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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再怎么聪敏早慧,眼前的这个人,也终究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孩子而已,又怎么可能将人心算计至此?又怎么可能做出了那所有的一切之后,对他无动于衷?
看着季榆那有些躲闪的双目,曲长歌略微弯了弯唇角,眼中的神色柔和了下来。
这个人此时所拥有的、值得抓住的一切,都是这个名叫百里承的人所给予的,对于他来说,将这个人看得比其他所有的一切都更重要,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他只是需要更多的时间。
至少,昨天夜里——还有上一次,季榆都没有推开他,不是吗?
就是曲长歌自己,都为自己这种毫无来由的念头感到荒谬。可在许多时候,感情就是这样一种无法受理智操控的东西,曲长歌从来都不是那种能够清楚地看明白形式,克制住自己不再行差踏错的人。
“换一只手。”见面前的少年垂下头避开了自己的视线,曲长歌在心中轻轻地叹了口气,出声说道。
他不知道是否是自己心绪不宁的缘故,竟一下子无法确定季榆此时起烧的原因。
听到曲长歌的话,季榆的动作顿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有些犹豫:“只是受凉了而已,有必要吗?”
他的另外这只手上,可还留着昨晚百里承留下的痕迹,只一个晚上,自然不可能消退下去。
“你什么时候学会诊脉的功夫了?”曲长歌闻言,略微挑了挑眉,显然没有因为季榆的话而改变主意的意思。
“可”季榆下意识地张口想要反驳,却被百里承给阻止了。
轻轻地拍了拍怀里的人的脑袋,百里承没有理会对方不满的眼神,将对方的手腕送到了曲长歌的面前。
他知晓曲长歌的性子,无论是什么时候,这个人都绝不会在行医救人这件事上,有任何含糊。既然对方提出了这个要求,就定然有其道理。
曲长歌见状,抬头看了百里承一眼,发现对方的脸上满是毫无遮掩的坦然,那模样,反倒让曲长歌感到有些不快起来。
深深地吸了口气,压下心中那繁乱的思绪,曲长歌垂眼敛眉,专心地体会起季榆的脉象来。
感受着指下脉搏的跳动,曲长歌的眉头不由自主地拧了起来。他将季榆的袖子给撩了上去,仔细地观察着上头的皮肤,但除了那明显属于人为的暗红色痕迹之外,并没有找到任何预想当中会出现的东西。
又询问了一些相关的问题之后,曲长歌眉间的褶皱更深,似是碰上了什么不解的谜题一般。
“怎么了?”见到曲长歌的样子,百里承的心中顿时浮现出些许不好的预感,忍不住出声问道。
他不知道若是自己从对方的口中,得到了那个让他感到无比恐惧的答案,自己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然而,曲长歌在沉默了好一阵子之后,却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如果单只看脉象,这个人与那些染了瘟疫的人极其相似,可对方的身上,除了低烧这一点之外,没有任何疫病该有的症状。
听到曲长歌的话,季榆一个没忍住,直接笑出声来了。
这两天,不管是什么问题,他似乎总是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案,以至于他都不由地怀疑起来,这世上是不是还能有人对与他有关的事情,给出肯定的回答。
不明白季榆这是怎么了,曲长歌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终是没有多说什么。
“这些日子尽量不要外出,”略微思索了片刻,曲长歌出声道,“也最好不要和其他人接触。”
就算他此时无法确定季榆的情况,但凡事总是做最糟糕的打算为好——尤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纵然这会儿城里已经无所谓哪儿安全了,可该做的,还是不能落下。
即便曲长歌的话并没有说明白,可其中的意思,却已经足够清楚了。
季榆唇边的笑容淡了下来,一时之间竟有些辨不清自己此刻的心情。
他确实不止一次地想过自己染上疫病的可能,但当这件事真的变成现实的时候,他还是做不到如想象当中的那般冷静以待。
——并非为了他自己,而是为了此时正揽着他的腰的人。
“我”看到曲长歌留下了药方之后,就起身告辞的身影,季榆张开口,却一下子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话语,好半晌之后,才低低地说道,“对不起。”
他明知道自己成天和粮仓当中的病患呆在一起,有不小的可能染上疫病,但在昨天百里承表现出对自己的在乎的时候,却还是没有忍住,做出那样的举动来——
一想到这般行为有可能造成的后果,季榆的眼中就抑制不住地流露出慌乱的神情来。
“百里,我”他仰起头,像是想和百里承解释什么,然而他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就被百里承给堵了回去。
一记深吻结束,百里承垂下头,在季榆有些红肿的双唇上轻啄了一下。
“这时候道歉”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明显的笑意,“可是有些晚了。”
“再说了,”说到这里,百里承停顿了一下,“哪怕让我再重新选择一次,”他说,“我也一定会将昨天晚上的事情,再做一遍。”
正如季榆所说的,倘若他们两个人能够死在一起,也是个不错的结局不是?
听到百里承的话,季榆愣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他伸手小心地触碰了一下嘴唇上还有点疼的伤口,眼中忽地浮现出些许委屈的神色来。
“明明你一开始的时候还想”尚未出口的话语被百里承给吞入了腹中,季榆闭上眼,迎合起对方的动作来。
“现在”伸出舌尖,舔去季榆唇边溢出的津…液,百里承哑着嗓子问道,“还想说什么?”
“”靠在百里承的胸前大口地喘着气,季榆的嘴唇动了动,很是无情地指出了一个事实,“你…硬…了。”
第93章 第三穿(二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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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缓缓地抚过面前的人苍白的面容;季榆的眼中满是掩饰不住的痛苦与歉疚。
自他从那个突兀中断的梦境当中醒来开始,季棠就没有做出过任何试图从他的口中打探消息的举动来——非但如此;对方似乎还有意避着他;总是将他单独留在这个洞府当中,一点儿都不担心他会趁着这个机会离开。
只是,想来即便季家的人不担心季棠会做出什么不利于季家的事情来,那循着他留下的线索找寻而来的谢瑾瑜二人;也该到了附近才是。
可分明季榆不止一次地见到了季棠身上与人交手留下的痕迹,对方却丝毫没有表露出要带他离开的意思,这实在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了。
果然;哪怕比之本人都还要更了解他的一切,想要彻底弄清一个人的想法,也依旧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对不起”极力压低的声音带着些微的哭腔;季榆伸出手,想要去触碰一下季棠胸前的伤口,却又像是担心惊扰到什么一样,在半途收了回来,“我不能再让你为了我受伤了”
那比杀了他;还要更加让他难以忍受。
像是要将眼前这个人的模样给深深地刻入眼底一样;季榆的目光一寸一寸地描摹着季棠的五官。忽地;他轻笑一声;垂下头去;缓缓地靠近了季棠的面颊。
那句连在睡梦中都无法吐露的心意;就这样消散于两人相贴的唇瓣间。
天际忽然飘起了雨丝,淅淅沥沥的,仿佛在弹奏一曲舒缓的乐章。
季棠望着那不断飘落的雨丝,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一般,抬起手轻轻地抚上了自己的唇瓣。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
他有些说不上来自己此刻是什么样的感受——诧异,欢欣,甜蜜,苦涩,或者其他——诸般情绪相互交杂,有如混杂在一起的墨水,让他无法将其分辨清楚。
——他的那个弟弟,就连离开,都非要将他的心神搅得乱七八糟不可。
季棠突然有点想笑,但许久未曾上扬的唇角,却让他的笑容看起来显得古怪而僵硬。
“我到底在做什么?”带着些许恍惚与迷茫的声音在雨中飘散开去,也不知是在问那早已离去的人,还是在问季棠自己。
只不过这个问题,此时注定是无法得到答案了。
细小的雨丝落在深绿色的草叶上凝聚成晶莹的水珠,趁着它弯腰的时候滚落下去。
季榆止住了脚下的步子,他看着面前被烟雨笼罩的景象,眼中流露出一丝迷茫的神色来。
他忽然就有些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究竟该往哪儿去,又该做些什么了。
去找二长老他们讨回公道吗?要是真的能够做到这一点,他当初就不必四处逃窜了。
去揭露二长老的目的,寻求帮助?
季榆所熟识的人,都是与季家往来密切之人,此时此刻,他委实是无法确定,这次的事情,那些人是否同样搅和其中。毕竟,这次追杀他的,正是以往在他的眼中,最为公正无私的二长老,不是吗?
细细数来,除了季棠之外,他竟找不到一个能够全心信任,能在此时给予他帮助的人。
眼前倏地浮现出季棠浑身是血的模样来,季榆蓦地闭上眼睛,不愿再回想那个画面。
被雨水沾湿的衣衫紧紧地贴在身上,带着本不该属于这个季节的寒意,沁肤透骨。
单为了两个甚至都没有说上过几句话的人,就将自己折腾到如今这个地步,甚至有可能因此丧命,真的
“——值得吗?”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季榆一惊,下意识地就要祭起季棠给他的防御法器,却在看清对方的样貌时,猛地止住了动作。
那人一身浅蓝色长衫,与季榆同样,没有任何遮蔽地站在雨里,雨水顺着他的发丝低落,看着有些狼狈。但那双黑沉的双眼,却仿佛能够一直看到人的心里。
“安辰逸?”收了手中的法器,季榆回过身去,看着那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