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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兰若非进了家门,李新月就一直抓住女儿的手,微笑着打量女儿。
“好象瘦了。”母亲左看右看,捏捏女儿的手臂,“真的瘦了。”
兰若非一路上都在做心理建设,早就收起了悲凄,笑着窝到妈妈怀里,“哪里有瘦,只是冬天穿衣服多了显瘦而已。”
“亚明呢?还是没空吗?”母亲轻声问,难掩心头失望。
“是,他负责的部门很多工作,每天不是加班就是接待客户。”女儿熟练地撒着谎,这也是她一路上想好了的。
“嗯。好吧,那今晚你可以跟妈妈睡吗?”母亲期待地问。
女儿点头,“嗯,当然可以。”
母女俩正暖暖地互相拥着,门上传来的扣击声却稍显急促。
两人同时抬头,诧异地互相望着,心中同时想到了一个人。
“谁?”兰若非面朝门口问道。
“是我。”果然是楼明。
兰若非掩住心头黯然,马上走过去开门,在母亲面前,绝对不可表露丝毫异样。
楼明有些忐忑地等着,他不确定妻子会不会放他进去。
事实证明,他的担心是多余的,才一小片刻,门就打开了,兰若非微笑着站在门里,微笑着问他,“你来啦,不是要加班吗?我以为你还在忙。”
楼明心头忽然掠过一丝困惑,他紧紧盯着她的脸,确定她真的是在微笑着,脸上没有丝毫的不情愿,他几乎有些怀疑,刚才那番话他从来没有说过。他多希望他没有说过!
兰若非侧开身子,亲呢地邀约:“进来吧,外面冷。”
等楼明进了屋,她关上大门,用两秒钟努力压下心头那阵尖锐的疼痛,才转身跟着他走到母亲身旁。
“你是来接小非的吗?我原本想留她在家住一晚呢。”李新月温婉地笑着。
楼明抿了抿唇,点点头道:“那么,今晚我也住这边吧。”
“不,”兰若非望他,秀眉皱起,“你会住不习惯。”
“不会。”楼明迅速压下她的反对,“你陪妈妈,不用管我。”
李新月却沉思着,女儿眉宇间和话语里的失落,她岂能看不出来?
“算了,你们还是回去吧,”母亲推了推女儿,“陪我的机会很多,也不急在这一晚。”
兰若非犹豫着,不情愿地鼓起腮帮子,“妈妈……”
“快回去,时间也不早了,回去早些休息,我看你们都很累的样子。”李新月坚持着,把他们推出了门。
兰若非愣愣地望着被妈妈关上的门板,失神地沉默了一阵。
楼明目光瞬也不瞬地盯着她,看她脸上强装出来的笑容倏然隐去,他心头也跟着腾地一跳。
她望了望他,突兀地说:“我们都是好演员,谢谢你的配合。”
第一次听到妻子说出这样尖酸的话来,楼明心中一窒,泛起一股莫名的不安,“若非,我……”
兰若非却转开目光,走下楼梯。
一路沉默着,车上,兰若非一直偏头望着车窗外面,望着路边闪过的街景,晃得她目眩,她努力地忍着不让自己眨眼睛,忍得眼睛干涩,泪意被她逼回心里,又苦又涩。
回到小区,上了楼,打开大门。
兰若非换上拖鞋就进了屋,她没有象往常一样为楼明找拖鞋。
楼明悄悄地叹气,只好打开鞋柜自己找。突然,角落里一双擦得干干净净的女式皮鞋闪进他眼底。
这双鞋,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它曾经穿在毛丹妮的脚上,他曾经欣喜地称赞它太合适她的气质,就象灰姑娘的午夜水晶鞋,是专门为她而设计的。
那双鞋,是他买给毛丹妮的!
这一个瞬间,他刚刚沉下去的怒气,突然间又莫名地暴发了出来。他拿出那双鞋,狠狠地扔在地上。
兰若非听到身后一声脆响,诧异地回头,看到楼明脸上的暴怒,和那双扔在地上的皮鞋,蓦然间明白了他此时的怒气来自这双鞋,但却不知道为什么一双鞋也可以令他愤努至此。
她却奇异地平静着,等待着,在经过了这么多次,心早就被狠狠地划得鲜血淋漓,亦|祼|祼地疼着。
她等着,等着看接下来会是什么风暴。
“她居然送你这个?毛丹妮,居然送你这个?”他咬着牙,指着地上的鞋子,质问着。
第122章 我来找楼明,为他送文件()
她点头,平静地望着他。
“你居然也收下?你没有自尊吗?穷疯了吗?”他压抑着,握紧拳头,“人家不要的东西,你都要检回来吗?”
兰若非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丝凌乱,一团迷雾蒙在心头,望着他的目光突然闪了闪,尖锐地问道:“我都还没有说这是毛丹妮给的鞋子,你怎么就知道了?”
楼明听到她的问话,心头一堵,他痛苦地捶了捶胸口,望着她说不出话来,眼里闪过一丝慌乱,满腔的怒气再也发不出来,聪明地选择沉默。
兰若非却走到他面前,将那双鞋子拾了起来,“这双鞋,我从来就没打算要穿它。我是很穷,穷疯了,穷得藏起了大学录取通知书,因为怕被妈妈看见,”她眼里泪光闪动,讽刺地继续说着,尖锐而痛楚:“但我有你这样有钱的丈夫,我怎么会穿别人不要的鞋子?”
她绝然转身,将鞋扔进了垃圾桶里,走进客房,呯的关上房门。
那声关门声,震得楼明脑袋轰鸣,他追到客房门口,狠狠地一拳砸在墙壁上,颓然将整个脊背靠着墙面,想让钢筋水泥的冰冷令脑袋清醒。
。
入夜,两个房间里的人,和衣躺在床上,脑袋都奇异地清醒着。
兰若非瞪着黑暗中的天花板,刚才盈眶的泪水,居然奇怪地没有流下来。
几个月的婚姻,让她有种虚脱般的疲累感。
楼明也睁大眼睛,瞪着窗口朦胧夜色,也在细细倾听着家里的动静。
他心头闪过一些乱糟糟的情绪,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
第二天,兰若非仍然起得很早,仍然到厨房里做早餐。
主卧室的门是敞开着的,她不知道是他没有关,还是已经出去了,她没有过去察看。
今天早晨她做的是西式早餐。仍然有煎蛋,只是粥换成了吐丝。
她仍然做得细致而认真,让自己乱糟糟的脑袋没有一丝空隙来回忆和悲伤。
这是她选择的婚姻,她选择的男人。
为了妈妈,她必须坚持下去。
。
楼明拼命地跑着,穿着白色运动服的身影在早晨冰冷的寒风里迅速掠过人行道,掠过街角,跑进小区大门,再绕着大厦转了半圈,终于回到他必须走进的大门前。
他已经跑得全身是汗,顺着额头流下脸颊,他胡乱了抹了抹,走进大厦的玻璃大门,穿过大堂,进了电梯。
靠在电梯冰冷的墙壁上,他木然望着不断上升的楼层数字。
她在做什么呢?会不会他回到家里,她却已经离开?
这一次,他心里突然很没底。
电梯停下,他跨了出来,转个角,便看到家门,他犹豫了一下,掏出钥匙打开大门。
拉开门时,他有了片刻的停顿,有些小心冀冀,仔细地听着屋里的动静,突然闻到一股烤面包的香味,他心里一阵喜悦,迅速地穿过客厅,进了厨房。
看到她已经将做好的煎蛋摆上了餐桌,在原来的老位置,一式两份。她手上还正在烤着吐司。
“早上好。”她轻轻打着招呼,回头望了望他。她知道他回来了。
“早。”楼明盯着她,她脸上表情并没有特别的不同,只是眼睛稍稍红肿着,是她哭过的痕迹。
楼明懊恼地,想要说句道歉的话,许多话却在心头盘旋着,不知道该先说哪一句。
“洗手吃早饭了。”她说,语气温婉轻盈。
“好。”他愣愣地点头,走到水槽边洗手,偏头看她将烤好的吐司放到盘子上,端上了桌,摆在黄油碟子旁边。
她拉开椅子坐了下来,他洗好了手,坐在她的对面。
他心里暗暗地松了一口气,暗暗感谢上天,她居然没有走掉。突然间有一种害怕,他不能想象,如果她走掉了,他要怎么办。
“今天要加班吗?”她突然问,有意打破沉默。
他拿过吐司,涂上黄油,“不用。今天在家。”他突然感觉,“家”这个字,让他觉得很温暖妥贴。
她也拿过吐司,但她不喜欢黄油,在面包上涂了些蜂蜜,浓浓的蜜香飘散开来。
气氛又沉默下来。
兰若非今天吃早饭的速度很快,楼明却很慢。
他忍不住问:“你今天要去哪里?”
她把自己的空盘子收走,“今天哪里也不去,拆洗被子。”她淡淡地回答。
“我要帮忙吗?”他问,目光追着她。
兰若非也洗了手,走出厨房,“这种事不用男人插手。”
她走出去了,他回过头,唇角勾起浅浅的弧度。
谢天谢地,她没有打算要出走,看来是他想多了。
。
一个屋子里的两个人,相敬如宾。日子过得平淡无波,却也飞快。
已经过了旧历年,寒冷令出门的人呵气成霜。
兰若非穿着长长的厚外套,戴着风帽,全副武装地出了小区大门,招手拦了辆计程车。
她又拨打了他的手机,仍然是无人接听。
看了看手上的文件袋,是他出门时落在鞋柜上的,想必是穿鞋时放到鞋柜上忘记拿走了。
她怕他误了公事,又打不通他的电话,只好自作主张给他送往公司。
二十分钟后,兰若非已经走进了海博建设的玻璃大门。
前台小妹拦住了她,要她填写来访登记。她看了看表格,填上名字和要找的人。
前台小妹看到她写上了楼明的名字,不禁惊奇地问:“你找楼总经理啊?”
“嗯,是啊。他不在公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