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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小瓶的奶粉，顷刻间就见了底。孩子用小舌头将奶嘴顶了出来，然后舔弄着嘴角，眼巴巴的看着我。那目光，看得让我心疼。我抬头，看向倒车镜里的莫君生，轻轻地问了句：“还有吗？孩子好像没吃饱！”
“有！”莫君生露出慈父一样的微笑，指了指后备箱：“但是需要等一会儿，大的保温箱放在后面。”
我拍了拍孩子，他有些不情愿的合上了嘴巴。
“你的公司还好吗？”
我抱着孩子，又重复的问了句。
“不用担心，我的公司跟这件事没有任何牵扯，而且我那个是正规的合法的公司。”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走了，会不会影响公司的正常运转？”
“不会，因为我找的副总比我还能/干，就算我不在，他也能将公司管理的好好的。”莫君生说着，顿了一下：“退一步说，就算公司真的运营不利倒闭了，也没有什么关系。跟你们母子两个比起来，那间小公司算不得什么。”
“我只是担心，如果你的公司倒闭了，你会没有多余的钱来养我。”
“恩，这个担心很有必要。不过，身为你的丈夫，在遇到你之前的那些岁月里，我也不是一事无成，什么都不做的。钱不多，但过个小康日子，还是没有问题的。”
“这就好。”我说着，闭上了眼睛：“莫君生，我有点累了。待会儿，你要停车冲奶粉的时候再叫醒我好吗？”
莫君生点点头：“好，你睡吧。”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因为汽车颠簸，还因为汽车的局限性，我只能坐在那里。身体，还未康复，甚至生产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半梦半醒间，我看到一个女人，披头散发的站在我的面前，嘴里不停念着：“小心身边人！小心身边人！”
我努力的想要看清楚她的长相，却听见了一道刺耳的，几乎要穿透我整个耳膜的笑声。我忽得惊醒，一道冷汗顺着脊背淌落下去，让我通体生寒。
第156章 婴梦（）
“丁宁，你做梦了？”
睁开眼，看到莫君生就趴在我的跟前。我的鼻尖几乎与他的抵在一处。借着车窗外的灯光，我甚至可以看到映在他瞳孔里的，我那张惊恐无措的脸。
“吓到你了吗？我给孩子喂奶，发觉你有些不对，一看就是陷入了噩梦之中，这才将你叫醒的。”莫君生说着晃了晃手中已经快要空掉的奶瓶：“是梦到白天的那些事情了吗？”
我摸去额上渗出的冷汗，点了点头。
“我们到哪儿了？”
“服务区。”莫君生指了下身后：“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下。”
“在这里休息？”
“你需要休息，也需要吃点东西。丁宁，你是刚刚生产过的产妇，这么奔波下去，你的身体会吃不消。服务区虽然条件差了些，可总比坐在车上强。”
莫君生刚刚说完，我的肚子就咕噜的响了起来。仔细想想，自生下这个孩子，我就没吃什么东西。白天的时候，因为紧张，神经一直都是绷着的。如今，被梦里的那个声音一吓，人瞬间清醒了过来，连带着正常的生理机能也都随着被唤醒。最直接的反应就是饿。
看了下时间，晚上的十一点二十一分。按照莫君生的行车速度，这个服务站距离洛城并不算远。服务区，总是热闹的，哪怕不是放假旅游的季节，这里也是人来人往，车来车往的。餐厅还在营业，只是能够吃的东西，不太多。
莫君生给我点了份稀稠，又要了一张软糯的鸡蛋饼，满怀歉意的对我说着：“先凑合一下。”
我点点头：“没关系的，已经很好了。你知道吗？在我以前住的那个小区里面，有很多上了年纪的奶奶还有大娘，大妈们。就像媳妇们没事儿的时候会聚在一起吐槽自己的婆婆，他们也会聚在一起，吐糟自己的儿媳妇。我听到她们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说儿媳妇矫情。”
“儿媳妇矫情？”莫君生指了指我面前的稀稠和饼：“儿媳妇矫情跟这些东西有关吗？”
“有关啊！”我端起碗喝了口稀粥：“给你说一个特别厉害的。那个时候，与现在不同，很多孩子都是在家里生的。有个婶婶，生孩子之前还在家里干活，觉得肚子疼，就回房间自己把孩子生了下来，然后用搁在床头的剪刀剪断了婴儿的脐带。用衣裳抱了，就那么搁在床上，自己下床去厨房给自己烙了一张饼吃。那个年代，经济普遍不怎么富裕，饼是杂粮饼，更没有鸡蛋。你说，比起这位婶婶来，像我这样的媳妇，是不是显得有些矫情？”
莫君生摇摇头：“不能这么比的。若是这么比的话，生在战乱年代的孕妇们岂不是更惨。她们不仅要生孩子，还要逃命。”
“是这个道理。”我捧着粥，对莫君生笑了笑：“你不错，是个通情达理的丈夫。”
“我还有个优点。”莫君生回以一笑：“就是没有这样爱回忆苦难，并且要求儿媳妇跟自己一样去经受苦难的婆婆。”
“是，这也是你的优点。”
我低头喝粥，眼睛却落到那只晃动着的小手上。吃饱喝足的小家伙，终于像一个正常的婴儿那样。睁着大眼睛，好奇的晃动着自己的手和脚。
“想到名字了吗？”
“什么？”
“孩子的名字！你是他爸爸，你应该要给他起一个名字的。”
“你是他母亲，是生他的母亲，我觉得我应该将这个权利赋予给你。”
“我吗？”我皱着眉头想了下：“还是算了吧，起名这种事情，我并不擅长。”
“那就先起一个小名吧。”莫君生温和的笑着：“安安如何？作为父亲，我只希望他的一生都是平平安安的。”
“莫安安？”
“就叫安安，先不带那个莫字。”莫君生轻轻捏住孩子的小手：“我忽然发现，我的这个姓氏不怎么好。要不，孩子随你，姓丁吧。”
“那就先叫安安吧，至于是姓莫，还是姓丁，以后再商量。”
莫君生看着我，微笑，点头，然后轻轻地与孩子说这话。刚刚出生才一天的婴儿，居然也懂得咿咿呀呀的回应。
服务区是标准间，我自己一张床，莫君生则带着安安睡另外一张床。用莫君生的话说，我累了，我需要休息。反正安安现在喝奶粉，也用不着我这头母牛劳累。照顾安安的活儿，他来做就是。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前，和生产前一样，涨涨的，但却没有丝毫要下奶的意思。看着安安可爱的小脸蛋，我有些内疚，内疚身为母亲，却连亲自喂养他都做不到。
莫君生很快就将安安给哄睡了。他见我仍醒着，就走了过来，掀开棉被，躺在了我的身旁，然后轻轻搂过我，说：“是不是也要我哄你入睡？”
我身子一僵，说了句：“不用。”然后侧身，面朝着墙壁，合上了眼睛。
睡意很快席卷而来，伴随着浓浓睡意，我再一次堕入噩梦之中。
滴答滴答
耳边像是下了雨。明知道还是在梦里，我却睁开了眼睛。房间是银白色的，就像是我生产时待过的那个产房，我甚至还能够闻到充斥在房间里的各种药水和羊水掺和的味道。
滴答滴答
我循着声音，向房顶看去。一滴滴红色的液体从天花板上落下来。雪白的墙壁上也开始不断渗出那种让人恶心的红色粘稠物。我着急的向后退去，想要找到这个房间的出口。但那些肮脏的红色液体却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快速的朝着我流动过来。
我的脚，被黏糊住了。
令人作呕的血腥味，自鼻腔内部开始蔓延，胸口一阵憋闷，跟着俯身，干咳。一个东西从喉咙里滚落了出来，落到那些粘稠的东西上，竟逐渐生成一个孩子的模样。
我仔细地看着那个孩子，觉得有些眼熟。
小小的孩子，满身是血，用小手紧紧抱着我的腿。小嘴，一张一合，似乎在说着：“救我！救救我！”
“你是谁？我怎么才能救你？”
出于母亲的天性，我蹲了下来，看着孩子充斥着污血的双瞳。
“你来找我，就是想我救你，可你也得告诉我，我要怎么救你。”
“你忘了我？你居然忘了我？”
孩子突然张开嘴，朝着我的手腕狠狠地咬了下去。那么小的孩子，按说不应该长牙的，但他咬我的时候，我却明显感觉到了他嘴里的獠牙，刺进我皮肤里，甚至是我血管里的那种感觉。
“啊！”
我惊叫一声，睁开了眼睛。莫君生还躺在我的身边，睁着一双晶亮地，但是温和的眼睛看着我。
“又做噩梦了？”
我没有应声，而是伸手，紧紧抱住了他：“莫君生，我梦到了一个鬼孩子，一个浑身是血的鬼孩子。他咬了我，咬的我很疼很疼。”
“给我看看你的手。”
“我的手？”
我疑惑着将手伸了出去，这才发现，刚刚那个并不是噩梦，或者说，我将在梦里发生的事情，带到了现实当中。因为我很清晰的看到，在我的手腕上，有一道清楚的咬痕。
“我真的被咬了！莫君生，我真的被咬了！”
“我看到了。丁宁，你仔细想想，在你过去的人生经历当中，有没有碰过死的婴孩儿。我是说，在你的记忆当中。尤其是上了大学之后的记忆当中。因为只有这部分记忆，才可能是真的，属于你自己的记忆。”
“我的记忆？上大学之后的记忆？有没有碰到过死的婴儿？”
我一边重复着莫君生的话，一边仔细的追忆着。那些潜藏在脑海中的记忆也一点一点的复苏，我终于想到了一件曾经让我极力的想要忘掉的事情。
“我想起来了，是有一个婴儿，一个已经死掉的婴儿。”
“你确定是死掉的吗？”
“应该是吧？那样的天气里，那样小的孩子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