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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裁……总裁他去了新加坡,他他他,他说不叫任何人打扰他,尤其是总部的事……他还说税改能改就改不能改拉倒,大不了咱们关门装孙子,反正上头有川普背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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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第92章()
九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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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寐中晨曦宛如微弱诡光; 荡然间倾覆了黑夜所有星辉,残忍而无可拒绝的姿态凌驾于当空; 肆无忌惮地点亮了天幕。
梦里面,严阁孤身一人漫无目的地徘徊; 倾盆大雨漫天而落,擂击在身上尽是渗进骨头般冰凉。
四周皆是灰蒙蒙的一片; 看不清来路也不知要去往何方。他不停地跑,不停穿梭在陌生的泥泞山道与衰草寒烟一望无尽头的荒凉绝地。他已筋疲力竭,眼前浑浑噩噩的惝恍不清却如何也停不下脚步; 始终在不停搜寻着什么……直到大雨将他全身淋透; 荆棘刮破了衣裳,两条腿似灌铅一样沉重千斤再也不能奔跑前行,终于在荒山半腰一处杂草丛生的乱坟岗前吁喘不止步履蹒跚地停了下来。
他已找到那个为何会令他来到这里,又为何会在大雨之中急急疲于奔寻的理由了。
少年的身影摇摇晃晃,满身满头都沾上了脏泥草屑,脸上糊着一大块黑漆漆的脏污,右眼角掺着血迹; 狼狈不堪的样子几乎连他本来的面目也看不出来了;他口中大喘着粗气含混有词,两手胡乱挥打着不管不顾地向后猛退; 不意间脚跟一个不稳,被埋在泥里的一块山石倏地绊住退路; 双脚踉跄着失重后仰; 咚地一声重重地跌在了一坑浑浊无比的泥水里。
少年咬紧牙; 不顾浑身上下裹着污泥; 也顾不得疼,腾地一下就从地上打起挺来,同时胳膊肘死死撑着地拼命的施力,作势还要爬起来继续跑……
然而正是在这时有人追了他上来。
漫天的暴雨瓢泼倾泻,抽打在地面上激起如雾白烟。
来者一手举枪,身形同样摇晃不稳,他的脸上,脖子上,所有□□在外的皮肉无一例外全都挂了彩。雨水同样也湿透他全身,而长途跋涉的疲惫与身上大大小小的伤,这让他看上去其实并不比那狼狈逃窜的少年要好多少。
雨雾弥蒙之下,那人举枪的轮廓渐渐由远至近,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一股遏抑与压迫,瞬息便无限放大在了少年的眼前。
少年明白他已无路可退,于是拼着最后一口余力,手指抠进泥里的碎石搏了命爬起来,旋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颤抖着跪在泥里,向雨幕之下那个不断朝他逼近,拿枪指着他的头要取他性命的人磕头求饶……
——别杀我!别杀我!你要多少钱我们家会给你的!
——求求你别杀我!我给你磕头!我求你,我求你!
——你是萧家的人对吗?那你放我走吧……啊?放我走吧可不可以?我们家的事我做不了主啊!我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少年不断不断地呼喊着这几句,头磕在泥沼里像打桩一样一下更比一下磕得重,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的求生欲和对死亡的恐惧感迫使他放下一切尊严,恨不能立刻卑微进这一地的污浊之中。他用他卑下的示弱极力博取着一点又一点的同情和恻隐,进而企望得到更多求生的可能,甚至是趁机反击。
那人果然没有立即开枪,而是略微朝下挪开了几寸枪口,片刻忖度后告诉少年。
——我不能放了你,如果你完好无缺地走下山,那没命的就是我了。
话尽他陡然握紧抢把,一面注视着少年因恐惧而变得扭曲的脸,一面毫不犹豫地扣上了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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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寂中严阁蓦地睁开了眼。
他下意识地用手按住额头,心底那一阵突如其来的惊悸伴着心脏砰砰急跳的声音还没有完全平复下去。他一时想闭上眼,慢慢倒气儿再调剂一会儿气息,哪知手掌刚沾上去,手心里便是忽而的一凉——居然是在睡梦里生生盗出来一身冷汗。
严阁匆匆从床上挪移起来,三下两下脱掉睡衣,使劲揉按着太阳穴晃了下脑袋,随即一路上扶着墙慢吞吞地走进了浴室。
他一脚迈进了淋浴间,水温也不调一下,扳开龙头便直接在花洒下冲起半凉的水来。
这噩梦惊醒的滋味儿想来必不好受,此刻的头晕目眩体倦肢乏就是最好的证明。
严阁一手撑墙,面朝着水管微微垂下头来。
水原是能洗净一切污秽的存在,理论上应该是这样的没错,可为什么事情过去这么多年,兜兜转转折磨了他这么久,为什么就不能放过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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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了澡换上衣服下楼,尤见外头微风弱日是个凉爽的天,当前虽已经临近正午,但却不同于前些日子太阳烤得惊人,白日里一点风也没有,蒸笼似的那么闷热。
苏裳希一早出岛去买东西,临出门前在他房门口轻手敲了两下,同他打过招呼,说自己很快回来。
严阁灌了水壶先去阳台把花给浇了,随后沏上一杯奶茶,取了报纸坐在院子里慢慢地看,顺便等一等苏裳希回来。
眼见十二点嗖地一下就晃过去了,严阁没当回事,回屋去寻摸了一袋芒果干并一本月刊财经杂志一道拿了出来,依旧坐在躺椅上喝着奶茶边吃边看。
阴天里抬头不见太阳,时间恍如溜走的一般平静又流逝飞快。
不经意间一点钟耗了过去。
日不移影,再不多时,又是半个钟头偷偷摸摸地溜过去了。
……眼瞅着两点整的两个零这也要在数字钟上翻片儿似的翻过去,严阁渐渐地有些沉不住气了。
他掏出手机给苏裳希去了个电话,结果第一通打过去通了却没人接,等了几分钟没等到回电,他转手又拨了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结果全是白费力气一无所获,因为打过去的全都没有人接!
怎么回事,手机丢了?丢了也该先回家的啊,他出去的那么早西街又不远,怎么会六七个小时都到不了家?难不成出什么事了?
想到这里严阁眉心一紧,右手攥成拳放在腿上,脑子里瞬间警钟大作。
他紧紧地盯着院子当间一块空地,屏息凝神地眯起眼睛,心里头冒出各种很有些不妙的念头……
首先他知道苏裳希这人心细,就算真是掉了手机他也不会在外面随便逛荡不回来,二者淡马锡是军队驻扎的地方,二十里内百米见兵个个真枪实弹,小偷强盗什么的干脆想也别想。
猛然间严阁啪地一声抓起手机,手指尖颤颤巍巍地划开了屏保,机械般切入进数字界面,此刻他后脊上簌簌地冒起凉气,方才还温度适宜的小风仿似在这一瞬间就突而变得寒人起来。
严阁的心好像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七上八下打雷一样突突直跳,他极为努力的让自己镇定下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手机,带着颤抖的手指与记忆中娴熟敲击过的那一串数字,一个一个慢慢地显示在了他的拨号框里……
***
滨海湾,克拉码头。
利兹卡尔顿的俱乐部套房。
梁梓谦启了一瓶黑啤,事儿逼事儿逼的还配了只玻璃杯倒出来喝,他让人把苏裳希妥帖安置在楼下的房间,嘱咐他们不许饿着也不许吓着,按伺候贵宾的规格好好招待他。而梁大总裁自个儿则是面朝大海春心荡漾,拔高儿地翘起了九条尾巴,一脸淫|笑在套房会客厅里到处溜达,心满意足又坐立不安的等待猎物自己送上门来……
严阁第一声听见梁梓谦那副欠抽的语气,当时就想把他从电话里揪出来随便卸一根大铁棍子闷头先给他暴打一顿,他想不明白这个人怎么能无耻到这个地步,居然想出这么畜生的方法逼他现身。
但转念一想苏裳希既然是在梁梓谦手里,那他好歹是没有危险不会受伤,身体发肤全须全尾人身一定是安全的没跑儿了,毕竟梁梓谦只是想利用苏裳希引出他而已,不大可能会为难他。这比他先前各种不太妙的猜度已经要好很多了,因为如果苏老师今天是落在除梁梓谦以外其他郭家人手里的,那恐怕他与苏裳希两个人的命这次就都要交代出去了。
他开了曹禺的车,未及跟那几个手下打招呼,慌里慌张地就奔利兹去了。
停完车上楼之前,严阁给自己做了一篇超长的心里建设,他反复地告诫自己;等下见了梁梓谦千万不能怂,千万不能让他看出他害怕来,输什么也不能输了气势,论胆魄他可绝对不能短给那货一截,大不了再跟他死磕一回……
然后他豆大的汗珠从脑门上——噔的一下,突然掉下来一滴,正巧落在他鞋面上。
小严总心里骤而揪了一揪,昂首挺胸的同时撇撇嘴巴,嗓子眼咕咚咽了一口,他暗暗自言自语道‘这可不是吓的,不是吓的!是天热热出来的……!我不怕我不怕我不怕老子什么也不怕!’念完咒语随即一脚踏进电梯,心跳速度堪比广场舞神曲提高三倍速后的鼓点,但手速慢到乌龟也要抓狂,好像怕电着似的一帧一帧地抬起手,以——按——电——梯——上——楼——这样的龟速完成了有史以来人类在电梯井里干的最磨蹭最让人看了干着急的一件奇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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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后来过了很久,严阁也认为那天在新加坡利兹酒店发生的一幕,摆明就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给世人演示了一遍何为羊入虎口。
当然他也有一档子事儿没明说出来,介于羊入虎口自掘坟墓这样的话自古便是贬低人来的说辞,与他站在房间门口时,起手敲门那一瞬间里所激起的一波小涟漪小紧张小不安、还有一小小搓的小兴奋比起来实在不适合相提并论,所以只好压下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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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门咔哒一声缓缓开启,梁梓谦一手把门,玉树临风长身而立,极礼貌极和谐地冲着严阁微微一笑。
严阁不说话默默看了他一眼。
梁梓谦轻然笑了起来,旋身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