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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她的嘴角几不可察的抽搐了两下。
“好。武术的基本功是类似的,其中第一件就是扎马步。要求不高,三分钟,看我的姿势。”说着两手向前平伸,两腿分开,与肩同宽,向下深蹲。她依样蹲下,他则起身走到她身边,帮她做着些细微的调整。
对于此时的她来说,做出一个标准的马步已经是一件不轻松的事,更何况还要保持。三分钟,听上去似乎不是一个很长的时间。可对于不到一分钟就开始身体轻颤的岳问荆来说,无疑称得上分秒如年。
渐渐地,腿酸了,手也开始下掉,整个姿势也变形了。
扶住她的手抬至水平,又托着肩膀把她往上提了些,声音有些严厉:“坚持。”
有些绝望地闭上眼,咬紧牙关,豆大的汗水不断滑落着,全身像有无数只虫子啃咬着,难受得无可复加。当岑奚那句“时间到”在耳畔响起,如闻天籁。
站直身子,小范围地走动着,顿时有一种整个人重新活过来了的感觉。
“你在一旁活动下腿脚,我先打全套给你看看,看完再做三分钟。”闻言,如坠地狱。不过,在看到岑奚的动作后,她立刻将所有负面情绪抛诸脑后。
行云流水自是不必说,特别的是岑奚的每一个动作、每一次呼吸似乎都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感,她感觉他不是在打拳,而是在用自己的身体勾勒出一个玄妙的世界。而她,不自觉地被吸引,在他的世界中沉浮,身不由己。
最后一式完成,收势。良久,她才缓过神来。
一个人,究竟是要有多强的天赋,付出多少的努力,才能做到无所不能、几近完美?她不知道。她只是一直用一种近乎虔诚的心崇敬着眼前的这个人。不,他在她眼中是神通广大的神。
然后,神说:“三分钟,开始计时。”
无精打采地走向岑奚,站定、开腿、抬手、蹲身。神色凄然,心有戚戚。
简直就是酷刑啊酷刑。
而第二个三分钟显然又比之前难度加大不少,才一蹲下,腿就在隐隐作痛。如果说前次她是用意志力硬扛过去的,在不到半分钟就开始全身发抖的情况下,她几度内心挣扎。
“撑不下去了。”一念刚起,马上被她压了下去。可是这样的念头既起,哪里是可以这样轻易止住的?
“不行,受不了了。”
“怎么不让我昏过去?”
“真的好难受。”
她就这样一次次地放弃,又一次次被心中的不甘拉回来,继续承受着。
所以当岑奚提醒她时间到时,她正沉浸在自己的内心斗争中无法自拔,于是很自然地忽略了。
他一直在一旁看着她。此时的岳问荆,所有的情绪都写在脸上。
其实,就算她不能坚持,他也不会说什么。毕竟对于一个三岁的孩子来说,第一次扎马步就计时三分钟,确实算是有些为难了,更何况她只经过一段短暂的休息就又开始第二次。可在到时间之前,他并未出言提醒她。这孩子的意志力很强,他是知道的,从第一次见面就知道。那一次到现在,他一直在不断地试炼她。谈不上期望,却也是有所揣测的。可她每一次都能给他带来震撼,从第一次跪坐开始。坚持、专注、坚定,这些他所希望的品质,她都多少具备了,只是还缺少一些磨练。就像一块璞玉,他需要做的,就是为她剔除那些多余的部分,让她绽放出独一无二的光华。
走到她身侧,握住她的手肘,微微用力将她托起,扶到一旁的石凳上坐下,按揉着她还在细小地颤抖着的手脚,忽然间有些心疼。
他这样做,应该是对的吧?
第14章 斫琴()
岳问荆不是方向感很强的人,所以直到岑奚将车停在一个于她完全陌生的地方时,她才意识到这不是去琴馆的路。
在她完成今早的两次马步训练之后,休息了一段不算短的时间才缓过劲来。虽然身上仍隐有酸痛,总归是好过之前。接着岑奚又带她在院子里逛了会儿。正当十月,这会儿的气候也还不是前世她记忆最深刻的喜怒无常,加之今日阳光正好,院中的景致竟显出些秋日胜春朝的壮阔,她便一边被提醒着随时纠正自己的仪态,一边在他的引导下看看染红的霜叶,轻嗅丹桂的飘香,全然忘却了身体的不适。
待到用过早餐,已是八点有余了。
本以为今日的行程与从前并无不同,此刻,站在这幢陌生的建筑物前,她不禁疑惑地看向岑奚。
“今天暂时不教琴。前段时间给你的钥匙带了吗?”岳问荆闻言取出上衣口袋中的钥匙,摊开手掌,“带了。”
“这是制琴坊的钥匙。这几日开始带你制琴。并非不懂制琴的人就弹不好。琴为器,亦为琴人友,多了解自己的伙伴一些总没坏处。”接过钥匙开门,又道:“其实在正式学琴前就该带你来的,只是斫琴历时甚久,你从家里赶过来,时间上有些不方便。现今倒好。”
许是因为长时间无人问津,推开门的那一瞬间,厚重的木门发出“吱呀”一声响,带出一种莫名的庄重感。
“古琴有‘面桐底梓’之说。碧落子斫琴发中提到:‘夫琴之为器,通神明之德,合天地之和,故非凡之木所能成也。’又有‘天下之材,柔良莫如桐,坚刚莫如梓。以桐之虚,合梓之实,刚柔相配,天地之道,阴阳之义也。’阴阳相谐,方能制出好音色的琴。”转到墙边的桌旁,桌上摆放着斫琴工具,单是锉刀就有十余种,各式的刃更是让人眼花缭乱。
“古法制琴历时逾两年,工序多于三百。古称‘十琴九废’,足可见其艰辛。第一步为择琴底。看这里。”领着她走向另一面墙。有许多木板倚靠在墙上,地上也堆放着不少。“这些是我曾经收集的一些木材,桐木、杉木、梓木均有。琴底当取百年梓木,指甲掐之,坚而不入方是。”说罢取过一块梓木,“感受一下。”
岳问荆于是走近了,伸出手,用指甲掐了下,微微有些惊讶。在生药学实验课上,她也见过挺多性状描述为“质坚”的茎类药材,总是不死心地要去掐一掐、掰一掰,然后得出一个“是挺难断的”的结论。像这样坚硬的,却也少见。
待她回过神,岑奚已携了那块梓木走向了窗边的台案。
“接下来是法度。汉后定琴长为三尺六寸六分,实际却各有不同,不必拘泥于此。”取过铅笔、尺规,用掌指大略比划了下,便开始在木材上描摹起来,“琴的长短与琴声密切相关,短则声高而焦,长则漫而浊。琴的样式对琴也有一定影响,往后可以慢慢感受。今天制的琴为正合式。你过来些。”
她看着在他的勾勒下,轸池、龙池、足孔、凤沼有序地排布其上,琴底的结构渐渐清晰,再丈量好距离,勾出正合式琴底的边,整个法度的过程就基本完毕了。
此时已临近正午,二人便先行回去。进行了简单的洗漱,吃过午餐,而后各自回房午休。直到下午三点,复又回到制琴坊。
“接下来为斫。制出琴的雏形,亦是一种加工。”这一步消耗的体力较大,也是需要讲解的过程不多,较之之前,岑奚的话少了许多。平日温文儒雅的人一脚踏在台案上,双手锯着多余的边料。分明是木工的活,他做来倒是不显粗鲁,倒有一种别样的潇洒。
此间岳问荆除了旁观,还时不时地帮着拭去他面上渗出的汗,递上准备着的水。
至此耗费的时间不算少,待岑奚完成琴底的雏形,再加上精制、打磨,一天也要结束了。
“就到这吧,我们先回去休息,明日再过来。”临走,将制好的琴底靠在墙边。
第二天晨练之后回到这里,继续昨天的工作,接下来应该是制琴面。果然,岑奚又领着她走到了那些木料旁。
“琴面不同琴底,常用材料为桐木,尤以生于石间的孤桐为好,也用杉木。琴声与木性相关,木性尽,琴声越。另外较之新桐,老桐更易举则轻、击则松、折则脆、抚则滑,所以首选为老桐。琴面的法度较琴底易,仅需照着所制琴底描边即可。”
经过法度、斫琴、削面、打磨,琴面初成。
“琴面的制作关键在于琴腹,书上记载甚少,前人多为师徒口耳相传。琴记中始有厚度分布记载,具体因琴而异。‘纳音’结构为雷氏所创,苏东坡笔记中有详述。”不传之秘呢,岳问荆目不转睛地看着。岑奚的动作很是流畅、熟稔,斫磨间,琴腹完成了。
“接着是附件。材料多用象牙,紫檀次之。上古始用枣木,我也惯用枣木。”又是一阵忙碌,岳山、龙龈等附件也制作完毕了。
“然后为合琴,一以漆胶合,二以鱼皮胶合。胶合后,软绳紧缚,入暗室七日乃成。”说罢拉下窗边厚重的幕帘,“七日后再过来。”
制琴之于岳问荆,无疑是一种全新的体验。前世习琴数年,与之相伴的岁月不算短,却也从未想到制琴竟如此艰难。仅是将木料修至琴的雏形,已用了两日,这样的速度还是在岑奚制琴手法娴熟的前提下。一把琴,体积算不上大,历时之长、工序之复杂,简直令人咂舌!难以想见是怎样的天才始创了这样一种神明之器。
看看窗外的天色,果然已有些暗了。虽然已近深秋,天黑得早些,却也是将近一日的功夫了。看着岑奚制琴时的行云流水,浑然不知时间流逝。此时想来,竟颇有一种“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的感慨。
旁观两日,颇有所得。
第15章 师者()
是夜,例行学棋之后,岳问荆回到房间。没有立刻洗漱准备睡下,而是先在脑海里将今日所学回忆一遍,再将有些记忆模糊或者是不甚明白的详细记录下来,其余的均是记个大概。这时她读研究生后养成的习惯,如此课题的进展、优缺点、待解决的问题,一目了然,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