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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凤萍给他们的包里塞了驱蚊『药』水和清凉油,疗伤喷雾创可贴,干粮也带了不少。
叶盛昀破天荒地问:“还有多的没有?”
阮凤萍一愣,说还有半箱云南鲜花饼。
也带上。
那边的孩子穷,大字不识几个,家里也没个大人管,成天饿肚子。
最近的县城距村十六公里,几乎与世隔绝,『政府』天天都在喊口号:精准扶贫,不落一人。扶贫先扶智,脱贫靠自己。先富帮后富,共赴小康路。
他们村学校就建在党支部门口,半山腰上,一个月都开不了几天课,这种情况,怎么扶智?
理论很完美,实际上烂泥扶不上墙。
村民都绝望了,都说这山不适合生存,举家往外迁,那些老弱病残,没有其他的孤儿寡母怎么活?救不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等死。
陈熙彤为了不给他掉链子,穿着球鞋运动衫,怕冷带了件冲锋衣,背着登山包,像是去探险的,一打扮,显得更小了。
叶盛昀那些老战友早不在一个地儿了。
部队这个地方,吃得了苦,有点胆识,有点谋略,不需要太多运气就能拔尖,因为平常干的是耗体力的技术活,职业病特别重,没点信仰,就算削尖脑袋挤进来了也干不长。
老话说的好,革/命工人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真优秀,人事调动算什么,领导让你去哪你就去哪,就算下基层,过两年也能给你提上来。
十好几个人,级别最低的也是上尉了。
集合以后商量怎么坐。
车去多了,没地儿停,车去少了,物资带不够。
人家本来就穷,你不能去一趟把人家一个月口粮吃了?
不能这么干。
十分钟分好组,扔两辆车在本地,一辆车坐三个人。
出发之前先把肚子填饱,他们赶时间讲效率,在车上吃干粮。
老战友看叶盛昀带了个人,塞了盒红烧肉罐头给他:“这个给你们两口子,别推,你是沾你媳『妇』儿的光。”
军供就是比货架上摆的质量好,密封好,油水足,绝不会流到市面上,可叶盛昀还是拒绝了:“凭什么我俩要搞特殊?你们要不吃,就留给那天一天吃不了一顿饱饭的孩子,哪怕不能让他们每天吃上,当期的营养也补足了。”
陈熙彤也识大体,说:“大哥,我啃个面包就好了,你这个再好吃,也比不上现做的热饭热菜,平时锦衣玉食伺候,不馋这一会儿,你留着。”
老哥们儿一笑,指指叶盛昀:“你小子的媳『妇』儿思想素质真是高。”
叶盛昀一笑,骄傲地自吹:“也不看是谁的媳『妇』。”
老哥们擂了他一拳。
司机就位,启程。
他们这是车队,一模一样的大吉普,怕人『插』队,一路亮着右转向,整整齐齐的间距,连拐弯都是一样的角度,一路浩浩『荡』『荡』,气势恢宏。
虽然没挂军牌,还是引来不少关注。
更有甚者,拿手机拍起视频。
叶盛昀用对讲机跟他们前面的人说:“关上窗户。”
几乎是同一时间,所有窗户都升了起来。
走咯。
第24章()
半路上陈熙彤才明白为什么一辆车上得坐三个人。
当地没有私车愿意上山。
要换着开。
从北京到甘肃全程一千五百多公里; 日夜兼程得开十八个小时,这样的急行军不可能花时间到处找馆子; 他们这一路上,吃的喝的都是自带的。难怪老哥们儿给她递罐头。
出门前叶盛昀犹豫是有道理的; 逢国庆高峰,高速堵得水泄不通,走走停停极易晕车; 他们不能经常去服务区休息,过三站才停下来换司机,下去的时候腿都伸不直了; 条件的确艰苦。
叶盛昀和同车的战友更辛苦; 因为陈熙彤不能开车。
她心疼他们,主动请缨:“我替你们开会儿。”
叶盛昀诧异:“你会开车?”
她昂首挺胸; 颇自豪,拿手指比划:“我十五岁就会开车了。”
叶盛昀这下心里有数了:“有驾照吗?”
陈熙彤脖子一缩,泄了气:“没。”
『操』着方向盘的宋岩听见乐了,笑出声; 有一搭没一搭地打着拍子说:“嫂子,你今晚能看到星星。”
驶离北京; 驶离重度污染的雾霾区; 晚上就能见识到宇宙浩渺,银河无界,辽阔天域闪烁着成片的星星。
宋岩跟她讲:“以前站岗的时候为了分散注意力,我们就一颗颗数星星; 冷不防冒出个人,吓一跳,问口令,不知道口令的全突突了。结果这家伙查岗不吭声,枪栓都拉上了他来句‘是我’,哪知道‘我’是谁,不好好报口令,整这么一出。”
叶盛昀笑:“谁让你不好好站岗,都看你两分钟了才有反应,就那一百米的距离,打两个滚就把你收拾了,还能让你开枪?”
宋岩“嘿”一声:“我那时候是新兵蛋子,你老油条一个,谁都有业务不熟的时候成吗?你看我现在给首长当勤务兵,一天不知道表扬我多少回。”
叶盛昀踢了踢后座:“你就吹。”
这时候的叶盛昀是毫不拘谨的,一路上就听他们讲那些年的趣事,陈熙彤坐在一边能感受到他们火一样的热情赤诚,但她从叶盛昀身上体会到的,从不是凛然大义、碧血丹心,而是平凡日子里的英雄本『色』,男儿豪情。纵下乔迁谷,人间炼狱,他光芒万丈,灿烂如辉。
和他在一起,总能轻而易举感到安心。
她与他的厮磨像夜泊,黑灯瞎火,桨一停,船靠岸了。
**
他们抵达目的地是在次日清晨。
太阳从光秃秃山头升起,漫山遍野弥漫着死气沉沉的压抑气息。连绵的山峰无比贫瘠,稀疏的植被和泥土融合在一起,触目所及,几乎没有绿『色』。
皲裂的土地,干涸的溪渠,整座山像一张褶皱丛生的老脸,摧枯拉朽。生灵涂炭般死寂。
他们的队伍碾着碎石子一路颠簸,进山半小时,没有看到一个人,只有在另一座山头,几间破败的砖瓦房旁隐约认出几座孤坟。
陈熙彤看着窗外,看着没有山雾缭绕的群山,心情沉重了起来。
山路不陡,但崎岖,扬尘很重,两辆车离得近了,后面的车什么都看不见,拉大间距后风挡玻璃铺了一抔土。
小心翼翼地推进。
到达他们战友家的时候接近正午,烈日炎炎,视线竟然像在沙漠里一样抖动发昏,稍一抬头,就会被刺眼的太阳伤到眼睛。
太荒凉了。
树笔直笔直的,没几片树叶,更别提阴凉,他们的车靠在一起,一块块铁皮在阳光下暴晒。
如果电视节目拍摄的穷山恶水叫穷,这片地区真不知道叫什么。
她问叶盛昀他们怎么活,叶盛昀说,种土豆。
两个老人,一个六十一,一个六十四,住在山洞里,洞口钉了几片瓦遮风挡雨。
当初要他们跟村里人解释,儿子是为国牺牲的,不是干了坏事,现在村里人能搬走的都搬走了,根本没人在乎谁的儿子是不是英雄。
被人欺负他们这群小伙子还能帮忙伸张正义,可生活上的潦倒怎么办?
他们苦口婆心地劝,这里不是人住的地方,我们给您搬家,搬出大山,到城里过好日子去。
老头老太太死倔,拿拐棍敲着门槛说,隔壁俩孩子的父母就进城打工去了,五年都不回来,你知道这片这样的孩子有多少吗?好几十上百个。我们在这,孩子饿了还能讨口吃的,我们走了,饿死了算谁的?
反正这意思是,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
孩子们等爹妈,走不了,他们照顾孩子,也不能走。
年纪大了脑子转不过弯,他们也没辙,咬咬牙。行,您住这儿,我们帮孩子们找爹妈。
犹如大海捞针。
这五六年过去了,杳无音讯。
老两口心里觉得拖累了他们,过意不去,知道他们要来,提前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说我们过得挺好的,别『操』那个心了。
他们十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把物资一箱一箱的往洞里扛,感动得老头子老泪纵横。
“磊子这辈子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没给我们老王家丢脸啊。你们都是好孩子,这些年,辛苦你们了。道理我们都懂,活这大半辈子,生啊死啊,都看透了。要是这把老骨头还有用,三十四年后就为活着的人做点什么。我听说能捐个角膜?捐个遗体?那时候你们要还来看我,就把我带走。”
战士们红了眼:“叔,我们都答应磊子了,要照顾好您老俩口,我们是出生入死拜过把子的,他的爸爸就是我们的爸爸,您说您这么做,我怎么对得起磊子的在天之灵啊。”
老人家面容慈祥,欣慰地微笑:“我儿子要是活着,也该你们这么大了。可走了就是走了,我王老头认命。我知道你们都重情义,我也重,那染了血的军装洗了又洗,勋章拿出来看了又看,你说我要老是记着,怎么活啊。我六十四了,就生了这一个儿子,可我不恨国家的政策。就这么一个,才让我惜福。”
“住我们隔壁的老吴,生了六个孩子,五个男孩,一个闺女,一把屎一把『尿』地养大,本来是我们村最富的人家,拖垮了。闺女跟人私奔了,五个儿子都跑了,老病危的时候,都盼着他死。我的儿子是为国家死的,我这张老脸有光。咱哪也不图名誉,就是高兴骄傲。这辈子,值了。”
“我年轻的时候也去山外面看过,多好啊,我没钱供磊子读书,送他参军,硬给他塞进去,就是希望他能看看那么好的世界。遭罪是遭罪,可出息啊。我不知道让他这么年轻就牺牲了他会不会恨我,到死的那天,我问问他,到了那边,把亏欠他的都还回去。”
男儿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