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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琏一贯宠爱念春;这是有目共睹的事儿。
何况;别说贾琏了;就是贾瑚、贾琮那也是护犊子的性子,打从心底里不乐意把妹妹嫁出去。前年贾赦操办长女迎春的亲事时,贾瑚等人那也是站在门口挡了足足有两个时辰,要不是张氏怕误了吉时,只怕贾赦的长女婿至今还不见得有着落呢。
就为这一茬子事儿,同僚们没少拿来打趣,贾赦倒不觉得有什么。独独做了御前行走的贾琏听闻这些闲言碎语后冷笑数声,扔下一句:“等你们家姑娘出嫁的时候,有本事别吹胡子瞪眼。”转身走得无比潇洒。
这年头,谁家府上没有几位千金,众人听罢,皆感同身受,忙摆手表示此事若然发生在自家身上,只怕也是护短得很。
照着贾琏的性子,纵然尊贵如当朝的皇太子殿下,那也是不会买账的。
徒焦乐得看热闹,虽说他和徒熙是嫡亲的堂兄弟,可在他看来,念春也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妹妹呀。对于徒熙和念春的关系,徒焦兄弟几个早就是心照不宣的事儿了,可架不住朝夕相对之下对这个可人疼的小妹妹尤为关照些。眼下堪堪及笄的小姑娘出落的花朵儿一般娇嫩,一个错眼儿就要落入蓄谋已久的徒熙之口了,岂能不叫人为之扼腕。
能给这位“眼高于顶”的皇太子殿下一些苦头吃吃,徒焦等人乐见其成。
正月里的京城,朔风凛凛,寅时初刻,宫门大开,太子徒熙一身大红喜袍,跨坐在高头骏马之上,一向清冷俊美的脸庞上难得沾染了几分暖融笑意。
寅时三刻,锣鼓喧鸣,前一日方才落了雪的街道一清早就被打扫干净。
从将军府通往太子府的路上车马盈门,人潮涌动。虽有禁卫军列队两旁,人群围观皇家大婚的热情却不见丝毫减退。
念春一早起来,乖巧的坐在梳妆台前。身后是两个慈眉善目的嬷嬷含笑为她梳妆,煎茶捧来大红喜服跨入门槛,笑盈盈地望向念春。
“姑娘,衣裳已经熨好了,奴婢服侍您穿上?”
“哪里就这样着急呢,早先姑娘才沐浴了,如今身上还带着水汽儿呢,现下就着急忙慌地穿上这身衣裳,倒不好。”出声的崔嬷嬷笑容和蔼,满脸的褶子此时都笑得皱成了一团。仿佛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抿着嘴笑道:“不是奴婢在姑娘跟前说这些讨巧儿的话,着实是姑娘瞧着恍如天仙下凡似的。莫说咱们几个也瞧得双眼发直,只怕等姑娘梳妆打扮好了,太子殿下瞧见了您这模样还不知道怎么高兴呢!”
一句话,说得正准备给念春绞面的李嬷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伸手就要去打她。
“真是个老不羞的,你不害臊,我都替你臊得慌。”
“老姐姐这话怎么说的,难道我说的不对?你瞧瞧咱们姑娘这模样,这体态,便是满京城的贵女里还不见得挑出一个来呢。”
崔嬷嬷和李嬷嬷一面说笑,一面手上动作不停。
水银镜中的少女娇羞满面,一双清湛的眸子里水波粼粼。肌肤胜雪,腮若桃红。捧着大红喜服的煎茶一时看得怔住了——打从被皇后娘娘挑中来服侍贾家的七姑娘,她虽然朝夕相处间也能称之为是看着小姑娘一日日长大的,可今日这般貌若天仙的姑娘,着实是要将她都看得浑然忘我了。
“崔嬷嬷,李嬷嬷,外头锣鼓喧天,听着像是太子殿下迎亲的队伍来了。”
崔嬷嬷侧耳一听,果真不错。手上的动作不由得又加快了几分,向镜中的娇美人儿抿嘴轻声笑了:“姑娘莫怕,太子殿下虽瞧着面冷,可对姑娘却是心热的。且不提您二人大小一块儿长大的情分,便是如今瞧着姑娘这般惹人怜惜的模样,只怕也端不住个架子的。”
轻轻巧巧的几句话,顿时让念春心中的忐忑扫除了不少。
门外围着好些世家子弟,都是贾琏素日十分交好的。另又有与贾瑚同朝为官的同僚们,老少皆至。贾琮和林博并肩站在门边,正轻声说着些什么。待得太子迎亲的仪仗队到了门口,贾琏周围的世家子弟都高声道贺起来。
贾琏撇了撇嘴,先看了一眼贾瑚。
贾瑚没理会他的眼神,上前一步,对着从马背上一跃而下的徒熙拱手笑道:“太子殿下,大喜。”
“同喜。”
徒熙清冷的目光微微闪动,薄唇微抿,“请。”
“微臣有一上联,还请太子殿下赐教。”贾瑚目光轻轻扫过徒熙身后跟着的一群人,神色间隐隐露出几分戏谑,“烟锁池塘柳。”
林博默默地吐了吐舌头,对贾琮笑道:“这得亏是皇太子殿下呢,换了是我,只怕要傻愣着答不上来的。”
今儿个文有贾瑚武有贾琏,贾琮乐得轻松,只管作壁上观。这会儿子听见林博的一番感叹,也只笑了笑说:“我大哥虽说许多年不吟诗作对了,可于刁难人的事儿上可没疏忽过。何况——”说着,贾琮下巴微微一抬,冲着徒熙的方向“嘿嘿”坏笑两声,“何况这位十五年前就被我大哥和二哥惦记着呢。”
林博先还不解,待得徒熙神色自若地答了一句“桃燃锦江堤”后,贾瑚脸上一贯温文尔雅的笑容也微微僵硬了一瞬。这才反应过来,忙扯了扯贾琮的胳膊,附在他耳边小声道:“贾大哥瞧着不是很高兴呀。”
“他要高兴才怪了。”
贾琮咕哝了一句,顺手推着林博的肩头,两人又往人群后面站了站。“我大哥想了足足半个月的对子片刻就被解了,他若高兴,我名字就倒过来写给你看。咱们往后面站站,我二哥上个月就摩拳擦掌说是要给皇太子些颜色瞧瞧,他是个练家子,可别动作太大反而误伤了咱们。”
说得林博“噗嗤”轻笑出声,“想当年你二哥迎娶我姐姐的时候,我可没这么刁难过他呀!”
“那哪能一样呀!”贾琮一把搂住林博的肩膀,想到当年贾琏求娶林黛玉时,在家里冲着自己笑得蔫坏的模样,心里就一肚子不痛快。“我二哥这人满肚子坏水儿,唯一的良心只怕就是你姐姐了。当初在家千哄万骗的,就是要我和你关系好些再好些,好教他去迎亲时少些坎坷。啧啧,这换了小七,你瞧瞧他,哼!”
贾琮和林博交谈的声音不算大,却也不算小了。恰巧贾琮最后那段话被贾琏听了满耳朵,不由得撇了撇嘴。心说等这边完了事儿,看他晚上怎么收拾这个胳膊肘尽往外拐的臭小子!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好好折腾折腾这位“尊贵”的皇太子殿下。别叫他以为一路顺风顺水的娶了念春回去,日后便不知道如何珍惜了!
想到这里,贾琏唇角微扬,狭长的凤眸微微上挑着,笑道:“久闻皇太子殿下箭法精湛,不知今日我等可有缘一见?”
“取本宫的弓箭来!”
“等等——”贾琏上前两步,笑得尤为灿烂,“就这么平平无奇的射箭多没意思呀,要我说呢,太子殿下箭法精湛,若没个彩头,又有什么趣儿呢。我这儿有一块暹罗进贡的翡翠玉佩,承蒙太子殿下不嫌弃,就请太子殿下将它做个玩意儿好了。”说着,一手从腰间荷包中取出了一块通体碧绿的翡翠玉佩来,亲自用一根红绳拴在了门楣上。
“只需射中?”
徒熙长眉微挑,料定贾琏绝不会如此轻易地设下此局。
“自然还有——太子殿下箭法精湛,听说武艺卓绝,也是万中无一的好身手呀。若我们今日只得见太子殿下的箭法,那岂不是可惜了?故而还请太子殿下在这块翡翠玉佩被射落地之前踏入咱们将军府的大门。如此,今日两关,便是太子殿下过了。”贾琏一面笑得春风得意,一面伸出手比了比距离,指着对面的一棵老槐树说,“就请太子殿下在那棵槐树下开弓吧。”
围观的大多是世家子弟,平日里是万万不敢在徒熙面前放肆的。偏今儿个日子特殊,带头闹腾的又是贾琏这厮,仗着这一层关系,众人也都无所畏惧地开始起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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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熙身手如何,再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的了。若说这两件事分开来做,对于徒熙而言根本就如砍菜切瓜一般,小菜一碟。可偏偏贾琏不按常理出题,徒熙从槐树下射出箭后,只怕一息之间,那枚翡翠玉佩就会落地。可要在这一息之间踏入将军府大门
可徒熙却仍旧神色淡然,于槐树下站定,眉宇之间只有清冷之色。
“嗖——”地一声,众人屏息以待,正要叫好,却见那支来势汹汹的箭羽擦着翡翠玉佩上方的红绳,深深地钉在了将军府的门楣上。
“这完了完了,太子殿下失手了。”
众人心中齐齐为太子殿下哀悼一声,其中还有几个平日里处事圆滑的,正想出来说上几句话好缓解缓解这一片沉默的气氛。却见太子殿下不紧不慢地收了弓,闲庭信步一般向将军府的大门走来。眼见这太子殿下步伐悠闲,眉目清朗,当真恍如这一箭如他所料一般并未射偏。
贾琏伸手正要拦阻徒熙进门,却见徒熙不紧不慢的翻掌向上,门楣上的那枚翡翠玉佩正正地落在了他的手中——而他,也正正地踏进了将军府的大门。恰如贾琏开头要求的一般——未差毫厘!
“你!”
“原物奉还。”徒熙轻笑一声,素来清冷的脸上难得染上了笑意。
贾琮捂嘴偷笑,被贾瑚一记轻飘飘的眼神瞥见,立马整理好表情,向众人深鞠一躬,疾步往后院里去了。
贾瑚和贾琏负责在门口刁难新郎官,他虽没被分配到这令人头疼的任务,却也有个甜蜜的包袱。亲自背着念春上花轿,对于把妹妹看得比天还大的贾家人来说,贾琮当真是十二万分的舍不得。若不是如今他已经是个七尺男儿,只怕恨不得要在念春跟前掉上几颗眼泪,好让念春心疼他,舍不得嫁人才好。
“三爷可千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