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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微皱起了眉头,整个人却无力地靠在了他的怀里,脸色清冷地看住那朝上空飞升而去的红色焰火。
下一刻,他又拉过了她刚才与人对掌的手来细看,白皙的手掌上红点隐隐,顾析的眸中闪过一丝云雾,脸上的神色却宛然带笑看不出轻重。他从怀中掏出了个白瓷瓶,拧开塞子拨了一颗药丸送至她的嘴边,轻声安抚道:“把此药给吞了,也好了却了此间的事宜,云帅也不想一直赖在我的怀里罢?”
才意识到自己此刻与顾析亲近得暧昧,目光略略地一转,身旁不远处还有自己的部下在众目睽睽下等待着随时在混战中营救于她。云言徵也并不忸怩羞怯,朝他们微笑以示无碍,无须为她挂怀,洒脱清朗,无拘无忌。身为主帅无论身陷何种境地,也要坦然面对,众部将早与她心有信任十分默契,各自颔首后,转瞬间迅速地又融入了围剿叛贼之列,连顾析也赞赏不已。
云言徵运力尝试了好几番,仍然是无法独立站住,才相信方才的那一掌,自己确是中了别人的毒物。她抿了抿唇,将顾析手心的那颗药丸吞下,运气催化,却依然无法改变这种情形。她仰起头来看向他,两人的目光胶着,云言徵幡然地悔悟这药丸根本就不是对症下药,他之所以说出了那一番话,不过是在激她吃药。
她心中虽不怕他的药中有毒,却恼恨他眼中那抹满含揶揄的微笑。这个少年玩弄人心的手段,真是纯熟之极。
顾析面对她生气的容色,却是低声轻道:“为了不让消息走漏,是以不能事先相告于云帅。”言讫,他的手依然扶在她的腰间,带着她在混战中走了两步,脚尖轻挑,一柄散落在地的长剑飞起正好落入他的手中。他握住剑柄以利刃轻轻拨开那倒在地上的云言琦的散发,她才看清那露出的容貌并不是长相俊秀而妖媚的云言琦,而是另有其人。
“他们既然要‘挟持’翊王为盾,定会物尽其用,此人早已换上了五皇爷的衣衫,就是为了此出其不意攻其无备的一击。而方才云帅为了顾某挡下的那一箭,也不过是要引你分神的诡计。”顾析语音温软低柔,一如往常般为她捋清了此间种种暗藏的诡异,他特意地看了她一眼,眸色幽密,语意忽然严厉地拂过她的耳边:“你不该如此分心。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云帅既要引我入此局中,就该相信我,而不该轻易地中了别人的计谋。”
“那顾兄是否也能毫无防备地信任本帅?”她眸光闪耀如星,一切心思化作了这一句疑问直抵达他的心底。
“云帅既不能信任我,又何必要挡下了那一箭?”他浅笑反问,将其化解得轻而易举。
云言徵抿唇苦笑,半垂下凤眸叹气道:“方才那一箭如此歹毒,不管他要射的人是否顾兄,本帅都会将它挡下。”
“不,云帅难道料不出此箭根本无法伤及顾某分毫?云帅故意去挡下它是为了要挟恩于顾某,是有所图谋,对吗?”他淡远带笑的轻问,不仅让她无言以对,还不期然地有了一丝丝的尴尬。她那时一闪而过的心思,竟恍如透明的水晶般呈现在了那一双乌黑深邃而不可直视的眼瞳里。
“一错而不可再错,否则时不我待。此刻云帅是否可以将军令暂交于顾某手中掌管片刻?”他微微挑眉,望不到底的眸光依然让人无法猜度。此刻他若要夺走她手中的令牌简直易如反掌,但他却郑重其事地询问于她。仿佛她若是信任,他便能平定了此间的混战,收拾了残局;若是她不信任,他也大可冷眼旁观,超然局外。
云言徵略作权衡,感觉自己是颇为窝囊地将手中的令牌交付给了这个自信自若的少年。他处处的强势愈发地让人觉得高入云端,不可企及。
顾析微笑着接过了凤凰飞舞的军令牌,以军令急召来了在一旁掠阵的两名九天骑将领。他对他们悄声低语了一番,从容指派,三言两语间便能让人钦佩信服,这种自然而然的气度,仿佛是长期处于上位者的习惯使然。而后两人转头在云言徵的颔首示意下,领命而去。
云言徵正自蹙眉沉思,期待着他下一步的举动。顾析倒是揽紧她一同跃上了等候在旁的雪铃战马,挥手扬鞭间竟朝着此地相反方向的玥城城门驰骋而去了。
“顾兄就是如此丢下本帅的将兵撒手不顾了?”云言徵怨怼地挣扎坐起,气息不稳地追问。
“他们只要按照顾某的计策行事即可,拖延片刻便有援兵来到。云帅无需为他们忧心了,此刻要忧心的人正是你自己。”他说走便走,再没有片刻在战场上停留的心思,声音中已带起了一丝清冷地道:“顾某不是与云帅交代过,此役未决之前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陶埙离身吗?”无论云言徵动作如何,他的左臂始终固若泰山地守护在她的腰间。
顾析从未曾用过如此冷厉的语气说话,云言徵不由心头一跳,却忽略掉了那一丝一闪即逝的思绪,问道:“你生气了?”
“我有什么好生气?”顾析云淡风轻地反问,仿若万事不萦于怀。他唇角泛起了冷然的笑意,却在黑夜里微弱到看不得分明。
“顾兄本来有必胜的把握,也已经设置好了全局?是本帅破坏了这一切局面,让此刻的胜算倾向了他们?”云言徵稍微回首,用那一双清澈微翘的凤眸深深地凝睇着他的眼睛,一面猜测道:“你早已安排好死士伪装成五皇弟,并且营造出了让他们有挟持的机会,种种的布置皆是为引他们上钩。这一切是为了最后给他们致命的一击,而巡防营、九天骑只要一直配合好你的调度,便能将这一丛叛乱的人一举拿下。如今,你要离开了战场,纵然有这种种的布局,却无人能够总揽全局、随时策变,对方亦是兵法精湛纯熟之人,只怕情形会有所逆转。”
顾析懒慢浅笑,幽黑的眼眸光华了然,在如此药物控制下,心思还能如此的澄清如水。在她的心中只怕也早已将这一切的前因后果看穿了,故意挡下了那一箭才是刻意的坏局。
云言徵望住他轻若云烟的笑,知道自己已然猜对了全局。她无意真正地做这个坏局的人,亦能料想到他为了此役必然花费了不少的心思,和承受了皇帝寄予的厚望。她倔强地再次挣扎起来握住了他手中的缰绳,低声却坚定地道:“你回去,本帅的马自会将我送回长公主府,我在那儿等你的捷报。”
“顾某不能眼看着云帅你死,或者终生受制于他人。此毒片刻也耽误不得。”顾析一笑而过地拒绝了她的提议,再一次扬鞭催促了白马往城内跑去。遇到了这样的情形,若不是为了要让她安心而不懊悔方才那一刻的错失,他也绝不会在战场上多耽搁一个片刻,多为谁解释一句话。
云言徵怔怔地凝视住他,有那么一刻的不说话。她的死,或者受制于他人,对于这个少年来说其实一点也不重要,以往他所说的话皆是那么的无情,仿佛早已看透了这个世间的一切情义。那么,此刻他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对她说出了这么的一番话?
感觉到她奇异的目光,顾析柔声地剖析道:“顾某既然答应了要当云帅半年的先生,就绝不能答应云帅在此半年期间受到了别人一丁半星的损伤。”
谋断本事极高的人,往往可以观一叶落而知天下秋。
“这一场考核,本帅只怕是要让顾兄你失望了。”云言徵转回眼眸看向前方,唇角边带起了一丝轻微而恣意的笑。她心里头有一根弦轻轻地放下了,身体也随之放松了,轻轻地靠落在他的肩膀上。
第三十四章 对峙()
云言徵本来就是个百无禁忌的性情,此刻也不曾去管它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了,纵然她不畏死,但是未死之前还是觉得自己怎么舒服,就怎么随意的为好。
顾析对于她这样的动作也是微微一笑。
他们间似乎有些话无需多说,有些事也无需揭穿,彼此心中却是明了。
一路劲风快马,朝城门卫兵亮出了长公主府的令牌,顺利地掠过了西城门直取道奔向了珩王府。
两人尚未到达王府,长街外的一匹快马已是闻铃声而奔来,截断了他们的去路。
顾析及时地拉住了马缰,对来人猛然地投去了一瞥。
那个人一身禁卫服笔直地坐于马上,目光倒是直视着云言徵靠在顾析的身前,顿时心中一震,似是如何也想象不到自己匆忙地赶来会是瞧见这样的情景。
他未曾言语,顾析已然清冷地道:“楚统领,宫中是否出了意外?”
楚睿容才回过神来,压下了心中种种的情绪与疑问,沉声地道:“没错,事出意料,我特意来寻找顾先生,一炷香之内必须回到了陛下的寝殿,此刻已过去了半柱香的时间。”
皎白如银的月色下,他衣冠楚楚,神色晦明不定,炯炯的目光却由始自终地未曾离开过云言徵。
云言徵也并未躲避他的目光,只是大大方方地让他瞧了个清透,她实在是已无法再使唤自己的一根手指,也不曾觉得要为了谁而需要狼狈不堪地往前硬扑倒在马脖子上,像该避嫌般地拉开了一点距离来。她此刻仍然是依靠在顾析的身前,轻声地笑了一笑,再次催促着道:“顾兄,请你推本帅一把罢。我一人一马自行到珩王府中相候,你赶快跟随睿容进宫去!”
两人此刻心中的想法竟是一样,无需为那些虚礼而故作姿态。顾析自不必说,云言徵本性更是不喜拘于世事,所以面对着楚睿容的疑惑与不解,一人措置裕如,一人坦然处之。
“你这是怎么了?”楚睿容终是意识到了她的不妥,忍不住驱马上前来察看。目光交错贴近,迎着朦胧的街灯,才看清了她眉端的神色怏怏,双眸中灵光还在,却对着他浅浅带笑,白裳依依,乌发婆娑,竟别有一番慵懒的风情,娇弱的姿态。
她从未曾在他的面前示弱过,如今的这种情形让楚睿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