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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上我们这些妖怪,你也别恼我,要恼便去恼月老,谁让他胡乱拉扯红线,非要让我对你一见钟情。”
他简直恨不得将自己的骨头砸开让她看看,她与他的红线定然都埋进了骨髓中。
“你的徒弟委实太厉害了,我这条命恐怕真就要搭在这里了,唉,可怜你我这辈子怕是做不成夫妻了。”
你这妖精好不要脸!
“阿弥陀佛,苦海无涯,回头是岸,施主早早醒悟吧。”
白骨公子盯着她,突然道:“要不然长老亲我一个,说不定你亲我一下,我就醒悟了。”
呸!无耻!
白骨公子勾起嘴角笑了起来:“你看,连长老你都不肯渡我。”
白骨公子回头望了一眼正一脸凶象盯着他的孙行者,柔声道::“你我这辈子做不成夫妻,那就下辈子吧,长老可要记好,无论你成佛成魔,可都欠了我一份因果。”
陈唐唐猛地出声:“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他凝视着她,唇角含笑,低声道:“我什么也不做。”
“我只想让长老你看着我的喜欢。”他低下头,似乎想要吻她。
陈唐唐寒毛直竖,金光缠上手掌,正要给他一掌,他却突然停下了动作。
他轻声喃喃:“断绝七情六欲真的那么好吗?”
他轻轻蹙眉,幽幽叹息。
手却在陈唐唐的脸上轻轻一抹,陡然间,陈唐唐觉得似乎哪里不对劲儿的样子。
白骨公子却笑了起来。
“我虽然法力不及旁人,但这一手改头易面的本事却是一绝,一般的神仙都发现不了。”
白骨公子又回头看了一眼孙行者,低声道:“虽然他能看出来,不过恐怕他见不到你了,如果那人说的没错的话”
陈唐唐没有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白骨公子却一个闪身钻进了云彩里,孙行者也跟了上去。
孙行者没有追多远,就云中赶上了那个妖怪。
他当头便是一棒,只听一声骨头脆响,那个妖怪化作一摊白骨直直朝地面坠了下去,连带着怀里的陈唐唐亦坠落下去。
孙行者双目赤红,追随而去,想要在师父落地之前接住她。
这时,他耳边突然传来“咔嚓”一声。
接着,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他的动作也缓了下来。
怎、怎么回事?
他的记忆重新恢复,哦,对了,去救师父。
他急急追去,然而为时已晚,师父从几千丈的高空坠下,已经摔成一摊肉泥了。
孙行者绕了那摊肉泥看了几圈,想着如何是好,可奇怪的是他居然连悲伤的感觉都没有,就好像他师父跟他原本就是陌生人。
孙行者摸了摸心脏的位置,嗤笑一声:“我还真是生了一颗石头心。”
算了算了,还是将这件事跟他们几个说说,他们几个早点散伙好了。
孙行者转身就走,突然一股疼痛从那颗石头心传来。
他下意识捂住,眼中却一片茫然。
奇怪,为何他总感觉好似丢掉了什么似的?
孙行者看着手中微微发颤、似乎留恋不舍的金箍棒,耸耸肩,将金箍棒变成金针塞进了耳朵中。
孙行者好不容易找到几个师弟,发现八戒正茫然地站在山林中,手里还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悟净则拿着几件衣物在市集上毫无目的地走来走去;敖烈则在治完腿后,跑到人家郎中房顶躺着,还怎么叫都不肯下来,将老郎中气得够呛。
孙行者将师父变成肉饼的事情对他们说了说,四个人便准备分行李,各自离开,可师父的衣物和法器全都在悟净怀里。
悟净突然跳了起来,一言不发地飞奔而去。
三人追着他,只见他跳进河里,转眼不见了踪影。
他居然一个人将师父的遗物都贪了!
孙行者他们三人明明都不是贪图财物的东西,但不知为何,此刻却难受的要命,似乎不把东西抢回来,连睡觉都不会安稳似的。
孙行者抱着胳膊冷冷道:“咱们分散开去抓吧,谁抢到就算谁的。”
八戒和敖烈互相看了看,点了点头,同意了他这个分法。
三人在河边就地散伙,各奔东西。
这时,河边的草丛突然抖了抖,跳出一只青蛙,青蛙看了看他们几人离开的方向,在原地打了个转儿,变成了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男人。
男人嘴角翘了翘,举起自己的右手,只见他手里正捏着一把金色剪刀,而他的左手则握着四根红线,他将红线随意扔掉,化成一股淡烟离开了。
再说另一边,陈唐唐被那妖怪抱着钻进云彩。
在孙行者没有追上来的时候,那妖怪弄晕了她,等陈唐唐再睁开眼,却发现自己正躺在地上,周边是枝叶茂密的树木,头顶的鸟儿在啾啾乱叫。
陈唐唐摸了下自己的脑袋,却猛地愣住。
她顺手一捞,低头看去,漆黑的长发如一匹上好的丝绸。
头、头发!
贫僧不是和尚的吗?
陈唐唐猛地跳了起来,拉扯着衣服一看,身上哪里还有什么袈裟,取而代之的是一件轻薄漂亮的缃色的齐胸襦裙,外面则是一件红色团花的大袖衫,行走间,衣袖拂花,好似神仙妃子。
她下意识地将手按在胸口,然而,一片平坦。
陈唐唐:“”
啊,这应该是她自己的身体吧?
陈唐唐在林中一顿乱走,终于找到一处小溪,她提起裙摆,在溪边蹲了下来,低头朝小溪里望去。
清澈如许的溪水中正倒映着一个又清又艳的女人,她双眸明亮没有一丝雾霭,眉心贴着梅花花钿,乌云似的三千青丝被绾了个鬓,插着金玉步摇,步摇鸟口衔珠串,一行一动一摇曳。
陈唐唐“啊”的一声捂住了脸,又轻轻移开。
虽然倒映的女子很貌美,但这的的确确不是她的脸。
她的脸呢?
陈唐唐细细摸着自己的脸颊,却像是摸在自己的肌肤上,不知道那个妖怪究竟使了什么妖法,将她变成了这副模样。
她的徒弟们不知都去了哪里,也不知道她还能不能变回来
陈唐唐拉开大袖衫,露出一侧的锁骨,锁骨上的一只金蝉印记显露出来,她又撸起自己的袖子,因为不方便,她干脆将大袖衫脱下一侧,另一侧则堪堪挂在肩膀上。
她白皙的手臂上果然带着三个亮闪闪的金箍儿。
身子是她的身子,脸却不是她的脸了?
陈唐唐叹了口气。
真可惜,那妖怪有如此本事,为何不干脆帮她将胸部也弄出来呢?
她走了一回神儿,又开始悉悉索索穿衣服。
轻薄的袖子一甩,掉出一个白骨牌子。
“这是”
啊,她想起来了,这就是那个妖怪送给她的。
她的手迟疑了一下,慢慢覆上去,将白骨牌子翻转过来,只见上面用红色的字迹写着“白骨公子”四个大字。
这红色看上去并不像朱砂,陈唐唐凑到鼻尖嗅了嗅,只闻到了淡淡腥味。
这是血?
他为什么要将这个牌子给她?
陈唐唐完全不明白,只得捏着牌子对着阳光仔细观察。
那个白骨牌子周边圆润,莹莹的材质就像是上好的羊脂白玉,阳光为这块牌子镶上了一道金边儿。
这时,一道骨节分明的手突然穿过金沙似的阳光握上了陈唐唐正拿着白骨牌的手。
陈唐唐一怔,不由得仰头看去,只见到一张逆光容颜,其轩昂俊美,容止闲暇,竟不能用言语描述一二。
那人见她也是一怔,眼中似有曙光与星空。
陈唐唐立刻反应过来,挣了一下自己的手,却没成功。
他笑着握紧她的手。
居然敢对贫僧无礼,贫僧
啊,对了,贫僧现在不是和尚了。
陈唐唐又扭头去看溪水中的容颜,溪水中的女子仔细看来倒是与她有几分相似。
徒儿没了,她又变了一番模样。
她在心里叹息一声,勉强接受了这样的处境。
不接受还能怎么样呢?
不管变成什么样,西天还是要去的,若是变不会来,她就拿刀再把头发剃光也是一样的。
幸好,虽然所有物品都交给悟净安放,但是文牒还是在她手里拿着的。
既来之,则安之。
阿弥陀佛。
陈唐唐正胡思乱想着,那个貌比潘安的男人突然轻轻唤了她一声:“小娘子。”
陈唐唐打了个哆嗦。
不行不行,贫僧真是听不习惯啊。
那人却以为她是怕了自己,立刻缩回了手,柔声安抚道:“你不必怕,这里没有好人。”
陈唐唐:“”
你还真是诚实。
那人这才反应过来,忙道:“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是这里没有坏人。”
他星眸中荡出柔和的笑意:“我一见你容颜,就有一种感觉,我们上辈子或许是见过的。”
陈唐唐:“”
这样搭讪的方式也太老套了吧?
而且,你们现在都流行一见钟情的套路吗?
“啊,抱歉,我,我实在太激动了。”男人甩了甩袖子,挠了挠鬓角,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
贫僧看出来了。
陈唐唐目光沉静道:“阿弥”
那人奇怪道:“阿弥?”
糟了,说顺嘴了。
陈唐唐立刻改口:“阿弥呃,你、你是”
那个男人眼睛一转,笑答:“我是碗子山波月庄人士,眼下正与几个家奴出来打猎,无意中跟家奴失散了,我跟着一头浑身雪白的鹿来到此处,没想到竟然真的见到了神仙妹妹。”
若是平常女子听了这话非得面红耳赤,心也起了波澜,然而,对于在和尚堆里打滚,打小在寺院里长大,又被拗断了情根的陈唐唐来说,他说的话她是一个字儿也没听进去。
陈唐唐点了点头,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