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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稍动,已被她的手指握住,原本只是想感知一下他的冷暖。可一旦握住了,才真切地发觉这一双手也是瘦了,往昔骨肉均亭、白皙干净的手,如今虽依然是修长秀美,却已能摸到了嶙嶙峻劲的指节。
“世上最留不住的便是年华。”他淡然如故地道:“顾析,也是会老去的。”他眉眼亦如故,安之若素地反握住了她的手,“世上最令人惋惜的,莫不过于壮士断腕、美人迟暮。长公主,此刻是否已在为顾舍之惋惜了?”
云言徵轻轻地摇了摇头,眯眼一笑,温柔道:“有人白发如新,有人倾盖如故。顾舍之无论是倾城绝世,亦或是白发苍然,依旧是我的顾舍之,没有人可以替代你,也没有人可以替代你在我心里唯一的位置。自从我第一眼遇见你之时,那一份惊艳就早已注定了,将要伴随着我的此生此世,无法剥离,亦无法漠视。”
顾析看住她,久笑不语。
两人便如此的默然相顾,仿佛任由它光阴流转,千秋万世,亦不愿去管,去顾。
只愿,两心相知,顾惜彼此。
从此怜悯也好,喜悦也好,只为了彼此。
“当了宵烛一晚,可有燃烧得累了?”顾析微笑道,向后挪了挪身子,掀开厚被褥右手拍拍锦垫,眉头一挑,眼神示意她过来。
云言徵抿住了唇,朝他摇了摇头,眼眸里含着一丝不让人得逞的笑。
顾析眉尖微蹙,以手支了额角,半撑着身子看着她。
他目光微微移动,却始终不离她的一双凤眸,唇角的笑意似有还无。
许是他的目光中的星辉太过清莹;许是他的眼眸中的神情太过专注;又许是他的黑瞳中的诱人太魅惑;更许是他神态中的含笑太出尘。云言徵眼皮微跳,拖着半边麻痹的身子与起伏不定的心跳,一歪斜,翻倒躺到了他的身边来,朝着他忍不住眨了眨眼睛,带着一抹羞怯而痴然的浅笑。
“乖。”他在她的耳边轻语,掀过了厚褥一同盖到她的身上去。他一手牵住她的手,一手放落搁在她的额头上,拇指在有一下无一下,看似有意,还似无意地抚摸着她的眉毛。
“你又在想些什么?”云言徵一脸警惕地看住他,眼眸骨碌碌地一转。
“我在想,你若穿上了红装的样子定然很动人。”他的眼眸凝定了她的脸,语气半是认真,半是思量地道。
云言徵脸上的神情更是异常的灵动,目光里也带起了丝狡狯的霞光,喃喃低语,轻之又轻地,仿佛是忍不住地道:“顾舍之、顾公子、顾先生穿上红装的模样,只怕才是更动人,尤胜瑶林琼树。”
“那你想不想要看?”他的声音又在她的耳边轻响。
云言徵微微愕然,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心里正忖着,自己这么细小得近乎心声的话语,他没有理由能听到,就已经清楚地听见了顾析几乎是贴着她的脸颊,下颌微微阖动:“长公主,你心里想的是什么,析一向都揣摩得很明白。”
她的老脸还是不自禁地羞红了,深吸了一口气,才安抚自己。她是长公主,不可耻。
“食、色性也,其实当真并不可耻。”她还未曾让自己冷静下来,亦未曾腹诽于他,便已听见他的语气淡淡,毫不以为意地,超然物外地低声道来:“更何况长公主对析,是以情相悦,并非强取豪夺。”
“你住嘴。”云言徵顶着发烫的两颊绯红,低叱道。
“那好,你来。”顾析笑着柔声道。
云言徵跟不过来地望着他,一脸的懵懂。
“你不来?我来。”他的话语刚落,她就感觉到脸颊上被人轻轻置啄,似是一吻。云言徵挑眉瞪住他,顾析却是闲适地含笑:“我说的便是如此。既然长公主听不懂,顾夫子就要言传身教,让她弄懂,有道是有教无类,我不嫌弃。”望住她宛如凝脂白玉的脸颊上海棠嫣红胭脂均染,点漆双眸里尤带羞涩与娇柔,与之对视的目光不由温柔带笑,黑瞳闪动,里面带起了的情意让人心湖荡漾。
第二百五十五章 浓情()
云言徵面上娇美归娇美,妩媚归妩媚,然作为多年的公主与三军统帅的内心也可谓是经历过千锤百炼的锻造了,如今此刻正在想着自己是该顺从地装作娇弱到底,还是该主动出击、攻城略地,夺回一城?
顾析也正在欣赏着她眸底那五光十色的心思变化,心中正自默笑,蓦然眉梢一动。左手将云言徵揽入了怀中护住;右手中的“落雪”瞬间祭出,在溟濛的殿内隐约似与一物相撞,而后“夺”地一声轻响将之钉在了案几之上。
他怀中的云言徵亦听闻了声响,正欲起身追击而出。顾析却是牢牢地牵住了她的手,细语柔道:“此刻去追已然慢了,若然能追上,子弈定有所获,必有所报。”
“这人会是谁?”云言徵从他的襟怀中抬起头来,目光幽幽地望住他,带着信任与询问。
顾析一笑道:“非敌非友,我也不知是谁?”
云言徵诧异道:“竟也有你猜不透的事?”
顾析对她的调侃,无奈的摇头,指中弹出一物亮起了案几上残余的烛火。他松开云言徵的手,下榻而去。云言徵当即紧随身后而来,便见那张几案上“落雪”钉住了一张微卷的纸条,而两旁散落了早已破开的一枚暗镖,看那式样竟极为平常,此物无迹可寻。
顾析握住了她欲伸去打开纸张的手,右手中依然捏住那曾包裹住“落雪”的刀鞘。他将刀鞘的尖端顺着纸卷,将它打开。平常而微旧的纸条上,一行字却是赫然映入眼眸中来,其上的字迹四平八稳亦是平常。只是上面所书的东西,竟是不同寻常:顾析,解药于我手里已安置匣中数年。尊师曾鸿雁传信,谓,汝大才堪用,托与重付,寄以厚望。不料,年岁匆匆,昔日恩仇不了,尔竟沦落凡俗、心甘自困,置生前身后之事于罔顾,耽于儿女私情。如今,限尔三年之期,不枭贼首,不毁贼穴,解药将与汝上天入地,永不谋面。若还顾惜性命,切记,此警,只一而不再。
云言徵一目十行,看罢,心中思绪几转,抬眸望向了顾析。
只见他眼眸幽邃,似早已看过了纸笺,此刻目光依然在纸张上寻找着、审视着,似乎是在循踪追迹。
“你看出了些什么来?”过了片晌,云言徵忍不住地问他。
他轻笑低语道:“敬读惠书,宛如雪泥鸿爪,回首往事,音容笑貌,历历在目,不啻依稀如昨。反复吟咏此笺,深觉拳拳盛意,感莫可言。”语气之中似笑非笑,听不出是憎是恨,是怒是厌。
云言徵唯觉闻之心中深为疼痛,不由地握紧了他微凉的手。
“如今,已经不痛了。”顾析从纸条上回眸看向她担忧怜惜的脸色,微笑道。他伸手取下了“落雪”,将其尖刃上的纸条递近火烛付之一炬。蓦然殷红的火光在纸笺的一端映衬着他眉目如雪,眸光如冰,在那一双幽漆的乌瞳注视之下,转瞬间化成了飞灰,消失得无踪无影。
那反复无常的人性,自私自利的心肠,不可信任的世事,一如既往地摆布着,嘲弄着他的过往,以及将来。
“如今惧怕与后悔了?”顾析将“落雪”重新入鞘收回袖囊中,手指复落在了她的鬓角,细细地整理着那些凌乱的碎发,声音轻微地道:“兴许我比你想象中的更为可怕,只因我已经历过了无数次的生与死之间的轮回;抗争过了无数次在黑暗中几欲择人而噬的憎与恨。”
“我并不害怕。”云言徵微微一笑,凤眸中柔情似水,温声细语地道:“我并不是纯善之人,心中也并非只能容光洁明亮,不能容凶狠狡诈。我对顾舍之你,只愿将心比心,你心疼,我知道;你心痛,我亦知道。从此往后,只愿能痛你所痛,喜你所喜,陪伴着你走过这一生一世的漫长,或者是短暂。我皆,无惧。”
顾析的眼角微微湿润,转瞬又已隐去,收臂将她拥揽入了怀中,轻叹一声后,低语道:“析何幸,得之云舍之。当必珍之,重之。生死不相负,析此生便托付于长公主你了。”
“云舍之必不让顾舍之你失望。”她亦回臂拥住了他的腰身,抬眸浅笑,郑重地许诺道。
“好。”顾析吻落她舒朗清丽的眉间,应声道。
“三年为期,你打算如何力挽这生死狂澜?”她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问,眼眸里却是神光思虑一掠而过。此刻纵然她心中担忧顾析的安危,亦不想在他的面前过多的展露出来,而让他为之牵绊、顾虑。
“三年的辰光,足够云舍之你生几个孩子了?”顾析垂眸回视着她,目光清湛如冰晶,亦是半是认真,半是揶揄地道。
“你想要几个?”云言徵蹙眉,脸色不豫,眼神不满,而后却是朝他洒落地一笑道。
“此事随你之意。”顾析缓缓地温柔道,含笑俯首在她的耳畔,气息暖烫:“析,自当全力以赴,必不负你所望。”
离开之日,细雪霏霏,如絮如雾,落了满身满脸,迷蒙了双眼。
风靖宁姿态悠然地坐在马车里,伸手挑窗,最后望了一眼有她所在的蔚国国都玥城,以及城门外那与他送别的一双珠联璧合的身影。随着马车的前行,他眼神清湛,默然地收回了目光,手中的车帘也随之放下,但心里是否也一同放下了呢?
终归是缘分淡薄,让人想抓也抓不住。
风靖宁在车厢小几上斟了一杯青碧春茗,几不可闻地轻叹了一声,低语黯然:“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一十九年来不曾对何人动过心,动过情,如今初次动心动情,却是铩羽而归。
他自嘲的一笑,幽微的目光又渐已恢复了清明。有些事,有些人,虽不忍放下,却是不能不放下。该执著时,便一步不让;不该执著时,便不越雷池,纵他还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