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揪住他的手。他的右手探入怀中抓出一个小包裹,从中取出了几枚金针快速而纯熟地扎在她的左肩周遭的穴道以及身上几个要穴上。心中轻叹了声,低语道:“别怕,我在这里,我一直都会在你的身边。”
“我只是希望你看在一个垂死之人的份上,你能为我做点什么。”云言徵被他扎完针后,感觉身上的痛楚有所舒缓,语气也稍显得轻松地开起玩笑来。
顾析转眸,盯住她依然苍白得像淋了雨的鲜花般脱了色的脸容,轻轻冷哂道:“死到临头了,还嬉皮笑脸。不是答应过我,要尽量保存好自己,不让自己出师未捷身先死的么?怎此话说出来只有三天,这么快就要食言而肥了?”
“并不是有心要耍赖。我真的不知道三日的时光就可以让它催化到这种地步。如今还有救么?如果先生你都已无能为力,一定要记得曾经答应过我的话,一定要在我失去自己的意志前将我杀死。”云言徵勉强地微笑道,唇角的鲜血凝固成了一小块。之前的鲜血还留在脸上,颈子上,衣裳上点点滴滴,猩红刺目,映称出她此刻有些失去了生气的清白脸容,反而显出了一丝柔弱而诡异的美艳姿态来。
顾析从袖中拿出白色的丝帕沾了点旁边桌上的茗汤,俯身给她温柔地拭擦掉唇角的血迹。微凉的触感、细致的动作刚刚触到那敏感的唇瓣,云言徵的身体就忍不住微微地一颤,她的意志里认为这样亲密的动作并不妥当,但是心里却反对她去抗拒他这样的动作。
云言徵的心中怦怦地乱跳,只感觉到整个人的呼吸里头都是属于他的气息。这种气息不只一次地离她这么近,上一次是在玥城的西门外,他出乎她意料的接住了从马上摔下来的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抱住了她,并且一起共乘一匹马返回皇宫。为何两次偏偏都是在自己最狼狈的时候呢?不知自己这一次是否和上一次那样的难看,丝帕随住他的动作,轻轻如羽毛般滑过她的脸颊,云言徵能感觉到自己的呼吸也变得微微地急促与温热,胸腔里的怦跳更加的急躁,她努力地使自己看起来镇定些。注意力的转移让身上锥心刺骨的疼痛都似乎渐次远离,云言徵在不断地说服自己,那在脸上的和脖子上的,不过是自己幼时所养的那只小猫的小肉掌。
顾析若有所思地望了她一眼,感觉她似在神游天外。这一次他当真看不透她在想什么,竟然唇角上扬笑得有些甜蜜。在这种连性命都已受到了威胁的时候,竟能绽放得出这样与事实互相悖论的笑容,当真叫人感觉到有了一些怪异。
“我在想以前养的那只小猫,它很顽皮很贪玩,每天早上都用它的小肉掌把我弄醒跟它玩耍。”云言徵感觉到他的静默,虽然眼前已然看不清晰,但内心深处却渐渐地安稳平和,她轻声地说起了往事道:“那只猫本来是三哥养的,他那时坐在轮椅上,总喜欢看它东奔西跑生龙活虎的样子。”声音里满满地凝了一丝悲伤,又带了一丝温暖,“后来,他看出我很喜欢它,总是跟随它跑来跑去一起玩耍,就把那只猫送给了我养。”
她没接下去说那只猫后来如何了,只是脸色静穆地出了一会儿神,已然漆黑浓郁的眼眸深处盈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感伤。
“先生你老人家这次也会开些药给我吃着,养着吧?”云言徵瞬间又笑了开来,继续用半认真半揶揄的语气道:“这次可不要再给我吃什么龟息丸安神的汤好不好?我要每天都醒着,不要一觉醒来,天地都颠倒了过来。
“好,不过这样要承受的痛楚可要比吃龟息丸安神汤多了许多。”顾析眉眼温柔笑起,伸手抚了抚她的发梢,语气轻软,才从衣袖中摸出一颗蜡丸,捏碎后,将药丸塞进了她的嘴里,又倒了一杯水慢慢地喂入她的口中。
第六十六章 弹剑()
云言徵感谢地点了点头,展开了明丽的笑颜道:“先生,书案上还有两封战报未曾看完呢。我如今眼睛不方便,你能给我念一念么?”
顾析微皱眉,也忍不住气极反笑了道:“刚刚才担忧自己要云游仙境,此刻却又要故态复萌了?”他轻轻掰开她一直抓住他的手,放回她的小腹上。乌黑的眼瞳里幽密不可预测,观一叶而知天下秋,含笑道:“这一次,云帅又打算拿什么来威胁和什么计策来算计我呢?”
云言徵顿了一顿,并不回避地道:“这一次本帅并不打算威胁,也并不打算算计,而是堂堂正正地在请教先生。本帅此次遇到了一个大难题,天逢大雨,敌营情形尚未明朗,又有高明的新将坐镇。而朝廷昨日却以八百里快马加鞭地送来了圣旨,是要让本帅乘胜追击,歼灭豫军。我此刻既不想出兵去涉险,也不想抗旨不尊连累了部众,还恳请先生能够不吝赐教,对此出谋划策,为本帅排忧解难?”
顾析自然知晓她心中早已想好了对策,这个女子一会儿直呼其名:顾舍之;一会儿又尊称他:先生。在她的心里,先生自然不会是先生,而顾舍之其人却是她的心心念念都在防备的对手。他眉眼弯弯柔柔地笑了一下,这一次他对她给之予之,让她称心满意,看她还有什么计策可施?
“计策也不是没有,只要有一个人站出来阻止云帅出兵;另一方面陈书陛下详述其中的因由利弊,这么一来一回便可多耗了些时日静待豫军的变化。如此一来,陛下怪责下来,罪责也并不在云帅与九天骑的身上。”顾析的语气悠悠地道,一旁拉了张椅子到她身边坐下,仍然是用那么漫不经心的口吻,仿佛是全然事不关己般的冷静淡定。
云言徵眉眼渐渐肃然,这也正是她心中所打的主意。
“而这一个人,既要有能够阻止云帅出兵的能力与身份,又要有承担得起陛下重责的勇气,还要能够长袖善舞,文辞斐然,新近得到过陛下的青睐与倚重,并且最好还能够将陛下的怒气消解于无形。”顾析的声音始终平淡无波,无忧无喜,只是在冷静地分析出这个对策的可行性。
而他的这种优雅清冷却让云言徵心中颤抖不已。
云言徵听完他的计策,久久幽幽地才吐出一句话来道:“这个人还必须要有一颗可以为三十余万将士承担重责,乃至死罪的大无畏的心。”
“我愿意当这个人。”顾析的声音随即在她的话语结束后毫无间歇地、轻轻淡淡地响起。甘愿做那个人,守护住你的一生,护住你的真心,你的感情,你的梦想。
这一句话却宛如忽然地一道惊雷炸响了在她的心里,使得她的心,以及她的整个人都软糯地依靠在躺椅上,不得怦跳,不得弹动。
云言徵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许久才感觉到空气又重新进入了自己的胸腔。想再说些什么,咽喉却似被咽哽住,她不能保证他的安危,也不能对他承诺些什么,只因她早已命在旦夕,肩背上却负山而行。
纵然是目不能视,却还能听见窗外的滂沱大雨噼啪乱响,始终未曾停息。
“若然我因此而死去,你会想念我么?”他的目光凝望向她仿似淡静的脸,轻声地问。
云言徵心头一阵寒栗,转眸看去,却始终只是依约地瞧见他轮廓模糊的暗影,不管她如何地用力,也看不清他的容颜。他的声音依然是那么的优容自若,她根本分不清楚这一句话,他问的是玩笑,还是认真?
“不会忘却故人昔日承我此诺,曾为三十余万将士慷慨高歌、毅然弹剑,若真有这一日,我总会使你不至于坟前寂寞。”云言徵淡淡地一笑,声音却低低回道。苍白的容色间似也看不分明她的神情。
顾析唇角上翘,浅笑弯弯,仍旧是那么的漫不经心地道:“若然果真如此,长公主需记得往后每一年,好歌、好酒、好琴来相祭于我。”
窗外紫电惊闪如蛇,持续的一连串雷霆震怒声响中,映衬出她脸色也更加的惨白了三分。
伴君如伴虎,君恩莫测,帝皇的雷霆雨露,生杀夺予,皆只在一念之间。
云言徵如何不知,纵然你巧舌如簧,纵然你天纵奇才,只要你是触怒了逆鳞,摆在面前的也只有百般酷刑,死路一条。更何况,她深知皇兄虽有惜才之心,却难以有容人之量。
在她的思量间,她的心中一半是为了蔚国,一半是为了这个亦敌亦友的对手。纵然对他有诸般的猜忌,但百般思量后,却能清楚地看到他的才华屈就在蔚国这样的君臣泥泞当中,不会得到真正的赏识,他的人生应当是海阔天空的。若然皇兄怪罪了下来,也将会是让顾舍之离开蔚国的好时机。
顾析孓然一身,无所顾忌,随时都可以远走他方。以他的才能既然能得到蔚国君主的赏识,在别国要平步青云想也不是难事。可九天骑是蔚国存亡的根本,而顾舍之此人是否能安于蔚国,为蔚国效忠却是一个未知之数,两厢取舍,蔚国在九州需要步步为营,她不愿意冒险让蔚皇借机损毁了九天骑;纵然他的才华倾世也就只好借助他身份和力量来保存蔚国的军中实力了。唯一让她有些优柔寡断的是,此刻并不愿意伤了他的性命,只希望自己的这一个决定,日后莫要让她悔之不及。
云言徵阖目卧在躺椅上,听顾析主事。
这些天来,行馆书房外悄悄地严防,以防敌军的谍探觑视蔚军主帅的实情。自从那天之后,皆是由顾析在代她处理军务,却一点都不生疏,他也不曾掩瞒,或询问一下她的意见,就这么直白地把军事才能呈现在她的面前,任由她去猜度,他一个在沙场上名不经传的人,如何有这样老道扎实的经验?
这些日,云言徵除了歇息,就是喝药,听谍报,闻决策,更有一些时间是什么都不想,静静的发一会儿呆,偶尔想一下幼时的趣事。她已很久没有这么空闲过了,也很久没有享受过这种有人替她分忧的时光,那是很久很久以前,母后还在她身边时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