独臂的少女停下了脚步,正在错愕地看着自己。
“表弟”,窦朝云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少年,她勉强一笑,“我有些倦了,想要回扶风院里休息,谁知走岔了道,丫鬟们也没跟上。”
李重进另有心事,初时也不在意,直到表姐慌里慌张地走了,他才猛地想起来,扶风院分明在另一个方向,表姐再如何走岔道,也不应该逛到这里的
第82章 鹊巢鸠占()
老妇拘谨地立于屋中,她眉发上浸染了风霜之色,旧袄上虽缀了数个补丁,却收拾得干净齐整,言语间执礼甚恭,颇有几分市井妇人罕有的气度。老妇自言年轻时曾在大户人家帮佣,后来那家的男主人宦海失意,便将宅子卖给了一对年轻夫妻,携着妻儿告老还乡了。
莫愁上前奉茶,她听见李二公子沉声问,“哪一年的事情?”
老妇回忆了片刻,报出了个年份,“是宣平十五年。”
“具体的日子,老身记不大清楚了”,她歉意地说,“宋大人一家老小是七月离开帝都的,应是那之前的事。”
莫愁心中好奇,还欲再听,却见李重进侧过脸来,少年的眸子黑幽幽的,似是凝冰的泉眼。她畏惧这异样的寒意,不敢久留,匆匆退下了。
立春过后,便是雨水。淅淅沥沥的几场细雨,未见得将春意催来,倒是把枝头的红梅吹打得稀薄,那几瓣将凋的花儿,藏在逐渐丰密的叶子里,马上就要寻不见了。
屠春是个闲不住的性子,身上的伤刚好一点,便开始由人搀扶着在院里转悠。正在与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丫鬟们忽地齐齐行礼,唤道,“二公子”。她抬起头,不期然地望见李重进从书房里出来,身后跟着位面生的老妇人。
他低声嘱咐了那妇人几句话,然后命人将她带走了,自己则朝屠春的方向走来。
往日李重进见妻子下床乱跑,总要责怪半天,今天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屠春问了他几句话,少年才如梦初醒般抬起头。
“天气冷”,他从丫鬟手中接过妻子,小心翼翼地搀扶住她,柔声道,“别在外面呆太久了。”
屠春握住李二公子的手,发现他素来寒凉的手上汗腻腻的,似是方寸大乱,不能自抑。
回到屋里,屏退左右后,不等屠春追问,少年却先开了口,“你不是挂念那几个丫头吗?”
李重进说的是槐花等人,当初他一怒之下将她们逐了出去,任妻子怎么央求都无动于衷,眼下居然主动提了起来,“明天我派人把她们接回来。”
“手脚是笨了点”,他喃喃道,“人还算是老实。”
屠春高兴不起来,她见李重进神色凝重,心中亦有了种不详的预感,低声问,”夫君,是出了什么事吗?”
李重进一时也不知该从何说起,自从在景王妃的屋中发现那个匣子之后,他便仿佛是打开了命运的魔盒,越往下追查,越能发现种种诡异古怪的事情。少年苦笑了一下,自己都觉得自己说的事情荒诞,“我找不到魏长歌这个人。”
人活在世上,总要留下蛛丝马迹来,然而当年前往太平村的魏长歌,没有前踪,也没有后迹,他横空出世,又倏忽消隐,仿佛只是为了一桩婚约而塑出肉身。待屠李两家订下这百年之好,他便像是阳光下的露珠,消失得干干净净了。
“这怎么可能!”屠春讶然道,“当初我哥哥到帝都,还曾经见过他。”
李二公子默不作声地看着她,都这种时候了,他还记着大舅子的仇,对屠午曾经企图带走妹妹的事情耿耿于怀。
屠春来不及计较他的态度,有什么细微的灵光在她脑海中闪现了一下,模模糊糊的两张脸重叠起来,看上去年月陈旧,又似久别重逢,但很快便消湮了。
“可惜大哥远在塞北”,她遗憾地叹了口气,“景王妃也病死了,这世上不知还有谁知道魏长歌的下落?”
据说除夕夜里,景王府起了场火,王妃身子不好,受惊后忽发旧疾,在床上耗了一晚上,第二天就暴毙了。
屠春猜出景王妃的死和李家姐弟有关,说这句话时,若有所思地看了李重进一眼。她见李二公子面色坦然,心中不禁黯然,虽然中间有了种种曲折,可自己终究是嫁到了李家,王妃到底也还是如前世般得了个病逝的结局,难道命运当真强横如斯,容不得这棋盘中有一丁点的变故转折?
她不担心别的,只怕他骄纵太过,强极则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