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砰!”
嫣凝把手中的汤婆子重重的摔在了地上,蛾眉紧蹙、双眸微圆的看着二人。“你们到底有何事瞒着我?”
赵兴与竹香齐齐的跪了下来,垂首说道,“奴才(婢)不知夫人所言何意!”
眼眸中的抄手游廊曲折悠长,望不见相连的一道道门,嫣凝心中的孤零无依肆意的蔓延血脉之中。
富察府道路错乱复杂,往往转弯后便是另一天地。嫣凝走的很缓,不似来时那般匆忙。
多处小池潭的水结了冰,厚薄不一,折不出晶莹剔透的白光。冰上未化尽的白雪,也不似初落时白洁。
府里除了栽着松柏、梅树的地方,其他处便是一片肃然冷寂。粉白梅花隐在枯干枝桠中,与鲜少的翠绿相映着,迷惑人眼眸错认为春日。猛然下了游廊,亦或绕了一个亭子,冬日的萧条,令人恐慌。
府院之大,故一个院子,四季皆可观。楼阁亭台玲珑剔透,园林假石宛若野外山川,春夏之意跃然眼眸。
一阵冬风扑面而来,哧哧的打着面容,刀割般的生疼。嫣凝用披风耸起的衣领遮住半张面容,不顾身后竹香与赵兴的催促,在府里游走着。
来回穿行的下人,皆是垂首不敢看她。福身、打千儿,行过礼后,侯立在一旁等她走远。
嫣凝恍若隔日,这个她断断续续住了一年之久的宅子,变得如此陌生。亦如老夫人马车上那句喃喃呓语,幻真幻假;亦如福康安对芴春的心思,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芴春有喜之日,他应早已猜到会有今日之事,所以才会对她百般宠溺着。那这数月来的宠爱,不过是补了今日的愧疚。
倘若自己真是有孕,而不是太医口中的伤及身子元气,那福康安瞒着宫中,尚情有可原,为何连她都要瞒着。
如斯,福康安的真情到底在何处?
嫣凝来回转了府里一圈,日头已经隐在了厚厚的云层后。因是冬日,一没了日光,昏沉的极快。丫鬟、奴才们忙着各处掌灯,畏着寒风,烛上都蒙了一层发黄的油纸。照着府里各处,也是一片昏黄。
身后的赵兴急的额上的汗都湿了头上黑灰毛相杂的帽子,竹香更是一步紧一步的跟着她。
游廊上,丫鬟、奴才都福身行礼,嫣凝眸中出现了福康安深绛色的高大身影,紫貂端罩拿在手上,继而落在了嫣凝身上。
漆黑下的昏黄烛光,嫣凝只从他眉宇上看到一层连着一层的褶皱。他未言一语,撰着嫣凝的手,缓缓而行,不由嫣凝迟疑反抗。
回到建功斋,福康安令竹香扶嫣凝去换下冰冷的衣物。
竹香扶着嫣凝回了内室。唤菊香、兰香去取嫣凝的衣物,自己搬了一个垫着软垫的圆木椅放到火炉子旁扶嫣凝坐下取暖。
竹香蹲下用火钳子拨了拨炉子里的瑞碳,嫣凝曾惊奇它只发红光却无火焰。现下,只盯看着竹香映着红光的鹅蛋面容。
菊香与兰香抱着嫣凝的衣物,立于一旁。竹香让她们离炉子近些,温热一下衣物。自己起身,去净了手。再回来替嫣凝解旗袍纽扣时,垂着首不敢直视嫣凝的眸光。
嫣凝轻叹了一声,竹香到底是丫鬟,诸事亦是身不由己。她握住竹香手,竹香一顿,抬眸与她对视。
她温和道,“你如此心细,我怕离了你,我已经不知该如何自理了!”
竹香闻言,神色素严的说道:“夫人去哪儿,奴婢便跟着去哪儿,一辈子伺候夫人!”
嫣凝扑哧笑出了声,“这话,我可要告知赵兴听!”
竹香立即羞红了双鬓,垂首不再直视嫣凝。
换好了衣物,嫣凝立于深绛色的帷幔处,瞧着暖榻上福康安端坐在暖榻上翻看着府里的账簿的身影。因隔着一段距离,嫣凝看不真切他的面容。
她已经不知该如何与他相处,只一帷幔之隔,却似隔了几百岁的光景。
嫣凝苦笑着,真切说道,他们的确隔了几百岁的光景。
第162章 凫葵滑胎()
福康安从账簿中抬首,较之今早的面色,缓了许多。他盯看着立在帷幔处不愿走近自己的嫣凝,一手仍握着账簿,一手伸向她。
暖榻旁的幕帘掀着,水精帘洒下带着黄晕晕的光。福康安一身深绛色长袍也染了微黄,滟滟的令他整个人柔和起来。
嫣凝迟疑着,却不敢把手伸过去,面前这个男子的城府实在是太深不可测了。
二人之间隔了几步路,相望着,谁也看不真切谁的心思。
赵兴拎了食盒进来,侯在内室外,“将军,晚膳取回来了!”
福康安丢下手中的账簿,依旧是看着嫣凝,“把少爷的膳食送到他房子里去,我和夫人的摆到内室来!”
厅堂传来奶嬷嬷与赵兴细碎的话语声,过了一会儿,赵兴便拎着食盒进来了,身后跟着四个奴才搬着桌椅,赵兴对候立在嫣凝身旁的竹香使了个眼色让她去摆膳。
食盒下层放了一个小暖炉,温热着食盒里的饭食,竹香与菊香、兰香等奴才放好桌子直接取了食盒中的菜摆好,温了酒,便出去了。
内室只留了嫣凝与福康安。
福康安起身走向嫣凝,拉住她的手,把她拉向桌椅旁,扶她坐下。坐下后,福康安仍是一手握着嫣凝的手,不曾有松开的迹象,却比之方才握的更紧了。
嫣凝盯看着福康安的侧翼,尚不足二十五年岁的他,已有了暮垂老者的沧桑。老夫人今早呓语的那句,他也定是蒙在锣鼓之中的。他对自己的身世,仅一层牛皮纸的厚度,却似那怎么都拨不尽的云雾,守不得云开,见不得月明。
她心中不仅心疼起福康安来,再垂首,她眸前的玉瓷盘已经有了一些菜品,翠绿、嫣红、白洁,散落在剔透的玉瓷盘中。
心中那股惊慌渐渐散去,嫣凝也觉得腹中饥饿难忍,她安慰自己,孩子的事也定是自己想多了。
她看向福康安叹道,“你握着我的手,我如何吃的下!”
福康安为嫣凝夹菜的动作滞待住了,他看向嫣凝,眸子漆黑如寒月隐藏的夜黑,却闪过一丝尴尬。
他面色温热起来,带些柔情。
嫣凝的手从福康安手上滑落,湿漉漉的,不知是他的热汗,还是自己的冷汗。
她执起竹筷,用完福康安为她夹在玉瓷盘中的菜品,竹筷落在了一盘清炒凫葵上,色泽莹亮,让她心生食欲。连着吃了三四棵,嫣凝仍是不满足,又把竹筷伸向了它。
刚刚夹起,她的竹筷便被福康安的竹筷夹住。
那盘凫葵离嫣凝有些远,她是微微起身,才让竹筷夹住了两棵。竹筷本就握在手中不稳,此刻被福康安一惊,竹筷从嫣凝手中落在了金丝银鱼羹中。溅出了一点汤汁,嫣凝眸子看向了那玉瓷盆中的羹汤。
羹汤中是洞庭湖的银鱼,福康安为着芴春腹中胎儿命人趁着冬日天寒地冻去洞庭湖,从囤积家中的官员处买来的。说是买,又有哪个官员敢收富察府的银子。富察府的家奴不过是费了些盘缠,就把银鱼取了回来,那手上的银子也落在自己的荷包里。原是苦差一桩,倒变成了美差。
当时府里家奴争着前去洞庭湖,令嫣凝诧异不已。不过转念,便想透了是为何。
运到京城时,银鱼已是结了厚厚的冰凌,若不仔细看,便会误以为是一条长长的冰凌柱。冰凌化在水中,银鱼体柔若无骨无肠,漂浮在清水中似银梭织锦。
因稀少,嫣凝便悉数分与了老夫人与芴春,她的膳食中是从来不上银鱼的。
嫣凝疑惑的看向福康安,他不看她,淡淡一语,“德麟最喜凫葵!”随即换了口气,“来人!把这盘凫葵给少爷送去!”
竹香进来时,被福康安冰冷的语气吓的动作也僵硬了许多,慌慌张张的端了凫葵就出去。
嫣凝面容有些窘态,她竟忘了那道菜是德麟最爱吃的。可是区区一盘菜,福康安何故紧张至此。
喝着福康安为她盛的金丝银鱼羹,已是食不知味。这极品的佳肴落入嫣凝口中,也品不出让人传诵的鲜美醉人。
膳食过后,福康安去了书房。嫣凝就在暖榻上看那些古书,认那些古字,心绪总是安宁不下。
她看一眼候立在侧的竹香,语气浅淡说道,“去把奶嬷嬷喊过来,我要问一问德麟近日饮食如何!”
竹香没作他想,福身掀帘而去。
等奶嬷嬷来后,嫣凝把书搁置在短腿案几上,盯看着她。“德麟近日可多用了甜食?他还小,不可伤了幼齿!”
奶嬷嬷垂首答道,“回夫人,每日都遵着夫人的吩咐,一碗鲜奶乳,两块糕点。不敢给少爷多用一碗、一块,今日少爷吃的是蜜酥枣陷糕!”
嫣凝虚晃的搓了一下手,用余光瞥了一眼竹香,继而看着奶嬷嬷道:“德麟近日的衣物可穿的暖?正值年节气儿,不可染了风寒!”
“回夫人,每日奴婢都备着厚衣物随侍左右,不会让少爷染了风寒。”
竹香见嫣凝要盘问奶嬷嬷许久,而嫣凝的手冷着。便出了内室去帮嫣凝拿汤婆子,心里思绉着,暖榻这里到底是凉风飕飕的。
嫣凝见竹香出去,便垂眸无意对奶嬷嬷说道:“我吃着今日的凫葵甚是下饭,冬日里的时新蔬菜本就少见。来日等安姨娘回来了,你记得提点我,让厨院给她备着!”
奶嬷嬷一听便慌了神,“夫人可不敢让厨院送凫葵去春樱苑,这有身子的人吃多了凫葵,可是要滑胎的!请夫人听奴婢一言,春樱苑有伺候的嬷嬷在,夫人无需去搅那趟子浑水!”
嫣凝一向对下人和善,奶嬷嬷心有不忍,不得不提点她。这要是无心之失,被春樱苑钻了空子,福康安定会迁怒嫣凝。
嫣凝手中在案几上握紧了一下,面色闪过一丝寒意,随即又复了正常。
“奶嬷嬷提点的是,是我莽撞了!你去照看德麟罢,让他早些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