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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喊你爸爸，其实我就是想问你一句，你爱过妈妈吗，这些年她的辛酸和辛苦，你都看在眼里吗，你有没有为她心疼过一次？你出手打她的时候，有想过她是跟你同甘共苦的妻子吗，你告诉我，你到底有没有爱过她，哪怕只有一秒钟？”
舒意之歇斯底里的质问，像是一桶桶冰水，将舒盛从头灌溉到脚。
舒盛僵硬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舒意之瞪着他，双拳攥的紧紧的，手背上的筋像是蠕虫一样，鼓鼓的凸起来。
“意之，我们那个年代跟现在不一样，我跟你妈妈是别人介绍认识的，根本没见过几次面就结婚了，那时候哪里知道什么是爱情，完全是为了生活，是为了繁衍后代，给长辈们一个交代才会在一起。我们那时候很少有什么自由恋爱，更别说找一个互相喜欢的人了。意之，我们先不说这个，回到刚才的话题好吗，我问你愿不愿意……”
“我不愿意！”
舒意之倏地一下就站起了身子。
“从今往后，你不再是我的父亲，我也不是你的儿子，你想出国就自己走吧，拜托别拉上我！我一定会考上A大，会跟姐姐两个人好好照顾妈妈，你以后是死是活，都不管我们的事！”
天空忽然下起了大雨，暴雨伴随着狂风，敲打在玻璃窗上，砰砰直响。
肖雪算好了账，拿起手机想看时间，却看见屏幕上有一条信息。
她点开来一看，是舒盛发过来的，看了下时间，已经是一小时以前的消息了。
“我约了意之下午两点在星巴克见面，若是他同意跟我走，今天就不回家了。”
肖雪心中一惊，脑袋像是被棒槌猛地砸了一下。
窗外下起倾盆大雨，舒意之还没有回来。
肖雪急匆匆的换了双鞋子，拿了把伞就冲到了门外。
她心里乱成一团，只想尽快见到舒意之。
舒菀之对舒意之跟肖雪的离开毫不知情。
她依旧埋头翻译着电脑上的文献，再有二十分钟应该就能够忙完了。
风太大了，伞根本就没什么用，雨水湿漉漉的淋了肖雪一身，她也顾不得这些了。
走到这条街道的尽头再右拐就是星巴克，肖雪从不知道自己跑起步来可以这么快。
“意之，意之，你千万不能跟他走，妈妈舍不得你……”
肖雪在心中呢喃着的始终只有这一句话。
她的泪水融合在雨水里，接连不断的从面颊上滑下来。
她干脆把伞扔了，这样跑起来还能快点。
这条路坑坑洼洼的地方有很多，路极其不平，肖雪好几次几乎都快被凸起的石板给绊倒了。
好不容易快跑到路得尽头了，肖雪心想拐个弯就到了，再坚持一会儿马上就能重新看见舒意之了。
谁知道这个时候，马路对面忽而窜出一辆小汽车。
撞到了路灯杆子后又打了个滑，竟直直朝着肖雪的方向撞过去！
肖雪跑得太快，根本没有料到旁边会窜出一辆车，由于惯性，此时她已经来不及停下了。
车头飞快的撞到了肖雪的腰上，将她整个人都击飞了出去。
落地的时候，肖雪的头部又结结实实的撞到了马路边的消防栓上！
她的后脑勺被撞出了一个血洞，猩红的鲜血流进雨水中，顿时染红了整条马路。
有几个路人赶紧停下来拨打了120，马路上顿时混乱一片，堵满了车辆。
肖雪趴在地上，眼睛瞪得很大，依旧死死盯着星巴克的方向。
滚烫的眼泪如泉涌，差点灼伤了肌肤。
她口中的鲜血喷薄而出，意识正在慢慢消失。
肖雪咿咿呀呀的喊着舒意之的名字，用手支撑着身体往前爬了两步。
最后还是没有扛得住伤痛，抽搐了几下，眼前一片昏暗，缓缓闭上了双眼。
舒意之听见了方才的车祸发出的巨响，刹车声几乎就要撕裂昏暗无光的天空。
他侧过头往外看了一眼，不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星巴克的位置在马路斜对面，而车祸发生在十字路口，他根本就看不见现场。
外面堵着好多车辆，一排排的依次停下，像是长龙般堵在星巴克的门外。
宁瑄所在的位置正好可以看见十字路口，她知道是发生车祸了，120急救车也来了。
她扫了两眼窗外，又将目光收回来，放到了舒意之所在的方向。
“意之，我希望你能够再好好考虑一下，不要因为跟我赌气而误了自己的大好前程。”
舒盛依旧在苦口婆心的劝说他，希望他能跟着自己去加拿大。
舒意之没有再理会他，站起来就离开了。
“意之！好好考虑出国读书的事情，我等你消息！”
舒盛冲着他的背影大声喊了一句，正好传到了宁瑄的耳中。
宁瑄赶紧收拾好书包，拿着伞追了出去。
舒意之走的很快，伞也没有撑，衣服湿哒哒的黏在身上。
宁瑄想要靠近为他撑伞，可又怕舒意之觉得太过突兀了，会被吓到。
于是她不远不近的跟在舒意之身后，离他始终有五米之遥。
舒意之痛苦极了，心口闷闷的，像是压着一块巨石。
他没走几步，便看见车祸现场了。
一辆小汽车的车头已经变形，里面的人好像已经被救了出来。
事发地点用警戒带围了一圈，不让行人靠近。
水里全是血，染红了大片，流进了下水道里，唯有腥味依旧漂浮在空气中。
舒意之隐隐觉得心口传来阵痛，觉得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又往前走了两步，他看见一名警察从地上捡起了一部手机，放到了塑料袋中。
舒意之心中一惊，远看那个手机壳似乎有点眼熟。
粉红色的壳子，下面还挂着一根金属链子，雨水顺着链条不断流下来。
舒意之想起肖雪40岁生日的时候，他亲手为她做的手机壳，看上去跟那个一模一样！
难道刚才听见的车祸声是……
他的心脏重重一抖，快步走到警察的身边。
“叔叔，这个手机能让我看一下吗？”
警察见他神色慌张，预感他应该跟被撞的女子有什么关系，便将塑料袋递过去了。
舒意之拿过手机壳一看，腿都软了，差点摔到地上。
手机壳的背后，赫然写着“妈妈生快”这四个字。
这是舒意之亲手刻上去的，字上面还沾着血！
他顿时慌了，所有的意识都混为一团。
“叔叔，那、那人呢，是不是有人出车祸了，她人呢，她人在哪？”
看他的反应，警察果然猜中了。
他连忙说，“被120接走了，在市一院！”
舒意之握着手机，二话不说就朝市一院的方向冲过去。
“妈妈，妈妈，你别吓我啊……”
他头也不回的大踏步朝前，双手抖得厉害。
“意之！舒意之！”
宁瑄见状，连忙跟在他身后追了上去。
她大概了解到舒意之的情况了，看样子应该是他的父亲逼着他出国念书，母亲又在刚才出了车祸。
宁瑄知道他现在的情绪特别不稳定，她必须跟在他身后时刻看护才行。
市一院明明就很近，可舒意之从来没有觉得时间如此漫长。
他跑过了两条街区，头也不回的冲进了医院。
舒意之浑身都湿透了，头上的水珠大股大股的往下流。
“你好，请问刚才120送过来的妇女呢，她人在哪儿？”
前台的护士见状，连忙问他。
“你是说出车祸的那位吗，她在抢救室，请问您是她的家属吗？”
第107章 一辈子太短了。（。com）
舒意之没有再回答护士的话，径直跑到了抢救室的门口。
他的身体颤抖的厉害，一路上哆嗦个不停。
好像从来没有觉得这么冷过，连呼吸都十分费力。
他蹲坐在门口，身上的水浸湿了地板。
头发湿漉漉的搭在额头上，苍白的皮肤几乎要被冻僵了。
舒意之两眼无神，眼球红的可怕。
他没有流泪，只是盯着地板看，眼睛眨都不眨。
宁瑄的衣服裤子也湿了大半，她把伞倚靠在墙上，不敢离他太近，可又渴望自己能够安慰到他。
舒意之的脑袋里一片空白，攥着放有手机的塑料袋，紧紧的按在自己的心口上。
宁瑄一直站在离他五米开外的地方，腿都僵硬了。
走廊的灯光不知何时起变得格外昏暗，有一盏小灯总是不停的在闪烁。
窗台上放着两个花瓶，吊兰已经枯萎，叶子落下了好几片，零零散散的铺在地面上。
直到三个小时后，抢救室的灯熄灭了，医生们陆续从门内走出来。
舒意之似乎早有预感，他声音很轻，离的很近才能勉强听清楚。
他问，“我妈妈呢，她还好吗，她、她没事吧？”
站在最前面的医生缓缓摘下了口罩，眼神黯淡，朝舒意之低下了头。
“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这八个字犹如炸弹，瞬间将舒意之的世界炸平了。
他脸色变得越发苍白，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好在宁瑄及时跑过去挽住了他的手臂，舒意之才不至于摔到地上。
“意之。”
宁瑄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可是舒意之什么也听不见。
耳朵传来嗡嗡的声响，感觉天空都塌了。
刚才一直在闪烁的小灯，发出一声“砰”的声音，终于暗了下去。
舒意之挣脱了宁瑄的手，踱步走进了手术室。
肖雪安静的躺在手术台上，面容安详。
她身体僵硬，头发上和脸上的血迹已经完全干了。
衣服上全是泥水，鞋子也掉了一只，右手小臂上蹭掉了一大块皮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