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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敏言正自心神激荡。握紧了佩剑,一触即发。忽然肩上被人一拍,柳意欢低声道:“你们两个!快去把小狐狸救出来!带着容谷主躲到安全的地方去!”他一怔,急道:“这怎么行!大家都在这里,我怎么可以先走!”柳意欢压低了嗓子,极是严厉:“你留在这里也是累赘!能帮什么忙?!要是真觉得对不起自己地师门,就看清自己的愚蠢!做几件能做到的事情吧!”
钟敏言被他一个外人这般严厉地斥责,登时大怒,然而转念一想,忽然垮下了肩膀。他其实说得一点也没错,是他自己看不清事实。他留下也是帮倒忙而已。玲珑扯了扯他的袖子,两人互相使了个眼色,趁在场众人不注意,背着昏迷不醒的容谷主,偷偷去救紫狐了。
刚跑几步,只觉身后金光大盛,光芒万丈,几乎要将整个天空都映亮。玲珑不由自主停住脚步要回头,钟敏言一把抓住她,“快走!不要看!”玲珑跟着他跳上巨大的石柱擂台,忽而流下泪来,轻声道:“小六子,我们都会死吧?离泽宫那些妖怪……”钟敏言心中同样紊乱,却不愿她多想,只柔声道:“不会死的!有腾蛇和璇玑在,还有司凤,亭奴,柳意欢大哥……我们绝对不会死!”
“可是……司凤是离泽宫的人……他也是妖怪吧?”玲珑颤声问着。钟敏言浑身一震,急道:“他怎么会是妖怪!他是人!再说……就算他是妖怪,也是我们的朋友!”玲珑不再说话。
那些离泽宫弟子一旦去掉封印,立即放出妖气,只见无数道金光在天际盘旋回转,金光中是一个一个与大宫主一样地,背后带翅膀的妖魔,每片翅膀后都拖着三根巨大的翎羽,六根翎羽上似有金屑洒落,说不出地幻妙。
先前只得一个这样的妖魔,便将江长老毫不费力地弄死了,如今空中飞着几十只这样地妖魔,要说血洗整个浮玉岛,绝不是说笑。他们真地能办到!柱石道人笑得凄厉,尾声犹如呜咽,看上去已经陷入半疯狂状态,手里的令旗毫无章法地挥舞着,只是叫:“摆阵摆阵!天下五大派死在一起好了!”那些结阵地弟子看不到有效的令旗号令,也不知该怎么变幻阵型,急得连声叫他:“掌门!妖魔来了!摆阵啊!”
话没喊完,那些妖魔便急速扑下,金翼卷起巨大的气流,妖气冲天,一瞬间便将剑阵给冲乱。轩辕派弟子叫嚷的叫嚷,逃跑的逃跑,在妖魔面前却都如纸扎的一般,为他们擒住,随手就扯碎了。柱石道人还在挥着他的令旗,狂呼:“摆阵呀!摆阵呀!把他们杀光呀!”一直守在他身旁的几个轩辕派长老实在忍不住,冲上去要抢夺令旗,前辈人物闹哄哄打成一团,此情此境,真是让人又惊骇又无奈。
然而没打几下,柱石道人就被妖魔们抓了起来,凌空摇晃。他竟不知道害怕,还在狂呼:“大家死在一起好了!”话未喊完,便被这些妖魔扯成好几段,血淋淋地丢在地上。剑阵中有女弟子,吓得尖声大叫,不过叫得几声,也很快没了声音。
褚磊见其象极为惨烈,只觉双手微微发颤,厉声道:“妖孽!妖孽!”御剑飞起,与那些妖魔缠斗在一处。众人也不甘落后,纷纷跟上。年轻弟子们固然不是妖魔的对手,但见褚磊剑法精妙,面对诸多妖魔竟毫无惧色,一连将两三个妖魔斩落在地,登时士气高涨。虽说这些妖魔看上去和方才大宫主的变化形态一样,但毕竟还年轻,威势或是妖气都不如大宫主来得迫人,加上褚磊他们完全是豁出命来打斗。一个人如果连命都拼上了,自然能发挥出无穷的潜力。一时间场上竟是褚磊他们占上风,将那些妖魔逼得连连后退。他们的眼里只有妖魔,而此刻,璇玑的眼里却只有禹司凤。她怔怔看着他,希望他说点什么,同时又希望他最好什么也别说。她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他的话语。
半晌,他嘴唇微微一动,低声道:“璇玑,对不起。”
她浑身微微一颤,不由自主松开他的手。心里似乎有某个声音在狂喊:不要松手!不要放开他!可是她的身体似乎不听话,双手慢慢垂了下去。禹司凤忽然抬头,对她微微一笑,一瞬间,眼中似有泪光闪过。他转身便走,轻道:“我不会让他们继续杀人的。”
说罢,轻轻将上衣脱下,肋下赫然两排漆黑的珠子,安安静静地嵌在那里,像一个漆黑的、被揭穿的笑话。
第四卷华梦骤裂 第四十一章 暴乱(三)
叮叮当当几声,那些珠子从肋下滑落,掉在地上。他的脊背挺拔修长,肌理分明,虽然略显瘦,其中却藏着一丝彪悍之意。有淡淡的金光从他皮肤上弥漫出来,像一团烟雾,将他笼罩,从头到脚。令她触摸不到。
那些金光渐渐团聚起来,最后,变成了一双丰盈美丽的翅膀,轻轻展开,约有丈余长。每一片金色羽翼尾端,都有六根修长巨大的翎羽。无数道鲜红的纹路密密麻麻布满了他的身体,连脸上也不例外。他现在看起来,再也不是那个苍白又沉默的少年。
他是一个妖,美丽的犹如凤凰一般的金翅鸟妖。
璇玑倒退数步,几下踉跄,险些摔倒,胳膊忽然被人扶住,她茫然失措地回头,正对上柳意欢没有表情的脸。他没有看她,他在看着禹司凤。半晌,他低声道:“你要抛弃他吗?”
璇玑没有说话,他的声音好像隔了十万八千里,耳朵里听不清,可是每一个字又狠狠砸在心头,回响不断。
那双美丽的翅膀微微一展,禹司凤飞了起来,像是要离开她一样,头也不回一下,执拗的沉默。十二羽的金翅鸟,最高贵的血统,他翅膀上的光芒比太阳还要耀眼,几乎可以令人落泪。他像一道金光,一瞬间落在场内,那些妖魔们对他甚是顾忌,不敢与之相争,纷纷躲闪。
柳意欢定定看着他,沉声道:“你是要抛弃他吗?”
璇玑慢慢摇头,还是说不出话来。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吃惊占了多数,还是失望占了多数。忽然想起那天他送她金翅鸟的簪子。那样款款相问,低语试探:如果是妖,你要看不起吗?他自己如此在意这件事。他是妖,妖类配不上人。怕她失望。怕她排斥,怕她离开自己。她记不得那天究竟是怎么回答他了,有没有伤到他的心。她天真的脑袋里从来也没想过他是妖类这样的事情,禹司凤就是禹司凤,她不能离开他。这样简单。
可是,为什么要放开他地手?她回答不上来,那是身体一瞬间本能的反应:他是妖,不是人。她轻而易举地将他丢弃在指尖。
柳意欢叹了一口气,声音苦涩:“他是个不懂得找后路的傻瓜,撞得一头血了还舍不得离开。傻瓜……真是傻瓜……做人这样辛苦……”
做人太辛苦,七情六欲,爱恨纠结,像是极苦地茶汤喝下去。。说不出的感觉。可是大家还是想做人。做人好啊,人间繁花似锦,蓝天白云。清歌漫漫,红尘诸多斑斓美妙事物。诱地人眼花缭乱。但那些并不是最重要的。
那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璇玑忽然泪眼迷蒙。脑海中依稀回响起禹司凤含笑的声音:当那个人走近你的视界,有那么一个瞬间。红尘中所有地诱惑都变得微不足道。蓝天白云,青青碧草,你都不会再去看。你的眼里从此只有她一个人,把生命贡献出去都是极其畅快的事情。所以做人再辛苦,也心甘情愿。
她觉得自己从内部一点一点碎裂开,再也支持不住,快要变成无数粒碎屑,化在风中。她颤抖着,想要扶住一些什么,手伸出去却什么也抓不住,只有冷冷的风从指间流梭而过。
耳边听得柳意欢冷道:“大宫主,我可不会让你上去捣乱。”她一怔,回头只见柳意欢挡在大宫主身前,手里握着宝剑,面色沉郁。大宫主看也不看他,眼神深邃,似乎怒到了极点,忽然出手,五指犹如拨弦弹琴一样,又要拂过柳意欢的肩头。
“同一招你也用得太多了!”柳意欢大吼一声,挥剑而上,大宫主伸出的手指顿时危险,眼看便要被他一剑削落,谁知他竟退了一步,转身让过剑锋先前只是虚晃一招!一招未能得逞,柳意欢登时陷入被动局面,反手再要攻击,大宫主却轻飘飘地飞了起来,一面森然道:“不懂事的东西太多!”柳意欢“啊”地叫了一声,恨恨地提剑追上,但对方是在飞,他跑步哪里能追上,只气得脸色铁青,嘴里骂个不停。
一直安静坐在旁边的亭奴忽然说道:“你怎么不解印?带着封印和他打,怎可能有胜算。”
柳意欢怒道:“要你多嘴!老子不爱当众解开封印不行啊?!”
亭奴淡道:“要我来说吧,你因为偷了天眼,所以付出代价,已经失去妖力了,对不对?”
柳意欢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嘴唇哆嗦了半天,才道:“你……你真他妈的……也有天眼不成……”
亭奴微微一笑:“天眼我没有,我只是猜测而已,没想到居然是事实。”
柳意欢大怒之下乱七八糟骂了一堆,最后也觉得于事无补,只能抱着脑袋急道:“怎么办?!他要上去了,司凤那傻小子一定不肯和他动手!大家真是要全死在这里?”忽然眼角瞥到旁边有人轻轻走动,他猛然跳起来,一把揪住那人地领口,厉声道:“对了这里还有一只!你不是不想杀人吗?快去阻止你大哥!”
那人竟是副宫主,他被大宫主击中胸口要害,鲜血从面具下渗透出来,胸前斑斑点点,甚是可怖。柳意欢一抓之下,他身子竟软绵绵地,仿佛站也站不稳,登时一呆。
副宫主呵呵笑了两声,道:“抱歉啦,你也看到了,我受了重伤,没精力管这些凡人死活。大哥要他们死,你们看着就好了。”
“你这狗屎东西!”柳意欢恨不得报以老拳,“老子看你就不是好东西!你又耍什么诡计?!刚才说得不是冠冕堂皇吗?你会那么轻易放弃?!”
既然是诡计,又怎会说给你听……副宫主叹了一声,想把这白痴推开,可是手脚无力。只得随他拎着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