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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筵点点头,虽然早猜到昨天神智突然恢复清明肯定是因为这位老先生,但此时才醒悟过来原来他是趁自己不知不觉的时候塞了张清心符给自己。
唐老爷子伸出手点点他胸前的小瓷瓶:“这瓶里装的就是那位的骨灰吧?”
迟筵点点头,按照对方的吩咐把瓷瓶摘了下来。只见唐光远又取出两张符纸,一里一外将那瓷瓶卷裹了起来,放在一边。
迟筵趁此时将自己从小体虚,张道长建议自己将叶迎之骨灰戴在身上、牌位供在家里等事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他不傻,之前自己鬼迷心窍那么久都没人发觉,只有眼前这位老爷子看出了端倪,根据多年的经验他也能看出这位唐老先生是有真本事的人,现下能救自己的恐怕也只有他了。
唐光远听完痛心疾首地一拍大腿:“糊涂!怎么能指点给人这样的法子!他这是只学了皮毛,只知其一未知其二啊!想也知道,那人生时就俱恶鬼之相,死后将其骨灰戴在身边,再日夜供奉牌位,怎么可能不招致恶果?”
当初西青山那刘道长也说过类似的话,只不过迟筵并未采信,事到如今却是后悔也晚了。
唐光远问他:“你现在是怎么想的?准备怎么做?”
“怎么想”迟筵苦笑一下,“当然是想送这位离开,只是不知道您可有什么办法,”
唐光远点点头,表示了解。
迟筵迟疑了一下,又补充道:“还有一点当初是我为一己之私打扰了叶先生的安宁,说到底是我错在先。还请您别伤害他,只好好送他走就是了。”
他虽然从小被鬼怪纠缠,但是其实对神鬼一道并没有深入研究,即便是从小到大拜见过的那些和尚道士的口径也不一致。他也不知道叶迎之这样到底算什么,人死之后又是否有灵魂存在,有轮回转世。如果能像电视上演的那样超度叶迎之往生,让他回去自己该去的地方,回归自己原本的轨迹就好了。
唐光远没应声,却拿出了一张符和一盒火柴递给迟筵:“你回去之后把这符烧了化在水里,再想办法诱那东西喝下就可以了。”
世人愚妄,总幻想不切实际的东西,心怀自以为是的善良。那样已经可以被普通人所看见,甚至主动迷惑人的恶鬼,根本度无可度,只有让它们彻底消弭才是唯一的办法。只是这一点却没必要和眼前的年轻人说,使他徒增烦恼,反而可能误事,一时手软害了他自己。
迟筵却悚然一惊:“您的意思是还让我再一个人回去?”
唐光远颔首:“如果贸然有陌生人出现,特别是我这样明显和普通人不一样的学道之人出现反而会引起那东西的警觉。到时候再想不动干戈地度化对方就不容易了。”他活了大半辈子,深谙沟通之道,这时候故意用了误导性的语句,让面前年轻人错以为自己去喂对方喝符水就可以平和地度化那东西,否则就只能使强力来消灭对方。却不知道无论如何结果都是一样的,那东西都将不复存在。
迟筵果然心生动摇,连对再要重新回去独自面对叶迎之的恐惧都淡了几分,咬咬牙正要点头之时唐光远又递给他两张符:“如果事情有变,你也可以凭借这两张符逃脱出来。”
唐光远昨天从那黑气中就看出这年轻人所招惹的那东西并不很好对付,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多生事端。而那张“镇邪符”的符水不论什么恶鬼鬼体直接服下都定然承受不了。
他又把小瓷瓶挂坠从符纸包裹中取了出来递给迟筵:“未免那东西生疑,你还先戴上,等事情解决后再还回他墓前就可以了。”
迟筵捏紧了三张符和火柴,分别装进兜里,勉强又向唐老爷子笑着道了谢才告辞离开。
迟筵不敢转身,只右手抓着徐江的手臂小幅度地向后退着,左手死死攥紧了脖颈间的瓷瓶。
那东西行过的地方都留下了一串串沾着水的脚印,但周围人却毫无所觉,只有徐江发现了迟筵的异样,问他:“怎么了?不舒服?”
迟筵白着脸摇摇头。民间一直都有水鬼找替死鬼的传说,他怕自己被这东西缠上,怕是洗脸的时候都要提防着从后面伸出一双手将自己的脸按进洗手池里憋死。
想躲这种东西,仅靠
跑是躲不掉的,如果那东西已经盯上自己,自己现在和徐江跑得再快也无济于事。
那东西离他已经不过隔着五步远,迟筵甚至能闻到水的腥气和恶臭,感受到那股潮湿阴冷的气息。他将小瓷瓶捂在自己胸口,脑子里已经紧张得没有任何想法。时间仿佛静止,湖景、人群、徐江,全都变成了黑白的影像;他感觉徐江似乎在对自己说话,却看不见他的嘴动,也听不见他的声音。
如果这下躲不过,那么趁着天没黑,他就得赶快去西青山求救,也不知道对于这叶三公子的骨灰都镇压不了的东西,张道长还有没有其他办法。
就在这时,那东西突然在迟筵眼前消失了,没有任何征兆,仿佛之前看到的一切都不过是他产生的错觉。
迟筵左右回头看看,这片刻功夫,警车和救护车已经都离开了,原本摆在中间地上的尸体也不见了,有尚未散去的围观群众依然对着湖水议论纷纷,一个中年大叔一边吆喝着一边推着糖炒栗子的车经过,马路上还可以看到嬉笑着成群结队骑着自行车经过的学生——一切都很正常。
迟筵拿出瓷瓶贴在唇上摩挲了一下,就像信徒亲吻十字架一般,有着一种劫后余生般的轻松,然后将瓷瓶放回。那小瓷瓶一直被他贴身挂着,沾染了他的体温,带着淡淡的暖意,这下突然被拿出来秋风一吹,再放回去就变得寒凉无比,仿佛有一只寒冷的手在抚摸他,凉得迟筵打了个哆嗦。
他依然看不见,在那水鬼消失的时候,他的身后出现了一个黑色的人影。黑影无声地搂着他,左手从前往后环住他的腰,右手从胸前环过,搂住他的脖子,彷如将他整个人纳入怀中。
徐江伸手在迟筵面前晃晃:“尺子、尺子,你没事吧?刚才怎么了?中邪了?”
迟筵一巴掌把他手打开:“橡皮你别瞎说。走,去你们学校附近咖啡店坐坐,这也太冷了。”说罢跺跺脚。
徐江迎着风一把扯开大衣:“一点都不冷!就你虚!”
离苏民大学不远处有一家“绿咖啡”,里面的所有咖啡咖啡果汁等饮品全部寡淡无比,索然无味,但是他们家胡萝卜蛋糕很好吃,不大的店铺分为上下两层,布置得很是雅致温馨,又开在学校附近,整天生意都很不错。
徐江是这家的常客,办有会员卡,他领着迟筵进去,推开门便有一股暖意迎面而来,还有咖啡与奶油的香味。店面布置得很好,空间感和私密感都很强,通过花架、报刊栏等装饰和巧妙的沙发座椅摆放使得每桌的客人都看不见其他桌的情况,似乎置身于独立空间之中。
店里养了两只猫,一只姜黄色一只黑白花,徐江熟稔地凑近蹲下把猫扑在怀里撸着:“大花、二花,想我没?”
迟筵站在他身边:“这猫叫大花二花?”
徐江:“没,一只叫mnday一只叫friday,名字一点儿都不亲民,跟鲁宾逊漂流似的。大花二花是我起的,是不是好很多?”
迟筵心疼地蹲下,想去摸摸圆滚滚的惨被命名为二花的星期五,谁想到看起来很胖的黑白咪竟灵巧地迅速蹿了出去,一直跑上了楼,蹲在楼梯拐角处两眼圆睁十分戒备地盯着迟筵。
被徐江搂在怀里的星期一在迟筵靠近后也变得极为不安,拼命挣动着逃出他的怀抱跳到地上,直接跑到另一边躲在布艺沙发后面,一双猫眼同样幽幽地盯着迟筵瞧。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一朵蘑菇、顾怀阙、今天叶老三掉马了吗、观茶园、lulu、夏无姑娘们的地雷,尤里卡姑娘的手榴弹和lucette姑娘的十三个地雷
第113章 迟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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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音冷不防地响起;迟筵吓得一下子关了电视,睁大了眼睛回身看着他;犹如一只受惊的兔子。
叶迎之拿走他手中的遥控器:“关了就关了;也该睡觉了。”
迟筵当然没有突然提出“我睡沙发”的勇气。他同往日无异地上床脱衣拉过被子准备睡觉,却大起胆子推了推想要将他拉过去的叶迎之,紧紧抓住被子小声道:“迎之;昨天已经太累了,今天想休息。”
今天他真的怕自己会装不下去直接崩溃地跑掉然后;被发现一切的叶迎之抓回去。
他不知道届时迎接自己的会是什么,又正因为未知只能暗暗独自猜测而更为恐惧。
先竭力维持这样的表象,至少他知道这样是安全的。
叶迎之卷着被子把他卷成一团,不乐意地隔着被子戳他肚子:“说好晚上还债的;又赖账。”却也就这样又拉开被子一角,熄了灯挨着他睡下,只依然不肯罢休地紧搂住他;时不时吻吻眉眼和耳垂,过了许久才消停。
迟筵默不作声地闭着眼睛任他施为;耳畔依然能听到叶迎之吻他逗弄他时的轻笑声和喘息声。他耷拉着眉毛,暗暗想着有谁家的讨债鬼是这么个讨债法,但还是觉得松了一口气。
如果这一切不是作伪;叶迎之真是千万里挑一,一生也难求的好伴侣。可是他从小就知道,鬼的言行;一点一滴都不要信。它们只会吓唬你、胁迫你、诱惑你、欺骗你最终将你引入地狱。
透过窗帘缝隙正好可以看见一轮圆月,迟筵默默整好了被子,闭眼睡觉。
月色苍白,与鬼同眠。
第二天迟筵很早就醒了,轻手轻脚地下床去穿衣服。
叶迎之从床上坐起来:“怎么?又要去加班?”
“嗯,”迟筵含糊应了一句,“昨天的问题还没有解决。”
叶迎之点点头:“阿筵,你给我拿身衣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