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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不一样,你母亲…”我低着头,每多说一个字,喉咙就多痛一分。我说:“诺拉…”
然后我卡在那里,想收回我说过的每一个字。我就不应该开口说话,那些字眼在事实面前变得如此空洞。
我觉得自己的喉咙像被人割开了一样,冷风一刻不停地往里灌。
“噢,我的天……”伴随着莎娜的这句话,对面响起座椅被拉开的声音。
她走过来,站到我旁边,弯下腰对我说:“诺拉的精神状态不好,那次是她病发。那不是你的错,你并没有做错什么,我们都很喜欢你。”
莎娜的双手穿过我的胳膊窝,把我整个人架起来,抱在怀里,有点摇晃。
我看见饮料杯里的果片,它往上浮起来了,但是仍旧没有浮到原来的位置。
也许差点被溺毙过的生命,是无论如何都回不到最初的状态的。
“那一次我也被诺拉吓坏了,但我们得原谅她,对不对?”她调整了一下手臂的姿势,“她不会每次都那样的。你看现在,现在一切不是很好吗?”
她抱着我进电梯,我在她怀里颠簸。
我们没有听下半场的歌剧。等在剧院外的管家想把我接过去,被莎娜拒绝了。
“我抱得动他,他很轻。”她说。
她那年也才十二岁之上,十三岁之下。也许我那时真的很轻。
司机搬出小凳子,放在停车坪的车门前。而我伸出手抱紧了莎娜的脖子。
“你变懒了。”她笑,把我抱上车。
“你要记住,我们爱你,我们真的爱你。”她给我系好安全带。
我放平那颗悬浮在胸腔里的心脏,靠着车座,感受着身上残留的莎娜的温度,直到它们一点点冷却消失。
好吧,我记住了,他们爱我。
我会忽略第一次见到诺拉时,她歇斯底里驱逐我的模样;我会淡忘诺拉发现我不能说话时,使劲摇晃我的肩膀直到我忍不住呕吐…
我会对很多残忍的细节视而不见,我可以装聋作哑,我可以闭口不谈,只要我想。
然后我就能在这个跟孤儿院不一样的环境里渐渐长大,能交到新的朋友,能接收好多好多的爱。
………
第11章 W()
<全新的爱>
27号那日,吴文把我的铅笔和画册寄到了德国。
我找到了入梦的小诀窍,连续五天都管用。
这几天我跟鲁森在宫殿的后花园堆沙雕。
今天是2018年第一天,早上起床时,我想,今晚依然能准时跟鲁森约会。
虚幻的喜悦填充了我的夜晚,必须十分控制,才能避免把那种虚幻的喜悦与曾经的欢乐弄混淆。
我第一次见到你,是在孤儿院,就在我们被领养那天。鲁森,你一定不记得了。
我第一次触碰你,是在家里的育儿室,那时你睡着了,脸蛋红得像在发烧。
至于第一次跟你说话,是在我愿意说话之后。
“丘比特。”我说,拿着卡通形象的丘比特玩具,试图让躺在婴儿床上的你回应我。
“不过,这只丘比特是被柏拉图洗过脑的。”我开始用我自己的思想体系对那只丘比特进行洗礼,使它褪去挟裹着欲望的爱□□彩,只剩下纯粹的精神之爱。
“你想要金箭还是铅箭?嗯…不管你要哪个,我只会『射』出金箭。”我说着,拉开玩具丘比特手里的那张弓,转身对着婴儿床后边的墙壁。
我说:“因为金箭代表美好和甜蜜。”然后我『射』出那支箭,你笑了。
我不懂你在笑什么,但我认为自己挺了不起的,如此诡异的行为居然能把一个两岁的小孩逗笑。要知道,若换成别人这么逗我,我肯定会闭上眼睛装睡,理都不想理。
你的笑不是一个瞬间,而是一个连续的过程。
我踮起脚尖,把下巴搁在婴儿床的护栏上,歪着头看你。
鲁森,我多喜欢你的笑容啊。喜欢到不想掩饰,喜欢到只剩下最直白的语言。
你的双眼倒映出我的脸庞,纯澈得让我屏住呼吸。你一笑,我的脸就『荡』漾。
oh,丘比特,那一箭『射』在我心上。
那时候我想,我得着手准备全新的爱。
我找到了一个最好的容器。我要把我未曾得到的一切都给他。
我满心温柔,只想给予。我迫不及待,唯恐来不及。
我承认,那个契机巧合得那样不可思议,你知道吗?否则我不会在一无所有的时候就轻易准备奉献出我的爱。
那个契机,叫做承诺。
莎娜几天前才对我承诺过——他们爱我。
于是,我未经犹豫就酝酿出了全新的爱,就像个有恃无恐的小孩一样。
我爱得太草率,也太自不量力。在弱不禁风的年纪里,妄图守护一方温暖。
………
所以后来,我讨厌所有不负责任的承诺,我这辈子也不曾对谁许过所谓的承诺。
真正的有恃无恐,不应该来自于承诺。可惜这个道理从来没人教过我。
教会我这个道理的,是锥心刺骨的疼痛。
<第二个大错误>
要如何定义那种强烈的爱意?
我一直认为感情是一个难以掌控的因素,所以我从来不去明确定义现实生活中的各种感情。
否则,等有一天我失去了它,命运就会告诉我:喂,狂妄的人,瞧瞧,你又失去了一份怎样怎样的感情。
然后我也会在潜意识里不断提醒自己:我失去了一份怎样怎样的情感,它不存在了,它带给我的一切情感认同和自我价值也一并消失了。
因为一旦有了定义,人就会很清楚自己失去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继而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自己,就会形成一种根深蒂固的痛苦和悲伤。
目前为止,这辈子我只尝试过一次,去定义我与一个人的感情。
但我无法衡量,也无法按照世俗的标准去清晰定位,以至于很多人都觉得我不可理喻,觉得我有点变态。
包括我自己,也怀疑过自己。
可我年少时狂起来是无所顾忌的,我曾发疯一般收集所有能收集到的资料信息,哲学、生物学、社会学、史学、心理学、神学…不管哪一方面的,只要能找到相关佐证,我就会利用它们来论证我的个人观点。
那时候我在想:凭什么错的就一定是我,而不是这个世界和普罗大众?这些蠢货为什么一定要规定两兄弟必须是怎样怎样相处的?
我考量,我无声挣扎,直到我对自己确信无疑,直到我笃定地向周围所有人传达这样一个讯息:是的,我就是以这种方式爱着我的鲁森,杂糅并超越了你们普通人的亲情爱情友情。
存在占有欲又怎样?过于偏执又怎样?禁锢他是我的事,攥得太紧也是我自己的事。
我要用并且只会用我自己的方式去爱。
因为我不是普通人。
………
瞧啊,鲁森,我错了那么多年。
<为了活着而选择遗忘>
我不过节日,不管是圣诞节还是元旦,家里都与平常无异,没什么节日的氛围。
今日的早餐,容嬷嬷给我准备了一份黏稠状的营养粥,也许是食材本身自带甜味,而她清楚我厌甜,所以她放了几块青柠薄片。
我把柠檬片挑出来,吃掉了。
再吃点烤番茄和吐司,尽量不弄出动静,挽着外套出门。
至于那碗一看就很甜的粥,呵,容嬷嬷可真天真,都跟我一起生活这么久了,还指望我会蠢到去动那种食物…
司机就比她聪明多了。
司机总是把一两只新鲜青柠放在车上,作为汽车内饰摆件。即使我没有对他暗示也没有对他明示过。
今天也不例外,我外出办公,一上车就看见了柠檬摆件。这样的事情让我心情轻快,以及,我想喝那种很酸的果醋,或者直接喝醋也行。
但这个想法注定实现不了,至少现在是不行的。他们都被家庭医生拉拢过去了,严格控制着我的饮食。不能吃太多刺激『性』的食物,辣的,酸的,寒的…各种各样详细的禁忌。
没关系,我并不在意,我的食欲一向清减。
但是不让我吃酸的冷的,这两条禁忌一度让我对余生感到恐惧。
我说,怎么能这样呢?医生你怎么能禁止我吃酸的和冷的食物呢?如果是这样,那我还能吃些什么?你们来告诉我,我还能吃什么?
也许我常常被别人神化,但我真的不是真神之躯。无论如何,我总得需要凡间的食物来续命。
那时胃部动手术,术后刚痊愈不久,几位医生站在我床前面面相觑,谁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又或者,谁都没听懂我在说什么。
连我自己都无法解释那些过分古怪而不自知的问题。我只觉得愤怒,凭什么要剥夺我吃酸和冷的权利?
当时我的脸『色』一定很令人发怵,以至于早已达成一致意见的医生们又向我妥协了一小步。
“不是……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你一定要这么任『性』吗?”朋友许易钦曾问过我,用极其疑『惑』的语气。他拧着眉头,“你不吃酸的和冰的,就会死?”
我没回答他。
我不是不想回答他的。
我真希望我能像平时那样堵得他无话可说。
可是我不能。
我忘了,记不起来为什么了。
我死命逃避,用沉默带过话题。
这个问题让我头痛欲裂,我一旦认真回想,就有无名的痛楚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又冷又刺,我惶恐不安,想弯下腰,想呕吐,想扶住膝盖沉默。就像看到鲁森站在大海边那样。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想起原因,为什么我非要吃酸和冷的原因。
它是我记忆中极少的一处空白。
但是,遗忘不见得都是背叛,遗忘有时是为了活着。
………
第12章 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