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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才是窦涟漪?”
良久,玄寂离终于缓缓开了口。
“正是民女。”真正的窦涟漪转动着灵活的眸子,飞睃了男人一眼,即便他面无表情,相视的那一眼仍是令她的心蓦地一荡。
玄寂离薄唇再启:“窦婳姒是你姐姐?”
“民女不知,民女从未见过什么姐姐,皇上,是她自己替嫁的,与民女无关。”从小,她便是窦家唯一的小姐,爹娘捧在手心里的宝,忽然告诉她还有个姐姐,她才不想认咧。
月碧落适时出声:“皇上,事情已经水落石出了,您看要不要请俪妃过来问问?”
“俪妃怀有身孕,若动了胎气怕是不好,皇后,你说呢?”玄寂离别过脸看向她,淡淡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月碧落怔了一怔,实在没想到这个时候他还是一心维护着那个贱人,一股深深的失落与嫉恨骤然袭上心头,面上却贤达地点着头,正要开口,大殿门口突然人影一闪。
“发生这么大的事,皇上打算就这么不了了之?”
随着这一声,孝仁太后在来喜的扶持下走了进来。
“母后,这么晚了,您怎么也来了。”
帝后一起起身,玄寂离抢上一步将老人家接了过来,一直送至上首坐下了。
“母后,您别生气,小心气坏了身子。”月碧落暗舒了一口气,幸好自己有先见之明,事先派人通禀了太后,否则这事还真可能被皇上按下。
太后来了,“窦涟漪”心中一喜,“姨母,您……”她抬起头撒娇地叫了一声,下一刻,却惊得瞪着华服老人:“您是谁?我姨母德安太后呢?”
“她是哪一个?”
看见堂下跪着的女孩时,孝仁太后也吃了一惊,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了一些情况,准会以为她就是俪妃,当德安太后从女孩口中出来时,脸色不由一变。
“回母后,她才是真正的窦涟漪,当年逃婚跑了,这才有了姐姐窦婳妃,也就是如今的俪妃替嫁入宫。”月碧落三言两语便将关键处点了出来。
孝仁太后脸色越怕沉了下去,猛地一拍扶手:“太不像话了,你们眼里还有皇上没有?难不成堂堂皇室是你们能随便唬弄的吗?”
“臣妾听到后也是吃了一惊,俪妃看上去又明理又懂事,谁料到她会欺骗皇上还有太后呢。”月碧落轻描淡写地将矛头指向了除之而后快的那个人。
果然,孝仁太太被她一提醒,记起来了:“来人,把俪妃叫起来,另外,立即派人将窦氏夫妇带进宫来。”
窦涟漪虽然躺下了,倒也并未睡着,皇后深更半夜请走皇上,其中必有蹊跷,及至有宫人来传,说是太后有请俪妃娘娘去皇后殿时,她急忙爬了起来。
连太后也惊动了,女人的直觉告诉她一定出大事了,而且与自己有关,她赶紧命秀珠帮着梳洗一番,略一思忖,命令秀珠取了宝匣来,取了一样东西收入袖中,这便起身赶往坤宁宫。
到了那一看,太后皇上皇后还有得知消息后赶来的皇贵妃都在,堂下则跪着两个人,男子伏在地上看不清面容,女孩听到脚步声一脸好奇地回过头,四目相对,俱是一震。
“臣妾见过太后、皇上、皇后、皇贵妃。”看到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时,窦涟漪情知替嫁一事败露了,当即沉了沉心绪,上前行礼问安。
太后哼了一声:“俪妃,这两个人你可认识?”
“认识。”伏在地上的男子她也认出来了,正是她们家的管家。
月碧落与安景凉大概都没想到她承认得如此干脆,两人难得地对视了一眼,眼底同时浮上欣慰以及幸灾乐祸之色。
“这么说,你承认替嫁一事了?”太后也觉意外,明知故犯可是罪加一等,对她与家人的胆大妄为愈加痛恨。
窦涟漪硬着头皮回答:“是,臣妾确实知道,相信事情的经过您已经知道了,请太后看在事出有因的份上,饶恕臣妾的家人。”她跪在妹妹身边,深深地伏地叩拜。
“饶恕?窦涟漪,不对,应该叫你窦婳姒,你们一家如此欺君罔上,玩弄皇室于股掌之中,你觉得能轻易饶恕吗?”安景凉恨之入骨,如此好的机会岂肯错过。
月碧落则蹙着秀眉,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俪妃,你怎么这么糊涂呢,别人倒也罢了,皇上待你情深意厚,你让皇上情何以堪?”
一个明着往死里踩,一个暗着拼命挑拨,皇后与皇贵妃终于一个鼻孔出气了,而且配合得如此默契,倒令她大开眼界。
殿外脚步匆匆,接着李莲成带了两个人进来了,那两人呼地跪倒在地:“罪民窦承先、罪妇兰氏叩见太后、皇上、皇后娘娘以及贵妃娘娘。”
窦涟漪娇躯一震,抬头一看,果然是爹爹娘亲也被带来了。
“爹爹,娘亲。”旁边的女孩欢叫着爬过去,搂住双亲的肩膀。
窦承先双眼欣喜地一亮:“漪……”蓦然回过神来,狠心扬手就是一巴掌:“你这个不肖女,还有脸回来。”
“爹爹,您打我。”女孩怔住了,捂着脸颊不敢置信地看着父亲,随即哭诉着扑进兰氏的怀里:“娘亲,爹爹他居然打我,呜呜,再也不理爹爹了。”
兰氏拍着女儿的后背像哄孩子似地:“漪儿不哭,漪儿乖。”
“什么漪儿,她明明是姒儿,老婆子你是老糊涂了吗?”窦承先咳了两声,见兰氏仍无察觉,忍不住斥责一声。
“够了,这儿是皇宫,不是你家后花园。”太后大喝一声,吓得一家三口齐齐噤了声,伏在地上大气不敢出,太后方抚着太阳穴转过头来问:“皇帝,你处理吧,哀家实在受不了这本烂帐。”
大殿一下子安静下来,玄寂离清冷的声音随之响起:“窦家女儿逃婚在前,窦氏夫妇欺君在后,按律当……”
“皇上。”窦涟漪猛然抬起头来,看向表情俊冷无温的男人,抢在那个斩字出口前恳求道:“这件事是臣妾的主意,与家人无关,要杀要罚臣妾一力承担,请别为难臣妾的家人,好吗?”
玄寂离的眉头轻轻一皱:“俪妃,朕念在你有孕在身不予追究,至于其他人,如此将朕玩弄于股掌之中,是可忍孰不可忍?”
“皇上,都是罪民的过错,您要杀便杀了罪民,女儿还小,她只是被罪民夫妇宠坏了,求皇上饶她一命吧。”花白的头一下一下叩击着地面,那咚咚的声响敲打在窦涟漪的心上。
妹妹上前抱住父亲,突然指着姐姐大声质问道:“皇上处事不公平,凭什么她没事?”
问得好,月碧落与安景凉同时暗赞了一声,这话简直道出了两人想问而不敢问的心声哪。
“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只有窦承先明白,全家人今天能不能脱罪,全指望着大女儿了,听皇上的意思,她已经升为俪妃,且有了身孕,而且他已经看出来了,皇上可不舍得罚她,更别说杀了。
“窦涟漪”委屈地撅起了嘴巴,却也不敢再发声了。
“来人,带下去立即执行。”冷酷的声音如同地狱使者发出的催魂令。
而随着一声令下,守在门口李莲成仙尘一扬,宫人们在他的示意下扑了进来,窦承先沉痛地看着大女儿:“俪妃娘娘,罪民走了,您自己保重。”
“漪儿,不,俪妃娘娘,您照顾好自己。”
兰氏抓着她的手,久久不愿意放开。
“放开我,你们是什么东西,竟敢抓本小姐,是她冒名顶替,你们应该抓她……”“窦涟漪”拼命踢打着宫人,指着莫名其妙地冒出来的姐姐大嚷大叫。
“等等。”
窦涟漪自袖中摸出一道金光闪闪的东西,高举在手中,问道:“皇上可还记得这个?”
第168章姐妹相聚()
“丹书铁券?”月碧落失声惊呼。
安景凉也认出来了,不禁喝问道:“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这是皇上亲赐的丹书铁券,凡拥有此物者,无论所犯何罪均可免于一死,今天,臣妾愿以它换家人平安无事。”她一字一句,字字清晰地传入众人的耳朵。
大殿上一时无人开口,安静得掉一根针都似乎听得见,然,每个人的表情各自不同,太后不满地扫了皇帝一眼,他也未免太娇宠女人了,月碧落与安景凉绞着的双手关节泛了白,嫉妒与愤怒则在脸上交替出现。
至于窦父则是长舒了一口气,为官多年,他自然知道此物的神奇功用,至于“窦涟漪”,狠狠地瞪了一眼张口结舌的宫人们,趁势挣脱了他们的束缚。
“即便有丹书铁券那又怎样,总不能一块丹书铁券救一大家子人吧,好像还没这个先例。”最后还是安景凉闲闲地开了腔,打破了一室沉默。
窦涟漪淡淡地瞥了女人一眼,“皇贵妃所言极是。”皇贵妃这么说她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如果女人此刻不落井下石,她才觉得意外呢。
“皇上,臣妾因替嫁一事担心害怕,但更多的则是庆幸,不然,臣妾又如何能认识皇上,再至相知相爱?皇上,您难道不这样以为吗?”她望着面前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庞,眼底有无限爱恋流转其间,令人为之动容。
是啊,幸得佳人,自己不也时常感怀于心吗,玄寂离原本紧崩的脸奇迹般地温柔下来,起身,一步步走到她跟前,双手递出。
“谢皇上。”
她将双手置于他的双掌中,由他牵着自己起身,感激无法用言语来表达。
“母后,这块丹书铁券可赦免窦氏父女三人的命,至于俪妃,朕亲自作保,您可同意?”玄寂离面向孝仁太后缓缓而问。
孝仁太后虽然不满,但不不愿母子失和,便托着来喜的手站了起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如今君要人活,哀家亦无话可说。”
“谢太后隆恩。”
窦涟漪一听,大喜过望,广袖轻舒冲着略显蹒姗的背影深施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