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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云言徵又岂止是一名飞将,这样出其不意的攻击,锐利的战略目光以及微风细雨般树立起来的威望,种种心思谋略,处处敏锐筹谋,让他顾析且爱且恨,且忌且怨。他出征以来,在九天骑中悄然地一步步瓦解云言徵独一无二的威信,又一步步地在建立自己在九天骑心中的位置,隐隐有潜移默化取而代之意,而云言徵的警觉终于在这一场歼灭对方右翼的追击战中完全地爆发了出来。这一路的隐忍默不作声也证明了她坚固的心志与胸中沟壑非凡人能比肩。
顾析在城头思索期间,云言徵所领的一支飞骑已到了城下。她蓦然抬头望来,正好迎视住他从城头俯瞰的微笑目光,只觉得那黑漆宁谧的天幕下,那样的目光亮逾繁星,柔软似水,竟可摧折人心。然而两人目光交接片刻间,互相的心思都已被对方激荡得转换过了数遍,最后似心有灵犀感应般皆是互相示以更深的笑靥。
身边的人自然不能明白他们两个人间的哑谜,尉迟应率领了军士大开城门,将云言徵这一支偏师迎进城来。
庭中皓月银辉洒地,棚架上的紫藤花早已落尽,只剩枝条藤蔓错综盘缠,绿叶繁茂生长。廊下的茉莉枝叶翠绿如碧,花骨朵洁白如星点,黑夜里悄然绽放,萌发出了一股清新雅致的香气。
大堂内,两人相对而坐。别人都以为他们有许多军事要事相商,却不料实情是,两个人相对、无言。
火烛洞明,堂亮的虚空中,两人再一次目光相交,这一次都是忍不住堂而皇之地打量起了对方身上的变化和伤势。
顾析依然一身银甲白袍未曾换下,此刻优雅地坐在太师椅上,微微浅笑地看着她。而他的那一身铠甲战袍分明就是她的衣物,穿在他的身上比之上次他换过兵甲战袍的时候更加的英武俊逸、气势非凡,虽然略窄略短了些。而幸好两人的身形都是修长而高挑,若然他将头盔上的面甲放下,竟可以以假乱真。想必这些时日她不在晖城,他都是用这样的装扮来迷惑敌人的吧?
如今被正主儿抓个正着,他并没有露出尴尬,反而笑得柔软温和,让云言徵莫名其妙的有些不自在,甚至是脸颊上微微地发烫。但看他容颜疲惫,眼眶下的淡淡青影,衣袖上破损了几道伤痕,就可知他这些天是如何的辛劳。梵城借兵,苏城诱敌,晖城保卫,援手困军,可以说是马不停蹄。如此一想,她心中又有些犹豫和恍惚。想起在长延河上,自己金蝉脱壳转战晖城,他却为她保住了四千余人的兵力而深陷险地,如今不但为她解了苏城的困境,歼灭了两万余敌军,更是硬生生地抵挡住豫军声势浩大的攻城,解除了她的生死危机,并代替她在这晖城的城头上迎接住敌人最猛烈的攻击,在她鞭长莫及无能为力的时候使其不至于沦陷城破。
种种的计算,似乎都是功大于过。
更何况他的“过”,她竟没有抓到一丁半点实质的证据。云言徵扇了扇眼睫,不禁暗想是否自己的疑心太过了?
但面对着这个人,云言徵实在不知她该说些什么话?似乎在他明悉如洞烛的目光下,说什么话都是多余的。更何况她的心事重重,层层疑问,只怕在他的心中也恍如透明,话更不知是该从何说起了。
顾析的目光清莹如雪宁和如水地掠过云言徵的脸容,但见她神情复杂,目光由清冷变得温和,又由温和变得顾虑重重。她眉眼间也有着掩饰不住的疲倦,想必这些天奔袭苏城,又困于山中,敌情惊变,心中的种种思虑担忧不下于连场的大战。望着她比男儿薄弱许多的肩头,却是在担负起许多男儿也无力承担的重任。他在心中微微一叹,懒洋洋地起身走到案几前拿起一叠压在最下面的文书。折返回来到了云言徵面前,将文书递过去给她,慢悠悠地道:“这些是我思虑的战局形势以及攻防策略,我的大帅请看看是否可行?”
云言徵稍为一怔,想起前一次向他讨教。结果人家为她分析利弊提供战略,转头却被她一躬身后抛弃在战船上,将他放在算计当中。她不由会心地一笑,将他的战略书接过,就着焰火明烛细细地观看起来。
云言徵本只想先大略翻翻以示诚意,不料这么一看,却被他的谋略与才能深陷了其中。待她稍有停歇,眼前的蜡烛竟已燃烧过半,顾析早就坐在她身畔的椅子上,一只手支着案面撑颐,双目合闭,呼吸绵长,不知是否熟睡?
她静静地看了他半晌,心中暗笑,这个人分明是极累了罢。何必还硬撑着在这里和她说话,照他以往的性格此刻大可扬长而去。留下这些种种疑问和猜测,全然不理会别人的心情和顾虑,找一个干干净净的厢房去沐浴更衣,舒舒服服地睡他的大觉去了。
烛火不断地跳动,映照出他容颜如玉,五官清逸绝俗,这样从容优雅的人似乎并不适合出现在这边境的战场之上。似乎本就该在一个环境清幽的所在,绿荫绕舍,姹紫嫣红绽放间,他在树下手抚长琴轻弹漫声浅吟一曲;或是烧一炉松香煮一壶清茗闲敲落子;亦或是荡漾江河上品评山海醉卧长舟笑闻风雨。
云言徵心思漫飞,不自觉地出神。
那一种日子该是怎么的心旷神怡,自在潇洒?
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这样的日子终究是与自己毫不相干。只怕自己只能等待死后,若有灵魂出窍时,才能如此畅快淋漓地游览山南海北,游历天下的时刻了。
“怎么叹气了?是为师哪里思虑得不周全,布局得不够完善?”顾析忽然双唇微动,问出声来。看着他缓缓睁开眼睛,直向她望过来,眼神似乎还有些迷惘惺忪,云言徵心中慢腾腾地升起了一丝歉疚。看他似在熟睡中蓦然惊醒,心中始终记挂着她正在一旁观看策略,随时要为她的询问而解答的事情,而无法安心沉睡。
云言徵唇角扬起一抹暖暖的浅笑,低声道:“我还没有看完,方才并不是为了此间战局的事情而叹息。”
至于是关于什么样的事情,她绝口不提。
顾析轻轻一笑,唇角微微上翘,目光渐渐清莹,转了转眼眸,漫不经心地道:“你身上最近有没有出现什么没有来由的疼痛?”
云言徵神色微怔,眨了眨眼睛,笑道:“没有。”
顾析懒洋洋地伸了伸双臂,仍然是慢悠悠全不在意的语气,“没有吗?难道是我计算错了日子,多思多虑了?”
“怎么回事?”云言徵一脸平静,故作不知。
第六十三章 消融()
顾析看了她一眼,“此事也该跟你说清了。”见她神色轻松,也就不戳穿她的心思,声音轻柔地道:“你身上的傀儡蛊我尚未能解除,在京师时对你说谎是为了掩瞒别人的耳目和让你无需思虑担忧。我那时只能够用金针和龟息药让它在你体内沉眠,减缓它萌发的速度,但此次你前来战地,无论是交战之时的内力催动,还是血腥之气的激发,都会使它提前醒觉,在你的身体里再次萌动。”
云言徵容色微白,却并不惊惶,微微一笑,淡然道:“我早已知道这样的结果。”
顾析对于她的沉静坚固,心中暗赞,点了点头道:“药材我一路采买,加上你属下采摘回来的琥珀花和青骨虫在你房中发现,已加入了我配制的药方当中。”他“唰”地一下将衣袖抽上来,手臂瞬间展现在云言徵面前,只见他手腕以上,肘骨以下两边皆用红线扎紧,勒得皮肉紧实,其中一条血脉狰狞暴起,在中间处的皮下隐隐的显出了一颗桂圆核大小的东西。这一条血脉兴许是久不得畅通,或兴许是为药物而侵蚀已成了怪异的深紫色,就连带着那一段的肌肤都显得乌青淤胀。
“这是什么?”云言徵眉尖一蹙,沉声问着,心头突突地跳,隐隐地有什么答案要迸出人的心头。
她抬眼望住顾析,这个白衣少年却是微微一笑,温柔道:“这是血蛊,我已养了它多时。只因傀儡蛊需要养蛊者的鲜血为药引,我无法得知它是何人所养,也没有时间容许我去寻找探究那些蛊师的行踪,只好养这一只血蛊试一下。”他虽说的是“试一下”,眼眸中的神色却是笃定自信,能让人蓦然地心安淡定。
“你……这样养着它,必定有很大的损伤吧?这手臂的血脉经络会影响全身的血液流动脏腑运行……”她忍不住不赞同而有些不自觉地焦急地提醒他,或者是企图要说服他立刻放弃这样残忍的方法。
“无妨。”他只是笑着说。看见她眼中没有隐藏的担忧,才又缓缓地解释道:“我身上的血液里有各种各样的药性它侵蚀不了我,而每隔一个时辰我会松开红线让血液流通一阵,只要掌控恰当不会对身体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不会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就是说只是他熟知医术药理,又对蛊物有所了解,自信地将伤害的力量减缓到最小而已,而并不是毫无伤害。
“这些时日我已将解药配制好不断服下,届时只需将这血蛊渡到你的体内,让它捕捉傀儡蛊,并将解药带入你血液当中,应该便可再无后患。待你修整些时日,养好血气,我们便可以开始医治,至于成效能达到几成,我也不敢十分断定,毕竟是第一次畜养这种血蛊。试与不试,决定都在你。”他的声音从来没有这样的恳诚真挚,对于这样医术上的态度近乎严肃,有别于平常的悠闲疏懒,“不过,我要提醒你的是,傀儡蛊觉醒后会第一刻去入侵心脏……”他伸指点了点额头,容色平静,声音清泠地道:“然后顺由血液进入你的脑中,最后就是彻底地将你掌控住,只听从驱蛊者的命令行动。”
云言徵已不止一次听到这样的言辞,清晏找来的蛊师也曾这样提醒她。她以过人的心志,将如此可怖的威胁排除在自己的思虑外。从小除了母后真心真意关切过她外,再无别人真正的诚挚的为她设想担忧,早已习惯独行独断。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