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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当他习惯『性』想找笔出来的时候,包里却找不到那支万宝龙金笔了。顾远『摸』了下口袋也不见,心想可能是落在了哪里,也懒得开门找被留在外间的手下要,就起身想去他父亲的书桌上随便找一支。
顾名宗的办公桌巨大宽敞,电脑边放着文件资料和一排各种签字笔。顾远拿了一支,刚掉头要走,突然视线瞥到了什么东西。
他回过头,有点难以置信地望过去。
——电脑显示器和键盘之间的夹角里,有一块形态温润造型雅致的黑石,中间巧妙地凹进弧度形成了天然戒托,最深处放着一枚翡翠扳指。
那扳指翠『色』倒一般,但雕工十分精细,外围形成了类似于汉字笔画一样的花纹。
顾远死死盯着它,半晌终于伸手把它拿了出来。
只见那笔画并不能连成完整的字,倒像是把几个篆体字形硬生生劈成两半后,才形成的刻纹。
顾远手指从戒面上慢慢『摸』过,自己都能感觉到自己心脏在胸腔内急速跳动,因为震颤过猛,甚至让他有一瞬间产生了透不过气的错觉。
他鬼使神差般从公文包最里层的夹角里『摸』出另一只造型相似的玉戒——前段时间在方谨家发现的那枚,然后把两只戒指套在一起。
刻纹缓缓合上,对戒在顾远难以置信的注视下形成了四个篆体字:
——二人平心。
刻纹严丝合缝,毫无间隙,犹如一体。
Chapter 36()
夜幕初降,即被闪电划破,沉闷的滚雷翻过天际之后,大雨终于倾盆而下。
办公室里没开灯,只有电脑荧光冷冷地闪着,映在方谨毫无表情的脸上。
就在这个时候办公室门咔哒一响,一个西装笔挺的中年男子推门而入,见到方谨顿时愣住:“什么人?你干什么?”
方谨按下键,打印机开始刷刷吐纸。他在男子震惊的目光中从容起身走向打印机,淡淡道:“——薛律师。”
“保安!保安!”男子扭头往外跑,就在这时外面走廊上却闪出一个黑影,迅速将他扭住捂上嘴,轻而易举推进了办公室。
“唔唔,唔……”薛律师不住挣扎,按住自己的人却明显训练有素,铁钳般的手让他毫无任何挣脱的可能,因为缺氧脸『色』迅速涨红又铁青。
方谨打了个手势,那人捂嘴的手稍微放开,薛律师立马狼狈不堪呛咳起来:“你……咳咳咳!你是什么人,干什么的?别伤害我,如果要钱的话尽管开口……”
“钱,”方谨从持续工作的打印机上拿起一张张纸拢齐,声音中透出一丝隐约的自嘲。
“你是顾名宗的御用律师,协助他签署了公司股份管理权固定资产及基金会等各项遗产公证,应该知道那总共价值多少钱 。
顾远死死盯着他,半晌才缓缓问:
“你怎么在这里?”
他的声音乍听平静,仔细听来尾音却带着奇怪的颤抖。
方谨并没有回答,很久之后轻轻走来办公桌前,低头看着满桌面上铺着的资料和图片。
从顾远的角度看不到他脸上是什么表情,只能看见头微微垂着,脖颈连接到肩膀的后背的线条流畅修长;明明是很赏心悦目的一幕,肌肉却有着奇怪的僵硬,仿佛曾经在坚冰中冻得异常苍白僵冷。
“你都知道了。”
只是五个字而已,却像是血淋淋的刀锋裹挟厉风,将两人之间的空气都活生生斩断。
顾远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能这么恨一个人——强烈而扭曲的爱恨纠结在一起,就像硫酸活生生烫过喉管,让他呼吸时鼻腔都带着炙热酸烫的气息,说话声音嘶哑变调得连自己都难以想象:
“——全都是真的?”
办公室里一片安静,大雨哗哗浇下,冰冷的雨滴噼里啪啦打在落地玻璃窗上。
更远处,城市『迷』离的灯光在雨中化作一片朦胧不清的海洋。
方谨终于微微抬起头看着顾远,说:“真的,但已经结束了。”
顾远冷笑一声,那真是从心底里发出的冷笑:“所以你刚来我这里的时候就已经是顾名宗的人了,你为我工作的时候,其实另一边还是顾名宗的情人,是不是?!”
方谨沉默良久,说:“是。”
顾远紧紧咬住后牙,半晌才从齿缝中一字一顿道:“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方谨眼底无法控制地慢慢涌出泪水,但在黑暗中,那细微的水光没人看得见。
“……我真的是没其他办法……”
他的声音因为哽咽而显得十分怪异,很久后才勉强忍住颤栗:
“我真的爱你,顾远……”
我爱你。
这三个字如鞭笞般狠狠打在顾远耳膜上,连同他跪地奉上戒指的那天,那句“我只想和你保持现状”一起,混合成暴烈的火焰,瞬间呼啸着烧遍了他所有的理智。
顾远根本没意识到他在做什么,他简直就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抬手就是狠狠一耳光!
——啪!
手掌触及脸颊,发出重重的亮响,方谨瞬间被巨力撞得摔倒在地!
咣当一声闷响,方谨倒在地上,刹那间眼前阵阵发黑,耳膜里只有嗡嗡的声音。
他口腔完全麻木没有任何知觉,直到好几秒后,痛苦才慢慢浮现到神经表面,千万根针同时扎进脸颊的剧痛让他死死抓住了地毯。
在这种时候他竟然都下意识知道自己的样子太狼狈了,他想站起来,想起码能直立着来面对顾远,然而刚起身就感觉一股腥甜直冲鼻腔和喉管。
他抬手捂住鼻腔,但根本来不及——下一秒鲜血几乎喷涌而出,然后哇地一大口血,就这么直接吐了出来!
Chapter 37()
顾远一开始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随即反应过来,冲过办公桌往地上一看,只见方谨身下大片地毯资料甚至连手指缝间都满溢鲜血,在阴影中形成了大块扭曲的『色』斑。
“你怎么了?!”
顾远上前一把扶住他,紧接着就『摸』到了满手温热,血腥气直接冲进了鼻腔。
“……我没事,没事……不要紧的……不要紧……”
方谨踉跄爬起来,眼前发黑晕眩,但意识却有种奇异而残酷的清醒,像是灵魂待在身体里冷冷地望向外界。
他感觉到顾远扶住自己的手温度滚烫,他感觉到顾远粗重急促的呼吸,他甚至不用看就能感知到顾远昏暗中难以言描的眼神。
他从来没有这么清楚地意识到,这可能真是最后一次了。
那天深夜他一遍遍拨打却又一遍遍被转入无人接听的语音信箱时,他曾经想不论付出任何代价都行,只要再让自己见顾远一面就好。
没想到真的就见了最后一面。
“顾远……”方谨嘶哑道,开口时血沫不断从喉咙里呛出来,让他的声音听起来嘶哑又狼狈:
“你听我说,顾远。你得回去继承柯家,顾名宗的遗嘱里有对你很不利的条款,没有柯家连顾名宗死后你都没法回来跟顾家抗衡,你……”
他的声音实在太断断续续,夹杂着剧烈的呛咳和喘息,顾远其实并没有听清楚每个字:“你说什么?!快闭嘴,跟我上医院!”
方谨住了口,半晌疲惫地摇摇头:“……算了,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的。”
阴影中他手指微微一动,从裤子后袋中夹出一支手指粗的圆管——那赫然是个『迷』你喷雾剂。
动作太细微了,从顾远的角度根本看不见。他正准备把方谨拉起来往外走,还没来得及动作,就只见方谨举手冲着他的脸,紧接着一喷!
呲——
喷雾瞬间涌进鼻腔!
顾远从小受过无数反匪训练,第一反应就要打掉方谨手里的喷剂,但转瞬间就来不及了。高浓度的□□喷雾迅速发挥效果,他只踉跄退后了几步,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只死死看着方谨越来越模糊的身影。
“你……到底……”
你到底想做什么,方谨?
你到底想要什么?!
顾远不甘心地摇晃数下,最终还是扑通跪倒在地,紧接着失去了知觉。
他的身体眼看就要一头栽倒,但被方谨跪下来扶住了。
窗外大雨倾盆,闪电劈开乌云映亮城市,滚雷向天际奔涌而去。办公室恢复到一片死寂,黑暗中只有方谨剧烈的喘息声渐渐平复。
“……顾远……”他小小声地说。
他把脸埋在顾远温热的颈窝里,近乎贪婪地呼吸那气息,似乎要把最细微的一切都深深印刻到脑海深处去。足足过了很久他才抬起头,带着无尽的眷恋和不舍,轻轻在顾远太阳『穴』上亲吻了一下。
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43。Chapter 43()
香港,柯家。
柯家半山豪宅的大门上缠绕着玫瑰花枝,十八名门童西装革履分立两侧,豪车接连进出,气象热闹非凡,两旁不时亮起记者按动快门的成片声响。
迟秋身着欧洲高定的粉色订婚长裙站在别墅阳台上,漠然望向不远处花园里,由一千九百九十九朵白玫瑰搭成的巨大花台。
待会她就要站在那花台上戴上戒指,接受掌声,摆出微笑面对各路记者闪光的镜头;今天晚上她和顾远并肩而立的身影就会出现在港岛各大报纸娱乐版头条,没人能看出她幸福面具下虚伪的脸。
“迟小姐,”一个礼宾官急匆匆走来,欠了欠身道:“不好意思,仪式再过十分钟就开始了,顾大少还没从更衣室里出来,叫我们都别去打扰他……”
“我知道了,没关系。”
迟秋转过身,吸了口气道:“我去叫他。”
·
礼堂二楼是新郎准备室,迟秋伸手在深色木门上敲了敲,扬声道:“顾大少,是我!”
门内安静半晌,才传来一声听不出任何情绪的:“进来。”
迟秋推门走了进去。
准备室略显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