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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
睦然犹豫的将尾音拖得老长,直到被沐允珩盯得有些无法再忍受了才再次开口:“余姑娘才醒过来的时候,陛下就已经命昭武校尉押解她们前往暗鸣谷了!”
第10章 第2步 流放1()
=………=
祁阳官道。
前往暗鸣谷的路上,宛彤是第三次醒过来。
她的身子并没有完全的好转,额头上的伤处也在隐隐作痛,痛楚就连在睡梦中都没有放弃折磨她的理智。
前两次她醒过来的时候都是夜晚,星辰当头。而这一次,她醒过来的时候正巧是押送的队伍中途休息的时候。
虽然现在的天气并不炎热,但是被晌午的烈日就这么直直的照着,还是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余擎天的事情正如宛彤那日在明义殿中说的一样,这是一件还不算完全确定的事情,能看到的证据也就是皇帝那日捏在手中的纸,可他们却还没有一个人看过。余擎天在朝为官将近四十年,亦是三朝元老,整个苣亃仰慕他的人不在少数。虽然对这件事情说的是已经定罪了,但是流放的途中皇帝还是特地交代了不许再出事,要求押解的侍卫要礼待,害怕过激的行为传回尧都会让尧都的百姓起不必要的冲突。
苣亃的流放之刑让人害怕的,其实只是流放地。暗鸣谷是犯了死刑的人才会去的地方,偏远又靠近像强盗一样占据着海路的图拉堡国。每年的年底核算时,在暗鸣谷因被图拉堡国袭击而死去的人,几乎是谷中人数总和的七成。
牢车并不稳固,在还算平稳的官道上走的并不十分平坦。
因为皇帝特别交代过,这一次的押送并不显得很赶时间,宛彤因为那日在明义殿上一头脑热撞伤的额头,也渐渐的好了起来,除了还未褪去的余痛。
见到宛彤醒了过来,和她在同一辆牢车里的李知书赶忙靠过去,神情担忧的用手背探了探她的额头:“醒了?觉得怎么样?”
宛彤侧头看了李知书一眼,安慰的朝她勾起唇角微微一笑,又将目光移回到坐在溪边的张隐身上:“娘,陛下的心思究竟是怎么样的?”
李知书缓缓地将探在她额头的手收了回来,垂眸不语。
“我还记得,我上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面上的表情很和蔼,还夸赞我长得像爹,必定是个像爹一样勇敢的人。”
宛彤从张隐的身上收回目光,转头重新望向李知书:“所以他那时候说的话、露出的表情,都是假的,是吗?他曾经送过那么多稀奇玩意到府上,还赏赐过那么多给我的东西,而这一次却在我还没有痊愈的时候就把我们送往其他地方,这个人真的是往日那个让人觉得亲切的皇帝吗?”
李知书眼眶微微泛红,强硬忍下了心中的苦楚,苦笑着抬手抚上宛彤的脸颊:“宛彤,这世上很多事情不像你想的那样简单,尤其是在尧都这个地方。我们先不想其他的事情了,先把你额头上的伤养好,若是留疤了,你该如何嫁人”
就像李知书渐渐变小的声音,宛彤的目光也渐渐地垂了下来。她看着自己交握在一起的双手,想起那天在明义殿内场景就觉得额头上的伤处更疼了一些。
像是知道宛彤现在正在想什么,李知书的手落在了她显得有些脆弱的肩头,轻声道:“宛彤,娘”
第11章 第2步 流放2()
“娘,你感到惊讶也是因为没有想到吧?我也是。”
宛彤用力的吸了一口冷气,脸上堆着笑意抬头看向神情有些错愕的李知书:“原来,当一个人没有身份的时候,是会遭到这样的对待的。那位天家的二皇子,曾经在我们辅国大将军府出入的时候,那表情、那语气,又怎么会把他和那天在明义殿的二皇子当成是同一个人呢?其实陛下那么的宠爱他,他替爹说几句话又会如何?我不相信朝中的大臣会有人相信这样的事情,只要有一个人开口,一定会有人跟随的!可是,为什么被冤枉的是我爹,被舍弃的还是我爹!只是一天,就好像我爹过去那几十年的出生入死都只是一张纸上写出来的,就好像谁都能做到一样!”
宛彤的声音渐渐变得有些大,音调了提了起来,站在四周的侍卫三三两两的将探究的目光投了过来。
李知书想要出言提醒宛彤不要再被情绪扰乱,宛彤却已经像个没事人一样侧过了头,将头靠在牢车的木栏上。
暗鸣谷那个地方,宛彤曾经听其他官家小姐说过。因为事不关己又出身富贵,这些小姐们谈到这个地方的时候总是一副娇蛮的样子,她那个时候虽然只是静静的听着,却还是想过不管怎样都不会到这个地方去的。只是,事与愿违,她现在的路途,就是往这个仿佛会吃人的地方去的。
张隐也被宛彤的声音吸引了视线。
他垂眸呆立了半晌,从一旁的侍卫手中接过水袋,然后往宛彤的方向走过去。
刺目的阳光照的眼睛有些涩疼,宛彤好像失了力气一样不愿再说些什么,羸弱的靠在木栏上假装入睡。张隐停在离牢车几步远的地方,看了一眼也看向自己的李知书,将手中的水袋砸了砸宛彤靠着的那根木栏。
溪边的空气应着不算炎热的阳光,倒显得这一路还不至于太过疲乏肃冷。
宛彤缓缓地睁开了双眼,却没有看向就站在几步外的张隐,而是懒洋洋的将目光直接放在了那个十分崭新的水袋上。
“陛下特别交代,你们虽然是逆犯身份,但既然判了你们流放之刑,那你们就应当安然到达暗鸣谷。”说着,张隐把水袋从缝隙里塞进了牢车内:“你可以不吃东西,但是不喝水,万一死了倒也是让人难堪。”
宛彤仍旧垂眸看着在自己腿边的水袋,没有开口应答,也没有伸手去拿。
“你不喝,可想过你的家人?”
张隐见宛彤似乎没有要接受自己好意的意思,又不好意思在这么多侍卫面前丢了面子,便开口唠叨:“你母亲也随你一起几天没有喝过水了。”
“张隐,昭武校尉。”
宛彤一字一句的轻念出声,终于是将水袋拿到了自己的手中。她微微勾起唇角,探究的目光盯着水袋看了半晌,才抬眸看向神色有些迷茫的张隐:“我记得你,张大人。你是二皇子的心腹吧?一个昭武校尉竟然要来押送我们这些‘逆犯’,倒真是让人觉得受宠若惊啊。”
第12章 第2步 流放3()
张隐像是没有听出宛彤的言下之意,不置可否的轻挑眉头一笑,声音愉悦:“毕竟是当初辅国大将军府的人,这也是朝廷对你们的态度。”
宛彤脸上的笑意一敛,目光也瞬间就从张隐的身上收了回来。
她回头看向李知书,这才发现一向仪容得体的母亲此刻竟然显得有些狼狈。她已经不相信沐允诚了,虽然给人犯水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但她自然也不想承了张隐的好意。
她将水袋的塞子打开,将水倒在了自己的袖袍上,又拧掉了多余的水,才缓缓地将袖袍伸到李知书的面前。
李知书一愣。
宛彤知道自己的母亲不会拒绝,所以不等李知书反应过来,她已经用袖袍开始替李知书擦拭着脸上有污秽的地方。她的动作很轻柔,眼神真挚的让李知书有些缓不过神。
李知书有些迷茫,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女儿是不是曾经那个在尧都常常无法无天的女儿。
只是,李知书的心底却比谁都明白,面前的这个少女,确实是她的女儿。
宛彤在她两位兄长的宠溺下,常常显得没大没小,又因为父亲是辅国大将军,她也很少会去忌惮其他的官家小姐。只是,因为许多从小就相识的官家小姐都是教养颇好的,她虽然比其他的小姐要调皮许多,但是那些小姐们还是非常喜欢她的调皮的。
也许是因为这样,整个辅国大将军府的人都认为她是个轻松愉快的人。
从四岁起,李知书就开始教导宛彤习字习礼,虽然并不严苛,但是该学会的从没有让宛彤落下过。
有学识的人,总是有情绪的,更何况宛彤还是生活在风尖浪口的辅国大将军府里,她所应当明白的事情也绝对不是其他官家小姐能够比拟的。
李知书看过宛彤快乐简单的一面,却也清清楚楚的知道她严肃谨慎的一面。而让她知道应当知道的事情的,也是自己。
张隐感觉到宛彤的不屑和轻蔑,虽然心中多有不快,但是想到沐允诚的叮嘱,他还真的不敢在这路上做些什么伤了她们的性命。
=………=
夜色如墨。
因为朝廷下达的指令,念及这些都是曾经荣耀万丈的辅国大将军府的女眷,张隐将行走的速度拖得非常慢。
从尧都出发,平常一天半就可以了走到的地方,他们整整花了四天,在第四天的夜里才到了祁阳的驿馆。
张隐虽然也是武将出身,但是并没有经历过什么大场面,是个连沙场都没有上过的普通武官。他并不是特别的娇生惯养,但过去几天在荒郊野岭休息还是觉得心里有些阴影,到了驿馆赶忙叫驿丞准备了休息的房间和沐浴的水桶,让人将宛彤等人带到后院看守起来,就离开了。
不仅仅是张隐不喜欢前几日风尘仆仆的赶路,宛彤也不喜欢。
押送的侍卫将她们带到后院的柴房,将有些残旧的房门找了把崭新的锁头锁起来后,就剩下两个看门的侍卫,其他人也都各自去准备食物。
第13章 第2步 流放4()
宛彤将李知书搀扶着送到了已经拍干净长木椅上坐着,才发现这几日不怎么开口的萧梦乔就站在门侧的窗前,眼神深邃得像是能够看到窗外的场景。
“萧姨。”
宛彤站在萧梦乔的身侧,声音放得很低,似乎是担心会惊吓到似在沉思的后者:“你在想什么呢?你也过去坐一会儿吧,再过半刻估计就会有人给我们送吃的了。”
萧梦乔从窗上收回视线,拧头看着面色有些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