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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文帝颔首:“好。”
得到首肯后,那舞姬也再也无所顾忌,跪在地上,向周文帝行了一个大礼。
“——小女身负一件重案,还请陛下为小女讨回公道!”
此语一出,满座皆是哗然。
皇帝虽面无表情,眉心却微微蹙起。内侍监小心翼翼的看了看陛下的脸『色』,赶紧斥责:“你在说些什么呢!你可知这是什么场合,不要命了吗!”
谁也不敢再说话,敛气屏息,暗中观察着圣上的反应。
正待静默之际,只有懿阳长公主柔声劝道:“下面的谏言向来难以上达天听,今夜皇兄好不容易来了公主府,听听也无妨,不是么。”
皇帝面『色』阴沉,指着那舞姬,问:“懿阳,难道这人与你有关?”
“——朝政素来有苏丞相把关,你既然说难以上达天听,难道是他将内阁的文书奏本给扣押下来!是他不准你们来见朕?!”
懿阳脸『色』稍变:“臣妹不敢。”
皇帝按了按眉心,片刻后,不耐的瞥了舞姬一眼:“有什么事情,就赶快说吧。说完自己滚回去!”
那舞姬倒也不惧圣驾威仪,轻轻抿了抿唇:“小女自长安来,其实是因长安无家可归,所幸托长公主之恩,今日得以面圣陈情。一年前,小女家中的私产土地全为一商帮占用,求告无门,巡抚,知州皆从未回应。”
皇帝打断了她:“土地侵占自有知府定夺,你又有什么大的冤屈,非要到朕这儿来说?”
苏瑾清呼吸顿时有些凝滞,只听她声音发颤道:“陛下,只因这商帮势力太大,便是知府也不能压制一二!”
官府控制不了的商帮,除了大周第一商帮司『药』舫,还有什么?皇帝挑了挑眉。
“而小女自长安前来金陵,沿途千里,才知商帮侵占土地已成常例,陛下您难道不知么?”
“大胆!”
皇帝脸『色』霎时白的犹如一张纸。
土地经济事关国祚,若是官宦侵地,这倒也不是不常见。而顾容谨是什么人,不过是一个坐大的商帮势力罢,也敢如此放肆。
第47章()
防盗章; 等一下,或者补齐比例哦~ 大殿内的气氛寂静得叫人胆寒。
一应内侍都被遣散了; 守在大殿的都是整装待发的羽林卫。
每人都紧攥着刀柄,空气中的气氛如一根紧绷的弦; 似乎下一刻便要迸发出来。
苏瑾清与师尊四目相对片刻; 无声的转向了周文帝; 宫门在他身后静悄悄的阖上。
“懿阳,”皇帝让长公主读越渐离的手书。指尖扣了扣桌案; 口气冷冰冰的; “这份供词,你当如何解释?”
手书上所写; 无非是懿阳长公主收买丞相府亲卫; 夜闯镇抚司,最终嫁祸于苏丞相的供词。
长公主目光掠过; 淡淡一笑:“越渐离乃丞相府亲卫; 他擅闯北镇抚司; 为何成了臣妹指使。皇兄,难道您从未深究么。”
她顿了顿,复又抬起下颌; 言语间带着天生的傲然:“若臣妹当真有意收买; 那侍卫又为何会临时反水?越渐离又现在何处?皇兄难道凭借一纸胡编『乱』造,便要定臣妹的罪!”
皇帝有些不自然; 却见苏瑾清的神情仍旧冷淡; 连眸子都不抬一下; 仿佛这件事真的与他毫无关系。
不错,此事的确疑点太多。像苏丞相这样,什么事都不会多看一眼的人,为何会掺和到锦衣卫的事情中去?
“越渐离现在何处?”皇帝转向卫梓俞。
卫梓俞紧绷着唇,淡淡禀道:“微臣失职,越渐离暗中被人所劫。拒微臣推断,来人……必定深不可测,且势力广布,大内高手竟无一能敌。”
锦衣卫都拦不住的人,且根基深厚。
卫梓俞这字字句句间,暗示的不正是顾容谨么?
苏瑾清心底微微一沉。
他们当日达成的只是守住她身世的秘密,而顾容谨的下场,却不在卫梓俞的关心范围内。
“你这么说,朕倒听锦衣卫说起过一人——蜀山的掌门人,前几日也来了金陵城。”皇帝目光掠过顾容谨,冷声道:“你能来说说,这是怎么回事么?”
顾容谨眸『色』微动,唇角抿了抿。即使这样的境况,他的言语仍旧从容且温和:“陛下,据我所知,金陵城中江湖势力众多。即使锦衣卫的卫大人,也师从墨家,身怀独门武功,不是么?”
皇帝半信半疑的打量着他。“当真如此?”
“陛下,”苏瑾清径直接过话来:“此事与公子无关,请陛下明察秋毫。”这句话,师尊不方便说,但她可以堂而皇之讲出来。
卫梓俞唇角微微一抽。
“你信他?”皇帝眯了眯眸子,语意轻缓。
苏瑾清:“是。”
皇帝摩挲了一下扳指,不再回答了。
没人知道皇帝的想法,偌大的殿内,骤然陷入令人不安的沉寂中。
皇帝才收到锦衣卫密报,说的是丞相与蜀山掌门有三年的师徒情深,这让他无端生出忌惮来。
即使他们真的曾有什么师徒的关系,那也不是苏丞相一而再、再而三袒护他的理由!他现在可是大周的丞相,不再那个人的弟子!
内殿中寂静了一会儿。
“苏卿,”皇帝按了按太阳『穴』,轻叹了口气:“上前来,为朕执笔吧。”
苏瑾清微微一愣,连卫梓俞眉心也不由一挑。
陛下已将内阁大权交于苏丞相,御史台便上谏丞相祸『乱』朝纲、独掌朝政,如今让他代为御笔,不知圣上有什么用意。
要么是捧杀,要么,便是以大权大恩困住他,一年半载,丞相必定难以脱离朝堂。
狼毫笔慢慢浸润在浓黑的墨『液』中,衬得执笔的手指细长而白皙,垂落的束发如漆。
因为体弱,那双手并不有力,却不气虚,轻微的动作间,浸出几分少公子的冷淡、清雅。
皇帝的眼神慢慢的凝住了。就在咫尺之间,第一次这么近,少年臣子那副冷淡、干净的皮囊完完全全展现在他的眼前。
像是什么?
像是瓷器。
雪白,清透,且易碎。
他的后宫里这么多女人,每个人都在迎合君王,居然没人比得上一个少臣的淡雅精致。
难怪金陵城中会有传言,最好的颜『色』,其实在他的朝堂上!
皇帝微微蹙眉,没来由的,腹中蓦然升起一股燥火来,一时间连眼都挪不开了。
“陛下在做什么?”苏瑾清没有抬眼,无波无澜的问。
皇帝没想好怎么回答。
反正苏瑾清是他的臣子,他也不必忌讳什么。
但在面具下面,连卫梓俞都闪过些不自在的神『色』。
按锦衣卫敏锐的观察力,他发现顾容谨的手腕凸出青筋。因为用力,指尖青白得过分。而他的身子也紧绷起来,像是忍耐着什么。
即使他仍敛着眸,脸上一如既往的温雅如玉,仿若画卷。
这个反应让卫梓俞忽然觉得有些深意了。
他忍不住出声提醒:“陛下,臣以为,如今仍以长公主之案为重。”
苏瑾清似是毫无察觉,淡淡道:“长公主想要公平,陛下想要真相,何不将此事交予刑部与大理寺调查。微臣空口无凭,又如何能给陛下真相呢。”
长公主气得嘴唇发颤,“谁不知道,大理寺和刑部都是丞相府的人,你劝陛下下放此案,难道就是想暗箱『操』作,扣本宫一个不实的罪名!”
苏瑾清抿了抿唇,没有回答。
“苏瑾清,你如此污蔑本宫,难道也不将陛下放在眼里么?!”长公主不依不挠。
“啪”的一声,长公主的玉珏不小心落到御案。溅起砚台里的墨,滴到苏瑾清的朝服与指间。在一片雪白间,显得有些刺目。
看来懿阳长公主已气得御前失仪了。
苏瑾清咽下喉中腥意,低咳了几声。
“行了,”皇帝扫过懿阳,神情有些不耐。“朕还在呢。”
他蹙了蹙眉,骤然握住了苏瑾清的手腕。
顾容谨的身子微微一颤。
只见天子目含威仪,低沉着声音:“这些年来,辛苦丞相了。将来爱卿在朕的朝堂上,来日方长。”
这话不轻不重,却谁都能听清。
顾容谨的指尖攥进了掌心,像是生生嵌进去一般。
苏瑾清轻声道:“好。”
他抽出文书,淡笑:“不必批了,朕让太医去丞相府。”
苏瑾清应了声“是”。
而卫梓俞再也掩饰不住自己的怀疑,他过头去,看得清清楚楚。
——顾容谨素来温雅从容、八方不动,方才竟在难以克制的发抖,可想心中的波动有多大!
虽然转瞬即逝,他很快恢复如常。
苏瑾清途径他身旁,也觉得师尊的呼吸比她更急促。可惜眼睑狭长,瞳孔清冷,看不清其中的任何情绪。
就在下一刻,骨节分明的十指忽然紧扣住苏瑾清的袍服,阻隔了她的去路。苏瑾清垂眼扫过臂上的那只手,嘴唇不由张了张。
师门门规森严,师尊一人居于寒山巅的小筑。他以前绝不会主动碰她!
“瑾清,”还在大殿中,他今日的语气很沉:“不要动了。”
顾容谨微微抬眼:“你想做什么?”
卫梓俞言简意赅:“离开金陵。”
顾容谨淡淡的笑了笑:“是否若司『药』舫不离开,今日锦衣卫暗袭之事,便会成为司『药』舫所为? ”
卫梓俞下颌线收紧,没有立即回答。一种锋利的沉默缓缓晕开,即使萧策隐隐在暗处,他也能感受到,空气中的气氛紧张的犹如紧绷的弦。
“不错。”半晌后,卫梓俞沉声答道:“不过我似乎不想与你为敌。”
庙堂之外,江湖之大,锦衣卫的确没有能力与整个蜀山抗衡。更何况,顾容谨这个名字,还代表着百家诸子。
“你觉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