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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待无德之人,又何须文质彬彬?”云言徵冷嘲道:“莫要忘了你们是否能安然回到漠国还是未知之数,确定要此刻与我为敌么?”她倏然起身,步行绕过冷萧,径自出门而去。
冷萧举棋不定,终是轻叹一声,收起了长剑。
慕绮知道自己此刻该审时度势,保命为上,狠狠盯着云言徵走出门去的背影,若眼神能伤人,她必定早已遍体鳞伤。
云言徵毫发无伤地走出“闻鹤楼”,一步步地走下台阶。心口依然一口郁气难舒,转了几转凤眸,才勉强自己挤出了一点笑意来,迎着“流云客栈”走了回去。
她说话极少如此尖酸刻薄,实在是因顾析而恨极了慕绮,但碍于她的家世身份,
此刻还不能对她如何报复,只好逞了逞口头之利。
她话中故意提到了皎月公主,不只是殃及池鱼、祸水东引这么简单,而是有意离间他们的联盟。慕绮慕家显然与晏容折有所盟约,而晏容折又与承国皇室有着千丝万缕的干系,若然他们日后连同了一气,她相信对蔚国来说并不是一则好消息。
而秦无恨出现在此,秦无雪更是来邀她过招比划,种种心思背后的目的也绝无看起来的那么单纯无辜。
既然如此,她就将这一棋局搅乱了罢。
步伐轻捷地步入院中,四下静寂,房门洞开。云言徵穿门而入,只见顾析一身流云轻衣躺在了榻上看书。右手握住书卷,左手枕在脑后,目光似乎在书上一目十行,脸上平淡无奇,也看不出惬意还是不惬意。
他身上已换过了她为他准备的衣裳,就知道他喜欢干净。但那食盒放置在几案上,盖子还盖着,也不知道是吃了没有。她悄声走近榻缘,忽然想起慕绮所说的话,心里又隐隐地作痛了起来,目光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看住了他。
顾析早已察觉了她进来,此刻见她站在床边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那目光温凉又似有些哀恸。他故作不明所以地回眸,看向她,轻笑地问道:“怎么了?看自家的驸马看呆了?”
云言徵当即出声浅笑,侧身坐落床沿,凝视住他,欲言又止。
顾析挑了挑眉头,用眼神示意她说话。云言徵动了动嘴唇,却还是说不出来,又只默默地盯住他看。
顾析了然地点点头,伸臂过来搂向她的腰,让彼此更贴近了一些。他的头枕在瓷枕上,仰面问道:“慕绮跟你说了?长公主这是要后悔了?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与我说了结此事?”他的语气平淡得很,没有一丝的起伏,却让她听得心里刀剜刀剜的疼。
“顾舍之……你知道我不是想要说这事……”她倏然转身,双手捧住了他的脸,低语道,随之而来的还有那双眼中的猩红与猝不及防的水雾。
“那你想说什么?”他柔声低语道,声音里是化不开的甜蜜安抚。
她的目光也在他那一张清隽无暇的脸上流连忘返,心却揪成了一团。他本就因他的师父而性命堪忧,如今……如今……却又要为了“岁岁”之毒而要饱受煎熬。他还曾为她驱走傀儡蛊,还曾用内力为她治伤恢复气机,他怎么就不懂得爱惜自己多一些,多为自己着想一些?
顾析看住她眼底的悲伤,不由心软如水,将她的头轻按在自己的胸口上,低语道:“阿言,顾析若没有了颜色,没有了才华,还是顾析吗?你是害怕看见我的白发苍苍,满脸皱褶,垂垂老矣的模样?”
云言徵埋首在他的胸膛前,轻轻地摇了摇头道:“是,也不是。”
顾析唇角露出了一丝微笑,轻轻地抚向她的长发,说道:“若然你害怕,我也可以不让你瞧见。就让顾析把最好的年华都留给了你,可好?”
“不好。”她咽哽着,低泣道。
“既然你不害怕,还哭什么?”顾析低声轻哄。
“我不仅要舍之你把最好的年华留给了我,还要你把这一生一世的年年岁岁都留给了我……”她闷声低语道,不敢抬起头来,只让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全部都洇在了他的衣襟上。
顾析有些动容,抿了抿嘴唇,一向平静无波的眼底里也有了一丝的动摇,与一丝不为人察觉的波澜。唇角的那一抹淡淡的笑意里,有了一些的哀伤,指尖在她浓密的发丝里穿行,声音低低地,微带沙哑地道:“我可以应承给阿言你这一生一世,可是若然顾析的一生,很短,很短?短得不够与阿言你长相厮守;短得不够与阿言你风花雪月;短得不够与阿言你抵死缠绵;短得不够与阿言你行遍九州;短得不够与阿言你逍遥自在;短得不够与阿言你共渡白首。”
“昙花纵然花开一瞬,也足以让人铭记一生一世。”云言徵咬唇说道,想起了他那一室的昙花,不由泪如雨下,“更何况舍之你绝不是昙花。”
“我并不想让阿言你痛苦,只是想要你记得我。在这世上我只愿你一个人记得我。”顾析低声呢喃道,下颏轻轻地摩挲着她的发顶,无比的温柔。她却在他怀里泣不成声,无法抑制。他抹着她脸上的泪,放下了手中的书,捧起了她的脸,一翻身,亲上了她的额头、眉心、鼻梁、下颌、双唇,停留在唇瓣上轻磨软吮,恣意缠绵,她眼中水雾婆娑,泪水涟涟,迎着他旖旎的目光,心中细碎的戳疼,又深深地痴迷。
顾析停住,微微仰首,只见她的一双凤眸神色沉迷而又依恋,他的手轻缓地抚过那一双迷人的眼眸。他记得她第一次看见他时眼眸里的惊艳;记得她第一次看向他时眼眸里的悸动;记得她第一次看着他时眼眸里的不舍;记得她第一次看着他时眼眸里的疑惑;记得她第一次看向他时眼眸里的防备;记得她第一次看见他时眼眸里的愧疚;记得他第一次看向他时眼眸里的眷恋;记得她第一次看见他时眼眸里的疼惜;记得她第一次看着他时眼眸里的沉醉。
他记得她太多,却怕她记得他太少。他怕已然来不及,自己不能让她深刻铭记。他很少在乎什么,与漠皇的博弈,与晏容折的博弈,没有必定的胜算。纵然他最终制定了胜局,那么是否真的有持药的那个人?那个人会否及时把解药给他?又会否再以此要挟于他做些什么事?这一件事,这么多年来一直无法得知。
他身上的蛊毒本有十年之限,但两年前受的伤,与“岁岁”之毒,让那沉睡中的蛊虫每每苏醒,每每要破茧而出。
已在想尽了一切方法抑制住它的骚动,甚至放弃了最初用内劲将它强硬封存在一条不大重要的经脉里自生自灭。但自从受伤之后,他就选择了与它共存共活,只要它不损害他的机体,每月就让它发作一次,流些鲜血减弱自身的血气,不给它更多的活力。
第二百二十一章 对弈()
但如今,若要用药将“岁岁”拔除了,势必将刺激它频频醒动,他没有了这样的时间来损耗在控制它的精力上。若要留住“岁岁”此种损害之力极强大的剧毒,毒与蛊之间两厢相助相乘消耗了他的血脉,身体势必会日复一日地加快衰败。
他要用以毒制毒的方法,强硬压制“岁岁”么?
若果是从前,他并不在乎这些博弈与生死之事。
可是,今日,这一刻,他看见了她眼中的渴望与眷恋。
他想满足她,想应承她。
他在乎她的一切感受,这是一种奇异的感觉。前所未有,却又坚定无比地在他一贯冷静无匹的内心底里涌现了出来,宛如是破冰之下的温软泉水般汩汩灌出,按捺不住,亦不想去按捺住它。
这些思绪在他脑海中一掠而过,不过是转瞬之间的忽神。云言徵抚轻上他倏然冷肃峻峭的脸容,忽然记起,小声地问道:“你用膳了吗?”顾析回眸,望住她眼中的关切,不由浅笑出声,轻声道:“还没有。”
云言徵闻言,轻推开他,拉住顾析一坐而起,恨声埋怨道:“你怎么能白费了我的心思,我特意到此地最负盛名的‘轻云斋’买了我最喜欢吃的菜肴给你……”她顿了一顿,看住顾析的眼中露那出饶有兴味的笑,而那一抹笑里又洋溢着令她陌生的温暖,忽然觉得惭愧地喃喃自语道:“唉……这可不能全怪我,至今回想起来,除了你不吃牛肉外,竟然想不起来你喜欢吃些什么?”
“那是怪我了。”顾析似笑非笑地道。
云言徵与他并排坐在床边,唇角微翘笑而不语,眼眸中流露的心思再明显不过。她却不能宣之于口,不然调戏不成,反倒给自己惹来了无妄之灾。
顾析又哪会不知晓她想要说的是什么,见她如此三缄其口,不由好笑。回想了一下,自己那时对她的惩戒是否太过了,以至于她如今每次到了紧要关头都紧闭其口,不敢再对他出言不逊。
两人就这样对视了一瞬,皆知道对方想的是什么。
云言徵笑着拉住他的手,起身道:“快过来罢。菜都凉了。”将他拉起按坐在几案旁,又匆匆地到外面让小二端来了碗箸米饭。一一将食盒里的肴馔团团排好,就在顾析的身旁坐下,给他盛汤盛饭。
“长公主如此周到的侍候,真让舍之受宠若惊。”顾析双手交叠放在几上,一副饭来张口的模样柔声道。
云言徵心有九褶,他曾说过若有一天沦落到要她侍奉的时候,就已不是顾析了。但一想到他如今身体的境况,她就忍不住想要对他更好,恨不得捧在手心里小心翼翼地呵疼,或是揣在怀里付出所有地珍惜。
她故作轻松地一笑,将自己认为最好吃的菜都夹到了他的碗里去。
顾析盯住自己面前碗里很快就堆积起来的小山,唇角微微一弯,笑道:“阿言,我不是一琉璃珠子一摔即碎;也不是一雪屑碎片一吹即化,你不必如此亦步亦趋、谨小慎微。”
“我没有。”她赶忙否认自己的举动,转眸说道:“我自省吾身,才发觉以前没有对舍之你很好,以后我要对你很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