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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太后隆恩。”
窦涟漪一听,大喜过望,广袖轻舒冲着略显蹒姗的背影深施一礼。
“谢主隆恩。”窦承先也醒过神来,拉着夫人小女儿一起跪倒在地,死里逃生的感觉令他激动得涕泪横流,“谢太后娘娘,皇后娘娘,皇贵妃娘娘,俪妃娘娘。”
玄寂离随即命令道:“李莲成,送他们出宫。”
窦涟漪上前搀扶起老父老母,又去拉妹妹时,“窦涟漪”下意识地一扭身子避开了,令她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
“俪妃娘娘,她不懂事,您别跟她一般见识。”窦承先发觉了,惶恐不安地解释着。
她的心一阵发酸,“让李公公送你们回去吧。”
“是,娘娘您多保重。”
窦承先又带着家人分别给皇上、皇后还有皇贵妃道了安,这才恭身退下。
窦涟漪一直送到大门外,雨已经停了,一颗启明星孤独地挂在天际,她目送载着家人的马车淹没在夜色里,方才收回视线。
“累不累?”
玄寂离不知道什么时候立在身边,牵起她的手,温声询问。
“累了,好想睡觉。”他一问,她这才发觉浑身酸疼,真想身边有张床躺下去,正这么想着,感觉身子一轻,人被他打横抱了起来,她双手勾着他的脖子轻呼了一声:“皇上?”
墨眸如星辰划破夜空,灼热的眸光凝视着她,轻易地让人融化其间,“不是累了吗,闭上眼睛。”温热的气息随着字符喷洒在肌肤上,痒痒的好舒服,她不由自主地阖上眸,头拱进他温暖的怀抱。
他抱着她上了御轿,轿撵落下,将宫灯的光亮隔绝在外,宛如一个风雨不透的小天地。
“四儿。”
耳边传过来轻轻的一声,她的眼皮沉得睁不开,只浅浅地应了一声:“嗯?”
“那只荷包果真不是你绣的吧?”温热的气息洒在耳蜗处,她觉得痒,身子不由自主地缩了缩,嘟囔一声:“什么荷包?”
他有些急:“就是绣着两只鸳鸯不像鸳鸯、鴨子不像鸭子的荷包,不记得了?”
“不记……”处于混沌状态的她想都没想便否认,突然激灵一下,她记起来了,猛然张开眼睛,蓦然跌入一旺深不见底的潭水里,水面上犹闪着似笑非笑的波光,“记得,记得,我现在就招认,那其实是妹妹绣给情郞的,跟我无关。”
她的手在他的腰间摸到一个荷包,一把扯下来举在手里示意给他看:“我的手艺才没那么差,不信你看!”
碧水中鸳鸯交颈,这可是她一针一线绣出来的,针工堪比宫中最好的绣娘。
“这么说,四儿的第一次都给了朕,对吗?”幽深的眸子里浮起欢悦的神采,眸光含着她,深情而宠溺。
这还用问吗,小气巴拉的男人,想起他说过要她的所有第一次,唇勾起一道调皮的弧度,窦涟漪故意叹了一口气:“好像第一口饭不是跟你一起吃的,第一首曲子听众不是你,学会的第一个字不是寂离。”看到他的脸色十二分好笑地恶了下去,她忍着不笑出声来,“还有,还有……”
“不许说。”他终于恶狠狠地出声打断她。
某人“吓”得往他怀里一缩,心里早笑翻了,却眯开一只眼睛怯怯地瞄向他:“不说就不说,干嘛发火。”
“不怕不怕,我没发火。”女人瑟缩害怕的样子令他心疼,脸色一柔,轻轻地扳起她的头,蓦然发现她忍得难受的笑脸,气得眉眼两挑:“哈,你敢骗我?”
格格格,她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双肩耸动着,又得意又嚣张。
“还敢笑。”幸好是夜里,轿子里黑漆漆的,不然准能发现他的脸都呕绿了。
窦涟漪好不容易止住了笑,见他半天不作声,又有些担心他真生气了,欠起身来查看男人的神色:“怎么不说话?”
“四儿。”两张脸挨得那样近,呼吸相闻,他轻声若喃。
她浅应一声:“嗯。”
“还有没有什么事瞒着我的,趁早一起交待了,否则,再查出来定不轻饶。”他从她的手里取回荷包,重新系在腰间。
男人低哑的声线令人陶醉,她的意识越怕迷离下去,口中嘟嘟囔囔着:“还有没有什么事瞒着你?让我想想。”
“好好想,然后告诉我。”
呃,这语气怎么听都有诱供之意啊,她激灵一下,混沌的思绪完全清明,再这么下去,她非“出卖”了夏若桐不可,不行,现在不是招供的时机。
“没有啦,人家好困。”她装模作样地打了一个哈欠,心中不住地抱歉:寂离,不是故意要骗你,实在是这事太大了,搞得不好有人会掉脑袋的。
玄寂离不过是随口一问,闻言,哪舍得再这么“逼供”下去,将怀中人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宠溺不经的口吻道:“好了,可以睡了。”
好了,可以睡了,再没有比这更叫人安心的话了,她缓缓阖上双眸,就此沉沉睡去……
冬去春来,又是春暖花开的时节,园子里繁花竞艳,枊树抽出新丝,整个皇宫显得生机勃勃。
关睢宫门口,窦涟漪倚门而望,前两天突然接到妹妹的来信,说想进宫小住一段时间,她赶紧回禀皇上,玄寂离念她们姐妹情深,倒是一口答应了,她喜出望外,稍事安排便定在今天派人接妹妹进宫,眼看时辰差不多了还不见人影,不免心中着急。
“主子姐姐,二小姐真和您长得一模一样吗?”五儿在一边好奇地问。
她抬手替五儿拢了一把被风吹乱的鬓发,笑道:“等会来了,你一看不就知道了。”
“那可麻烦了,万一分不清楚搞混了怎么办?奴婢们分不清楚倒还没什么,要是皇帝姐夫认错了那就糟糕了。”五儿忽然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小脸上一脸凝重。
噗哧,窦涟漪被她逗笑了,揉了揉她皱成一团的小脸:“你想多了,小脑袋成天瞎琢磨些什么哟。”
“姐姐。”
就这么一打岔的功夫,耳边蓦然传来一声,她欣喜地抬头,果见妹妹立在跟前,穿一件粉红云霏妆花缎织的海棠锦衣,罩了一件兔皮披肩,梳燕尾髻,长长的乌发如缎子一般自然垂下,头顶固发用的不是素常的金钗银缕,而是别出心裁地用一根粉红丝带绑住,浑身除了一对珍珠点翠耳坠子再无任何装饰。
“好一位娇俏女儿家。”窦涟漪一把捉住妹妹的双手,左看右看,总也看不够似的,口中更是发出由衷的一声赞叹。
当然娇俏了,今天这身装扮她可是花足了心思的,曾经的窦涟漪,如今的窦婳姒掩了那份自得,不好意思地睨了姐姐一眼:“姐姐分明是在取笑姒儿,姒儿哪能跟姐姐比。”
她看着俪妃头上的玫瑰簪子,金玉打底,玫瑰花瓣上各嵌了一粒红得滴血的宝石,一看便非凡品,价值绝对不菲,方才的那点自得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嫉妒与悔恨。
第169章乱作一团()
“怎么不能比了,我们家……姒儿青春靓丽,貌美如花,不知道将来哪位男子有福气得了去。”窦涟漪平生两大恨,一是不能承欢爹爹膝下,二是未疼爱过妹妹一天,今日终于得牵妹妹的手,那份喜悦不言而喻。
窦婳姒不好意思地将身子一扭:“唉呀,不跟姐姐说话了,尽取笑人家。”
“好好好,姐姐不说了,对了,爹爹娘亲都还好吧。”一路上,她的眸光一直爱怜有加地望着妹妹,见妹妹真恼了,连忙好言相哄。
窦婳姒左顾右盼着答道:“都好,叫我替他们问俪妃主子好呢。”
“什么俪妃主子,你只管叫我姐姐,听见没?”她嗔怪地看了妹妹一眼。
姐妹俩说笑间进了抱厦,窦涟漪拉着妹妹的手挨着自己坐下,“素云,把皇上前儿个赏的雨前雀舌泡两杯来,小英子,快将各色糕点都拿了来叫二小姐尝尝。”
“姐姐,你这里可真漂亮。”
满室雕梁画栋,各式珍奇古玩,窦婳姒看得眼花缭乱,如果当初不逃婚,这一切原本应该属于她的,自从那日见到皇帝后,这想法一直盘驻在心头挥之不去,此刻,更是如蛇蚁一样啃噬着她悔之不迭的心。
“你若是喜欢,便在宫里多住些日子。”
虽然两人出生的时间只差了那么一点,可在她的眼里,妹妹就是一个孩子,妹妹眼底的羡慕她不是没看见,却也没想那么多,只以为妹妹小孩心性,喜欢新奇玩艺罢了。
“真的吗,谢谢姐姐。”窦婳姒装出一副欣喜若狂的样子,心底却哼了一声:什么你若是喜欢,便在宫里多住些日子,好像自己多大度似的,也不想想自己今天的这一切是怎么来的。
小英子用什锦果盘装了一大盘糕点呈上来,窦涟漪抓起一把果子往她手里塞:“别净顾着说话,快尝尝。”
当她是叫化子没吃过好东西吗,从前还是相府大小姐时,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什么好东西没吃过,窦婳姒差点将一把果子扔到姐姐脸上,到底还是忍住了。
这次回来,才发现家里一切都变了,虽然宅子还是原来的宅子,可没有了成群的家奴,更没了挥金如土的生活,那种省吃俭用的日子没过几天她便过不下去了,所以便有了这一趟,皇宫,她不是来住些日子,而是会永久地住下去。
“真好吃。”所以,她咬了一大口,冲姐姐甜甜地一笑。
见妹妹开心,作姐姐的更是心花怒放,越发使劲地往她手里塞这塞那,恨不得将一颗心捧出来交给她。
“主子,二小姐的屋子收拾出来了。”秀珠进来回禀。
窦涟漪便拉起妹妹的手:“走,我带你去看看。”
姐妹俩手牵着手出来,走到东厢一排屋子前,小英子早已知几地掀开帘子,二人迈过门槛走了进去。
“这原是闲置备用的,后来杨美人搬过来住过一段日子,一应东西倒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