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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少夫人住在什么地方?”只见一个粗布衣裳的小丫鬟走在前面,手里端着木盆抹布,一见有人急忙屈膝行礼,并不敢抬头看是谁,只低头偷瞟一眼,低声细气回道:
“在西墙院的紫薇院,顺着这条石子小路就到了。”丫鬟看她穿的华贵,以为是什么客人,故而恭恭敬敬的指明了去路。
楚敛站在院门外,踟蹰不前,手里提着来时路上买的糕点,与楚卿打听是她素日爱吃的,本想着楚娴既做了莫家少夫人,吃穿不缺,就带些她喜欢的糕点,哪里想到竟是眼前这般景象。
借着旁边花树的遮掩,只见院子里破破烂烂的,不算大的一个小院子,歪歪长着两棵杜梨,倒是生的郁郁葱葱,一树的绿叶。
廊下两个丫鬟守在房门外,一个做着绣活,另一个看着土炉子煎药,院墙角下洒着一堆黑乎乎的药渣。
不大会,屋里似乎传来响动,那做绣活的丫鬟急忙放下手中的活计推门进去,又出来叫另一个丫鬟端药伺候夫人吃药。
那丫鬟将罐子里的药澄净倒进白瓷碗里,浓稠黝黑的药汁子散发出一阵阵的苦药味,楚敛隔得老远都闻得见。
又见那丫鬟将罐里的药渣倒净,从另一只大碗里倒进了汤进罐里,一丝不剩,又坐在了泥炉上。
楚敛慢慢走进院子里,看见屋子的门窗都紧紧闭着,上面糊着劣质的窗纸,纸面粗糙且不透光,偶尔有风吹过破烂的窗纸便哗啦啦的响。堂堂莫家少夫人竟然住在比下人还不如的地方,说出去有谁会信。
炉子上的药罐已经端下来了,上面坐了一只黑漆漆的汤罐,盖着张油腻腻的木盖子。
楚敛将盖子用手稍稍推开一点,只见里面咕噜着一汤罐的面汤,这煮面的汤也不知是几时的鸡汤,连油星子都少得可怜,还有股浓浓的苦药味。
据悉楚娴半年前滑的胎,如何这么久身子还没有好,细看墙角下里许多益母草药渣,新旧皆有,这身子是差到如何地步,到现在还没有好。
将手中的糕点放在廊上,那丫鬟出来自然就会看见,楚娴大抵也不想楚家人看到她如此窘境吧。
当年她怀着满腔热忱,嫁入莫府,却成了一场飞蛾扑火的笑话。
莫家被发现即使娶了楚娴也攀不上楚家,且生意关系比以往更加糟糕。
楚含章见到莫家人恨不得杀之欲快,根本不顾及嫁到莫家的楚娴过的会不会好。
渐渐对楚娴也就冷落了,不过嫁入莫府三年不到,便落得丫鬟都不如,人人欺凌。
当年的大才女,满腹诗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到了最后却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还落得个病弱身体。
“疏影,去倒杯水来,暗香,过两日你们不用再煎药了,我再静养一些时日就好了。”楚娴的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的,还带着微微的沙哑,似乎很疲倦。
屋子里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和倒水的声音,楚娴应当在喝药,喝了药又咳了起来,暗香拿了帕子给楚娴擦嘴。
疏影则愤愤不平,倒了水了给楚娴漱口,把杯子往桌上重重的一顿,愤懑道:“如果不是烟姨娘推夫人下水,夫人何至于身子这样差,大少爷还偏向烟姨娘,说夫人诬赖,真是唉。”
最后说着说着也只余一声长叹,少夫人不得宠,看错了这负心汉,自古以来,捧高踩低是每个府里惯有的,她们又能如何。
“当初为了嫁予他不惜与父亲决裂,却未曾想最后落得如此下场,都怪我识人不清,委实报应,只不过苦了你们,跟着我在这里受罪。”楚娴的声音此时听上去虚无缥缈,好像一阵风就能吹散了似得。
楚娴当年在楚家没出嫁的时候,也是一个很有气魄的一个人,也不知是不是心灰意冷了,如今变成了这个样子。
当年楚娴为嫁莫公子与父决裂的事她只是有所耳闻,楚敛当时正在闭关,什么都是从叶繁他们转述口中得知的。
楚娴为了证明她不依仗楚家权势,她相信莫华对她好,无关乎一丝楚家的权势,故而当庭与父亲三击掌为誓,纵死不得楚家一丝帮助。
当年的信誓旦旦,生死相依成了如今这幅样子,强硬如楚娴,宁死也不肯让人传信回楚家救命的。
清风卷过廊沿,暗香闭门出来,打算坐下来继续手中的绣活,低头只见廊上一只油纸包,打开一看里面是做的精致的各色糕点。
“咦,暗香,这是什么?”疏影也随后出来,看见暗香看着手中不知哪来的油纸包发怔,打开看里面是一些糕点,“奇怪了,这种时候谁会给咱们送糕点来,看起来不像府里头的。”
可看四周却丝毫没有人来过得痕迹,这座华丽莫府中的破败院落一如往常的寂静,只有风卷过树叶发出的沙沙声。
“你看,这不正是夫人做姑娘时爱吃的糕点,你说,会不会是楚家来人看过咱们了?”暗香细细看了一番,雪花酥、糖蒸酥酪、藕粉糖糕甚至还有碗糕。
这些府里没人知道夫人爱吃,楚娴自嫁入莫府便迎合丈夫的口味,莫华在吃食这种事上更是漠不关心。只不过时不时拿了些金银珠宝讨好,楚娴其实最不喜这些俗物,她自幼在富贵堆里长大,哪里会稀罕这些。
疏影一脸喜气,一听有可能是楚家来人更是欣喜,连连道:“依我看,府里没人那么好心,没准是老爷派来的人,咱们兴许就能回楚家了。”
两个人心中藏着小小期冀,盼望着铸剑山庄来为大小姐撑腰。
楚敛以轻身之功出了莫府,只见叶繁在府外化作车夫驾车等候,一见她出来便打了个手势,只听远处传来嘈杂的声音,楚敛只能藏在墙后一棵梧桐树上。
看着墙下一只普通马车缓缓而过,只不过那车夫与坐在车门处的两人皆戴着斗笠,不觉有些怪异。
风忽而吹开了车帘,只见里面横七竖八躺着许多孩子,脸色苍白紧闭着眼睛,最后在巷口拐了个弯消失了。
楚敛这才跃下墙头进入马车,低声道:“叶繁,方才那辆马车进了哪里?”
“回少主,巷口里是莫府的一个后门,一般只有运菜下人才走的。”
“回去,告诉楚钰剑明日来接大小姐。”
“是。”
叶繁架着马车便走远了,莫府的人依旧恪尽职守的看着大门,却不知道,方才府里才有以为不速之客来访过,现在堂堂正正从他们面前驶过。
“那个烟姨娘是怎么回事?”
“本是莫府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后被派到大小姐院中做一等丫鬟,没过三个月就被人和莫家少爷捉奸在床,那大小姐委曲求全便抬了她做姨娘。”
而此刻,紫薇院中。
“莫华,你休要欺人太甚。”楚娴半倚在床上,脸上却出现不同寻常的潮红,她怒火中烧,却连反驳他的力气都没有。
一个穿着华服的年轻男子站在她的床前,脸上带着讥诮与怒火,冷笑道:“当初娶你本就是为了楚家的势力,要不然你以为,要你这个没用的女人干什么?现在帮点忙都帮不上。”
楚娴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冷笑着嘲讽道:“明明是你自己没用,你却还偏偏来怪我,血口喷人也不带你这样的,你就是个窝囊废。”
莫华恼羞成怒,上前一把将楚娴推倒,拽着她的头发恶狠狠道:“我是窝囊废,你当初不也是死乞白赖跟着我,哭着求着要嫁给我,哼,本来以为生米煮成熟饭就行了。
没想到你们楚家人还真不是一般的狠心,三年来真的对你不闻不问,楚娴,要怪就怪你那无情无义的娘家。”
莫华一有什么不痛快就来找楚娴发泄埋怨,即使是他的无能造成的一切。
可他总是想,若是有个楚家这样有权有势的岳家肯帮他,又何怕这些失败,这一切都是楚娴造成的,若不是她当年执意与楚家闹翻,也不会是现在这样。
想来想去,都是楚娴的错。
楚娴并不惧怕他,反而嗤笑一声:“你莫要欺人太甚,你自己心里清楚,究竟是不是你自己无能,你就算杀了我,楚家也不会帮你的。
醒醒吧,不要做你的春秋大梦了,要怪就怪你自己得罪了我父亲,演戏都演不好。”
“贱人!”莫华恨恨拂袖而去,哐的声踹了一脚本就摇摇欲坠的房门。
他走后,屋子里一片静悄悄的,楚娴才靠在床上掩面哭了起来,这就是她牺牲一切得来的幸福,她付出一片真心换来的男人,可笑至极。
想起那年初嫁莫家,那年也正是一年里最好的时节,从铸剑山庄到平阳一路上开满了花,姹紫嫣红的好不喜人。
所有人站在山门处看着她走下长长的白石阶,坐着轿子远去,身旁跟着许多丫鬟,唢呐不停的吹着,这样的风光,此生无二。
楚娴那时正是二八年华,又是山庄嫡系里的嫡长女,父亲是铸剑师,所以从小到大备受宠爱。
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平素没有什么特别的喜好,却独喜欢看戏,她是个戏迷,她喜欢看那不大的台子上演绎的一幕幕才子佳人,爱恨痴缠。
如今,若让她再选择一次,打死她也不会再偷偷去看那一台戏。
那幕戏她早就看过,只不过演戏的人却不同,是燕都出来有名的名角,唤作玉堂秋。
那是一出牡丹亭,台上的戏子婉转唱道:“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是答儿闲寻遍,在幽闺自怜”
人群发出热烈的欢呼声:“好”
楚娴被涌动的人群差点挤倒,丫鬟不知被拥到哪里去了,眼看着就要倒在地上,突然被扶住。
“姑娘,没事吧?”忽然伸出一双手稳稳扶住了她,抬头霎时便看见了那玉树兰芝的公子,只见他眸光璀璨,若那沉沉天际的一双星子。
他们相遇在皎月楼,定情在皎月楼。
后来多次在皎月楼相遇,楚娴才知原来他也爱看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