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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难怪,她是半道上船,自然娇贵些。谁一生下来就会顺水推舟的?倒是她的病如何了?我去瞧瞧。”
“已经好些了。她是个名册里排不上号的雏儿,哪里敢劳动紫玉姑娘去看她?万一染上些秽气,我这红绣院连人带物整个典卖了,也赎不过这罪责。”“崔妈妈说话惯会扯弯儿拉纤,我若能跟上梁姐姐的脚跟子,就算感天谢地了。咱们南城这些行院全都指着她领梢子、开头花呢,她若是有个长短,还能指望谁?”
“呦啰啰,她若能站上梢子,紫玉姑娘不成九天仙姑了?”“别,我怕高,还是平平实实站在地下望天稳便些。崔妈妈也莫要再拿这些云山雾海的高话挡着门,我既然来了,偏要瞧一瞧。”“这样啊……也好,让紫玉姑娘给她沾带些喜福气,说不准就好了呢。”崔妈妈只得赔着笑,引着邓紫玉穿过前堂,走进后院。邓紫玉见她家后院左边一大片池子,右边一大片花树,水清林碧、石奇花幽的,比自家住的那个小院要敞阔清逸得多,心里顿时有些不乐。及至穿过花树林,一眼望见那座秀雅小楼时,更是大不自在。
崔妈妈似乎察觉了,笑着说:“我这草棚子不像你们剑舞坊有年月、有根基。这园子去年才修整的,到处都潦潦草草的,让紫玉姑娘见笑了。倒是那座楼,我想着振作振作这红绣院,狠花了些钱,用了些好木料,还特地请了‘相绝’陆先生来相看过风水,又请了‘作绝’张先生构画。除去皇家的那些园子楼殿不说,这汴京城,请得动双绝一起谋划的,怕是没两家。红玉好福气,这楼才修好,她就来了。她又怕生怕闹,就让她住这里了。”
邓紫玉听了,越发地胀气,却只能随口接了句:“瞧着是不差。”崔妈妈一边夸耀着那楼的各样工艺讲究,一边引着她慢慢上了楼。一个绿衫婢女从旁边一间房里迎了出来,叫了声“妈妈”,而后扫了邓紫玉两眼,随即低头屈膝拜迎。邓紫玉瞧她身上那件绿衫是上好的青州细绢,暗暗后悔只顾自己打扮,没让丫头翠鬟穿得更好些。
“红玉今天怎么样了?”崔妈妈问。“今早已经能坐起来了,刚吃了小半碗奶房玉蕊羹。”“对面的紫玉姑娘来瞧红玉,你进去让红玉略收拾收拾。”“我又不是外人,梁姐姐病着,哪里有这些讲究!”绿衣婢女望向崔妈妈,崔妈妈只得点了点头。绿衣婢女忙掀起绣着芍药花枝的红缎门帘,邓紫玉抢先一步走了进去。
第173章 讼状 药汤(。com)
杂之以处以观其色。
——《武经总要》
曾小羊拽着胡大包,丢下包子摊,下了虹桥,躲到河边柳树下没人处说话。“你刚才说啥?告你表哥杨九欠?”胡大包睁大了小豆子眼。“你知道张飞当年是怎么一个人吓退曹操百万雄兵的?”
“那是张飞。”
“我表哥也不是曹操,也没有百万雄兵,只是个挖泥填土的厢军小承局。”
“你说咋告?”“找人写张状子,说他强奸你老婆,又从河里抢走你家一箱财宝。”“他没强奸啊!那箱财宝又是啥缘故?”“若告他和你老婆是两下里勾搭成奸,官府连你老婆也一起治了。再说,这汴京城上百万人,光棍儿汉没有十万,也有八万,哪天能少了强奸的案子?不加点财宝啥的,官府能顾得上你的案子?”
“你让我去诬告?若被官府察觉,钱没讨到,我反倒要发配两千里受苦去了。”
“你没听见过打草惊蛇?只要寻个好讼师,写张好讼状。先莫去开封府,只到厢厅里先闹一场,吓他一下,逼出钱来,就卷旗子收兵。哪里有啥乌告白告的?”
“那找谁写讼状?‘讼绝’赵判官?”“你可莫去招惹他,他出了名的眼毒心细人刚直。清明那天胡涉儿和梁歪七想讹人,求他写张讼状,被他一眼瞧出,平白受了一场嘲笑。”“那找谁?”
“龙柳茶坊常日有两个落第秀才替人写家书,有时也接讼状,一个叫栾回,一个叫章知白。两人虽没考中,文笔却都不差。我瞧过两人写的讼状,虽说没法和‘讼绝’比,却也够咱们用了。不过,那个栾回性子有些呆拗,章知白年长几岁,更老练些,不如你去寻章知白吧,一张讼书他只收三十文钱。”
“三十文?!我得卖五个大包子,还是连本带利。”“你瞧你,枉我尊称你一声大叔,倒还不如我这青头后生有成算。三十文钱五个大包子,五十贯是多少个?八千三百三十三个,一天吃三个,够您躺着吃七年半,能吃成个大包子精!”
“我把讼状写好,杨九欠真的能给我钱?”“你只要交到厢厅,那里是我的地界,剩下的事就由我来料理,包管他三两巴豆下肚,不屙也得屙。”“他是你表哥,你反倒拐着肘儿,平白帮我?”
“他是我弯了十八道山路还隔着个山头的表哥。好了叫一声表哥,不好了,不过是个屁。胡大叔您的大包子,我好歹还白吃过几个,他一个表哥,不但从不帮衬亲戚,反倒当作外人一样,秋蚂蚱肠子里还要刮点剩油。我就是瞧不上他这个人,这也算是大义灭亲。”
“那我就去寻那个章知白写讼状?”“这事得新火烧头汤,迟了就赶不上鲜了。”
颜圆听了曾小羊那番话,顿时坐不住了。炮匠雷老汉化灰不见后,他留的那些钱引惹得周围几个人接连送命,由于没有苦主来告,今年各样案子积压得又多,开封府乐得省事,已经草草了结。其中真相,唯有颜圆才知道。那晚,雷珠娘说,他爹的那些钱早已被道士顾太清骗走,说是用来让她娘起死回生。顾太清是天师林灵素的弟子,那几年,连当今官家都宠信林灵素,雷老汉迷信顾太清骗术,倒也说得过去。不过,颜圆始终心存怀疑。
前两天,雷珠娘竟到他舅舅王柄的客店里来帮工。颜圆偷眼留意了几天,雷珠娘的吃穿用度都和原先一样穷俭,丝毫没见有什么松活。尤其是有一天,卖干果的刘小肘来客店叫卖,店里没人,雷珠娘坐在临街的桌子边出神,听见叫卖,就唤刘小肘过去。颜圆刚巧从后院宿房出来,忙躲在一旁偷瞧。雷珠娘先问了红盐荔枝,刘小肘说一两三十文。
这红盐荔枝是福建人创制,由于荔枝难于运往远途,福建荔枝果农便用盐梅卤水加扶桑花汁,将荔枝腌泡后晒干,外壳红艳,果肉三四年不坏,不但能轻易运到北方,更远销西夏、辽国、高丽、日本等异域。
一两红盐荔枝不过三五颗,颜圆从来问都不敢问,来京城几年,只从厢长那里得了一颗尝了尝。雷珠娘问完后,略顿了顿,随后又问橄榄,刘小肘说一两八文。雷珠娘又顿了一下,接着问党梅,刘小肘说一两五文。雷珠娘第三次顿了一下,最后要了二两党梅。
颜圆从雷珠娘那三次停顿看,她自然极想吃红盐荔枝,却只敢问一问。橄榄只比党梅贵三文钱,她仍犹豫,还是选了最贱的党梅。看来,她应该真是没得着他爹那些钱。
雷珠娘虽然让栾老拐住到自己宅子里,但她自己都这么节省,自然不会在栾老拐身上花费多少。可今天曾小羊竟说栾老拐变得极阔绰,还请他到正店清风楼吃酒。汴京七十二家正店,颜圆只在每天经过时,闻过孙羊店里飘出的香气,哪里敢进去?
难道是栾老拐住在雷家,偷偷寻见了雷老汉藏的那些钱?可前两天,颜圆还见到过栾老拐,他虽然换了身新衣裳,但瞧着也并没富到什么地步。难道是曾小羊在说谎?可他平白编这个谎做什么?
颜圆想,我为这事花费了那么些气力,还发善心,没把雷珠娘和栾老拐设计谋害雷炮、曹厨子、王哈儿、付九四条性命的事说出去。栾老拐若真的找见了那些钱,无论如何,我也不能放过那老油棍。
石守威决意从崔家客店店主娘子入手。他磨缠着那伙计贾小六,又套出了些内情。店主名叫崔三桥,他娘子名叫石瑞娘。两口儿是从河北逃荒来的。崔三桥原是黄河边一处乡里的二等富户,石瑞娘比丈夫小二十来岁。她原是个佃户家的女儿,她家佃的正是崔三桥家的田。崔三桥前妻病亡后,要续弦,石瑞娘的爹娘贪他家的田产,就把女儿嫁给了崔三桥。石瑞娘仗着年轻貌美,处处挟制崔三桥。有天下着大雨,她硬逼着丈夫一起进城,去买绸绢裁新衣裳。谁知道那天下午黄河决堤,田地尽都被淹没,人蓄家财也都被水冲走。只有他两口儿在城里,侥幸保住了性命,却也只剩了身上带出来的十两银子。
崔三桥想起汴京城有个伯父,两口儿便靠着那十两银子,一路节省,来到京城。到了伯父家,伯父却抵死不认他这个侄儿。两口儿流落京城,只能替人帮工度日。崔三桥没啥气力,不会说话,又生了张塌眉塌眼的哭丧脸儿,哪里都不愿要他。好不容易找着家棺材店,倒是用不到笑脸,便让他在店里看门守夜,做些杂活儿。
石瑞娘则去人户里做仆妇。她当了两年富户的娇妻,再受不得劳苦。到了人户家里,便用自己姿色勾引主人,希图些钱财。主家娘子一旦察觉,自然容不得,立即撵她出去。哪家都做不久,连牙人都不敢再替她作保。过了几年,不知她如何攀附团拢到一个财主,竟让那人出钱给她典买了这家客店,变作了店家娘子。
石守威又反复缠着贾小六问那财主是谁,贾小六却始终说自己真的不知道,问到后来都快哭着要下跪了。石守威这才作罢,估计贾小六是真的不知。
石守威躺在床上想,那财主恐怕正是陷害梁兴、藏尸抛尸的正主儿。他这么做,自然是和梁兴有仇。梁兴的仇人便是我的朋友,只有找见这人,才好相机行事。看来,只能从店家娘子石瑞娘下手。
石瑞娘虽然已经是中年妇人,但瞧那涂涂抹抹、妖妖艳艳的装扮,自然是戒不掉那风流瘾儿。她那丈夫年事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