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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始终平静,平静得仿佛一座随时爆发的活火山,令人不敢靠近。
一个一向理性的人,一旦失了理性,会怎么样?
他不敢想,只有拼命哀求。
卫奕松开手,早已腾空的张秀儿瘫倒在地。
“你问。”
他抬起双眸,定定地看向远方。
姚进谦哆嗦着将张秀儿扶起,紧紧地抱住她。
“秀儿,莫怕,莫怕,主子只是想知道沈小姐在哪里,你若是知道就快告诉主子罢。”
夫妻二人数月未见,谁也没有想到,再见居然是以这种方式。
张秀儿面色惨白,抿紧嘴巴,摇了摇头。
她曾经答应过沈姐姐,会支持她,会帮助她,她不能食言。
姚进谦虽然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何事,可是见到秀儿这般模样,心中明白了八八九九。
“秀儿,沈小姐若是想做什么,是任何人也无法阻止的。同样的,主子若想知道什么,也是任何人无法隐藏的。所以,不如你且告诉主子,让主子找到沈小姐好好谈一谈可好?”
他轻声劝道。
估计是认为姚进谦言之有理,张秀儿垂头,在他手心中写下一个字。
姚进谦讶异,“你写的是‘邵’字?”
“你是说沈小姐去了邵府?!”(。)
第二百三十六章 托付()
进入十一月,寒意更甚。
今年的冬天似乎特别地冷,霜冻尤其严重。沈月然一步一步地踩在干硬的黄栌地面上,只觉一股股刺骨的寒冷从脚底窜进心口。
“喂,姑娘,要不要坐车?”
一个马夫赶着一辆马车在她身边停下,搓着双手问道。
沈月然抬起略显茫然的双眸。
坐车?!
是啊,马车里多暖和多舒服——
可是她不想坐,不想暖和,不想让自己好过。
她已经选择了一条孤独前行的荆棘之路,再怎么冷,再怎么苦,也要坚持下去。
她裹了裹衣领,吸着冻得红肿的鼻头。
“不坐,谢谢。”
马夫扁扁嘴,白她一眼,丢下一句“财迷”扬鞭离开。
她又向衣领里缩了缩脖子,垂头继续赶路。
明天就是她的大喜之日,她踌躇许久,今日赶到京城,见了邵云如一面。
“他口味偏淡,不喜辣,可以适当加些麻味或者酸味,他会更有胃口。”
“他喜好饮汤,但不喜汤里加入葱花和芫荽,更不喜面上一层浮油。”
“他体质平和,平日里无需特意进补,劝他多饮清水。”
“他喜好素色,不喜佩饰,着装以简洁为主。”
“他不会打包,又讨厌乱糟糟……”
邵云如越听越糊涂,不得不打断她。
“所以,你今日来找我,就是打算把他托付给我?”
沈月然涩然一笑。
“邵小姐言重,月然哪有资格谈什么‘托付’不‘托付’,月然与卫大人——”
她轻咬朱唇,接着道,“不过相识一场,邵小姐与卫大人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邵云如拍手大笑,似乎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
“是吗,我竟到今日才知道原来你是这么看待我与奕哥哥的?天造地设,好一对儿。”
她促狭地笑道。
沈月然心虚地垂下双眸。
她心里清楚得很,一旦嫁入周家,无论能不能找出真相,这辈子怕是就与他有缘无份了。她这一生注定得不到幸福,她希望他能得到。
所以,她找到了邵云如。
她能够看得出来,邵云如是真心对他。有一个真心人陪在身边,他会很快忘了她的。
她不愿再想,也不愿再面对邵云如,凄然转身。
“月然说完想说的话,这就告辞。”
邵云如却止住笑意,拦住了她。
“我听说你明日就要与周家的三少爷成亲,这事可是真的?”
她的目光清澈,盯着她,不容她回避。
沈月然苦笑,“是,是真的,邵小姐消息可真灵通。”
邵云如蹙紧小小的眉头。
“为何?”
“我以为,你与奕哥哥早已心意相通。如今奕哥哥不过离开几个月,你就变了吗?”
“你放着奕哥哥不嫁,偏偏要嫁到周家去做个庶妾?”
“周家有什么,不过就是一个金满堂!金子银子,奕哥哥难道不能给你?!”
邵云如连连发问,清脆的声音如同薄雾中的晨钟,回响在沈月然的耳边。
“有劳邵小姐关心,月然告辞。”
沈月然不愿多说,施礼离开。
邵云如看着沈月然的背影,噘起了嘴巴,
“喂!”
她站在原地大声地道,“我不答应,你听到了没有,你方才交代我的那些事情我一件也不答应!你若是放心不下他,为何不亲自对他说!?”
亲自对他说?!
沈月然紧紧抱住瑟瑟发抖的身体。
如今的她,连见他一面的勇气都没有,哪里还敢奢望亲自对他说?!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如果剧情可以如此狗血的话,她希望他能够失忆,从此忘了她。
可是她不想失忆,因为她还不想忘了他。
他是她的阳光,是她唯一的温暖。
寒风中,每一步都如此艰难,她抱紧自己,幻想曾经依偎着的他的怀抱。
那么温暖,那么厚实,她却再也无法触及了——
“嘶”地一声长啸,一道白色的身影如同闪电一般,从她身旁一掠而过。
还未反应过来,她发现自己已经被一只强壮的胳膊腾空掂起,落入她正幻想着的怀抱中。
“你——”
她惊讶地回头看向那双在她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漆黑双眸。
“闭嘴!”
他粗暴地吼道,一手勒马,另一手一挥,一件厚实柔软的斗篷异常温柔地裹住了她。
马儿疾驰,凛冽的寒风吹得她睁不开眼睛。
她偏过头,裹紧斗篷,任性地把冻得通红的小脸埋进他的怀中。
最后,最后一次就好。
她贪心地闭上眼睛,汲取来自他身上的好闻气息……
******
卫奕还是把她带回了京郊。
小小的院落,有他们无数的回忆。
秋千架上的绿叶早已枯黄,只有用七彩丝线打的络子和蝴蝶,仍在寒风中飞舞。
“为何?”
他希望一切都是假的,可是,一切全都真实的不像话。
短短数月不见,她已经成为待嫁之身。
他愤怒,一种被背叛和欺骗的感觉油然而生。
可是他更想知道为什么,他也一定要知道。
沈月然倚坐在秋千架上,身子轻飘飘地,随着寒风,一阵阵地摆动,仿若凋零在枝头的叶芽。
“卫大人恢复得很好。”
她提起唇角,目光空洞又绝望。
“我问你为何?!”
他满腔的怒火,见到她却半分也发作不出来,就连此时的质问也像在哀求。
他讨厌这样的自己,一点儿骨气也没有。
“为何?”
沈月然居然笑了,“卫大人觉得是为何?”
“我要听你说!”
卫奕咬牙切齿。
“为银子?”
“为名利?”
“为地位?”
“为情意?”
“为人品?”
他哪一样不如周岸则,为何她宁愿嫁入周家为庶妾也不愿嫁给他?!
沈月然无力地抬起双眸,定定地看着他愤怒的脸庞。
数月不见,他更显俊朗,即使怒气冲冲,英挺的面容也丝毫不损半分。
“怎么,卫大人之意是这些您全没有还是全都有?”
她笑得比哭还难看。
卫奕不看她,粗声道,“你不要与我扯这些没用的,你应该知道,我若想知道什么,一定会有自己的法子。不过,我如今只是想听你说罢了。”
卫奕觉得,自己快要对她投降了。
他只想抱住她,哀求她,让她不要嫁给别人。(。)
第二百三十七章 安好()
“是啊。”
沈月然幽幽地道,“您卫大人若是想探得什么,哪里有探不到的道理。”
正是深知他无所不能,所以,她才一定要瞒住他,推开他,甚至狠狠地伤害他。
他的探案能力,是她仰慕之处,如今,也是她忌惮之处。
“可是唯有这一样,您却是探不到的。”
“哪一样?”
卫奕皱眉问道。
沈月然抬眼看他,“女人心。卫大人能够明白一个女子最渴望得到的是什么吗?”
卫奕当真想了想,道,“一心人。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沈月然摇了摇头,“远远不够。”
“女子最渴望得到的是安然,平静,岁月静好,而这些,不是只有有‘心’就能做到。”
卫奕冷哼一声,“若是无‘心’,谈何‘岁月静好’?”
沈月然立起身,走到卫奕的面前。
“卫大人,您对月然有‘心’吗?”
她异常平静地问他,仿佛此事与她无关。
卫奕直视着她。
这个问题,他不用答她,她也根本早就知道答案。
“有,是不是?”
沈月然自问自答,“可是卫大人连自己都保护不了,何来保护月然的岁月静好呢?”
“卫大人可知七夕那晚月然受到了多大的惊吓吗?”
“前一刻还好生生的卫大人,后一刻却七窍生血,倒在了月然的怀里。月然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得由着卫府的下人把月然关了一夜。第二天,月然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又被进谦送出府外。一围高墙,一堵大门,彻底隔绝了月然与卫大人的一切联系。月然不知道卫大人是生是死,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月然回到京郊,整夜不得安生。一夜之间,所有的事情仿佛都变得像一个梦。遇见卫大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