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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柳似乎懂得不少,尤其于保健医理方面,有时与她颇能聊到一处。
这阵子,她改造住处,一时需要各种洗剂,一时需要各种材质,常常吩咐她跑东跑西,她毫无怨言。。
第二百五十章 污物()
沈月然毫无惧色,与她针尖对麦芒。
她们曾经是最亲密的好朋友,却也曾经是恨彼此入骨的人。
如今,命运之轮反转,二人再次站到同一圆点,历史会不会再次重演?
沈月然面上无畏,心中却是没底儿。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擅于计划的人,也不是一个擅长争斗的人,如此赤果果的宣战,于她而言,是第一次。
梅采玉看了她半晌,提了几次唇角,终是发出一声冷哼,甩门离去。
梅采玉走后,沈月然一屁股坐在床榻上,抓下头上的百合花,攥在手心里。
怎么就让自己陷入了一个四面楚歌的地步?
白发苍苍的邬元英,素未谋面的周廉安和周忠则,粗犷没有心机的周孝则,面善善变的江燕学,大方端庄的江沛文,膝下无子的杜灵初,天真肤浅的吴十娘,楚楚可怜的夏依依,究竟,谁才是杀死绿苏的真凶?
前有处处与自己作对的梅采玉,后有狼子野心、不知哪句是真哪句是假的周岸则,还有那神出鬼没、随时要提防看穿自己的卫大人……
卫大人
她又是一阵心悸,若是他,他一定很快就能撕下这些人的面具,把他们看得清清楚楚。
周岸则匆匆离开,身处金絮居的沈月然得到几日清闲。
虽然与梅采玉共处一个屋檐下,可是江燕学在改造此处时显然也是花了一番心思。
她与梅采玉的住处一个门朝左开,一个门朝右开,因此,若非故意,二人一般不会遇上。
沈月然虽然心急,但也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道理。她若意图过于明显,只会引来他人侧目,坏了大事。
她只有静待。
静待不是无事可做,她做了两件事,一是观察贴身丫头翠柳,二是改造住处。
据翠柳道,她是两年前因为一场瘟疫死了父母和族亲,才被卖入周家为婢,之前只是最下等的小婢,在柴房和马厩帮手,后来因为为人勤快,得到青玉嬷嬷的赏识,被派去后厨帮手。这一次,金絮居需要派来两个小丫头,青玉嬷嬷把她和原本在琴房打理的荷香一并调来,分别服侍两位姨娘。
沈月然不由对这位青玉嬷嬷存了好感。
把翠柳安排在她身边,把荷香安排在梅采玉的身边,这样的安排并非偶然。定是青玉嬷嬷从周岸则那里得到了关于她和梅采玉的一些喜好或者讯息,才会做出这般分配。
很得当,又很贴心。
而翠柳,给她的感觉也是如此,得当又贴心。
翠柳话不多,也不算少,说话时总是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她。
她若问,她便答,句句都能答在她的心窝子上。
翠柳似乎懂得不少,尤其于保健医理方面,有时与她颇能聊到一处。
这阵子,她改造住处,一时需要各种洗剂,一时需要各种材质,常常吩咐她跑东跑西,她毫无怨言。
主仆二人颇有一见如故之感,平日里的和睦相处令沈月然内心的不安逐渐得到平复。
这一日,陈嬷嬷来通传,道老爷与大少爷五日后回返,老太太于金桂阁设家宴迎接,令众人到场。
沈月然与梅采玉垂头应是。
陈嬷嬷又道,夫人素闻三少爷夸赞,希望二人当晚显露一手,请二人提前准备。
沈月然与梅采玉又垂头应是。
陈嬷嬷走后,二人各怀心事,互看一眼,各回各屋。
沈月然回到厢房,平静了许久的心再次提到嗓子眼儿。
马上就能见到一直未曾谋面的周家实权人物周廉安和周忠则,又是江燕学亲口“点将”,她自然不能有失。
江燕学的意思很明显,要她露厨艺,要梅采玉露舞艺。
这一点,二人第一天请安时江燕学就曾经提过,不过因为周岸则的离去,最后不了了之。而这一次,借着家宴的由头,再次被提出来。
可见,江燕学并不打算让二人嫁进周家后就能高枕无忧。
设宴迎接,无可厚非。
让新入门的两位妾室齐齐显艺,意思可就值得玩味。
可能是善意,也可能是恶意。
不过,沈月然顾不上揣摩江燕学的心思,摆在她面前最重要的是如何渡过这一关。
她踌躇片刻,唤来翠柳,一番吩咐之后,翠柳离去。
冬天的夜,格外地静,也格外地冷。
一个十五六岁的圆脸女子一手掂着灯笼,一手放在嘴边呵气,两只脚轮番踩地。
“冻死了,冻死了。”
圆脸女子冲着身前的男子抱怨道,“这么冷的天,这么黑的夜,咱们却来这里扒污物!若让爷爷知道,非心疼不可!”
说到这里,女子委屈地扁了扁嘴。
“你倒是不冷,有神兽之血附体,可就冻惨我田恬甜了。”
卫奕停下翻扒污物的动作,抬眼,笑了笑。
“现在知道抱怨了,当初是谁豪气干云地说要报恩?就这一点儿冻都受不了?五年前我为了救你,可是俯在冰冷的湿泥里三天三夜都没有动弹呢。”
自称田恬甜的圆脸女子双手捂住耳朵,一脸哀怨。
“救命啊,卫大人,您能不能不要时时刻刻都拿这件事要胁我!你明知我这个人最欠不得别人半分情义!”
卫奕笑道,“不能怪我!要不是你爷爷在天山告诉我,五年前我经手的第一件绑架案救下的小女孩就是他的孙女,我怎么知道原来一直有人打算向我报恩?所以,我才给你这个机会,你倒埋怨起我来。”
田恬甜噘起嘴。
“哼,恶人先告状!你卫大人是何等狡猾之人,若不是知道我田恬甜擅长易容,又怎么会找上我假扮翠柳?”
卫奕笑着起身,看了一眼挂在夜空中的圆月。
“好了,是我狡猾,是我奸诈,是我欠你一个人情行不行?你什么也不欠我的。”
“只是这么多污物,光让我一个人翻找,可是翻到天明也翻不完。您田大小姐能不能不要光站在那里,也蹲下来帮个忙?”
田恬甜这才露出笑颜,蹲下身来。
“喛,卫大人,您说,月然姐姐要我来翻周家各阁各房的污物,还要分类记下,究竟是何意?”
她一边翻找查看,一边问向卫奕。
卫奕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
“她的心思,我从来不猜。”
他说罢,又垂下头来,继续在脏乱不堪的污物仔细翻看。。
第二百五十一章 九哥()
李忠挥出一拳,打在卫奕的胸膛上。
“来啊,陪朕玩两下。”
李忠兴致起,挽起袖子。
“就像儿时一样,三局两胜。”
卫奕也挽起袖子,笑道,“微臣乐意至极。”
听刘惠琳道,小时候的他,就像一个跟屁虫,整日里跟在一群皇子后面,骑射,御马,狩猎,舞剑……皇子们最喜欢的是摔跤。都是正值年少、好胜争强的少年郎,整日里有用不完的精力,你来我往,拳拳到肉,淋漓尽致地挥洒着力量。而他,那时不过只才黄口小儿,从来只有喝彩没有参与的份儿。
待到他年至茾年,三哥已经贵为天子。如今他正值壮年,三哥已经年逾不惑。
所以,三哥说的是“玩”,而不是“比”。
卫奕收起五分劲儿,与李忠抱成一团,嬉笑比划,不一会儿,冬日的凌晨,两个人竟然满头大汗。
李忠坐在躺椅边沿,一边拭去汗水,一边宣布战果。
“二比一,朕赢了。”
他像儿时一样,因为赢得一场比赛得意洋洋。
卫奕随意地坐在李忠的脚边,笑道,“三哥越发精壮,微臣自愧不如。”
李忠瞥他一眼,沉吟片刻,一掌拍上他的肩头。
“奕弟。”
突然收敛起的语气令卫奕心头一动。
耍了半天,看来快要说到今晚的正题了……
“你说,兄弟是什么?”
李忠问道。
“兄弟?”
卫奕想了想,“兄弟如手足。”
“就这样?”
李忠惊讶于他的简短。
卫奕点头,“是的,从古至今,关于兄弟的论断很多,可是微臣觉得,兄弟如手足短短五个字,足以说明一切。手足,两手两足,有左有右,各司其职,各有作用。或许,失去一手、一足,不会伤及性命,可是,绝对会伤及经脉。而且,失去了,再也长不出新的来。”
李忠含笑不语,只是看着他。
“三哥,只是个人拙见,三哥不要笑话。”
卫奕心里有些发毛。
李忠道,“拙见?朕不觉得。”
“奕弟,你的确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只会跟在一众皇子身后叫嚷呼喊的小卫奕了。你变得有见地,有主见,凡事懂得思量。就像方才,明明使了五分的劲儿,却不着痕迹,让朕赢得那叫一个舒坦。”
卫奕面上一红,惶恐叩头。
“请三哥治罪。”
“让”这件事,他既不能承认,也不能否认,只有认罪。
李忠大笑,“刚夸你两句又糊涂起来。朕方才说了,你若真的犯下欺君大罪时,朕再治你的罪好了。今晚,朕特意来找你,不是为了吓唬你来的。”
“那三哥今晚为何前来?”
卫奕试探地问道。
伴君如伴虎。卫中鸿特意吩咐过,不可揣测圣意。他只好收起他的那些个洞察力、分析力和判断力。
李忠的目光落在文若阁的朱红阁门之上。
“九弟。”
他转过头,明亮的目光在月色下如同猎豹一般凌厉。
“我是为了九弟而来。”
卫奕的手心渗出丝丝冷汗。
九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