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吩咐徐延:〃带他去丹鹤苑住下。〃
贺敏之怔了怔,却什么也没说,跟着徐延一路走到了丹鹤苑。
春节刚过,天气尚寒,丹鹤苑中更是冷清,贺敏之进屋,徐延早吩咐了宫女点亮灯盏、铺设床褥,一面絮絮道:〃二十年来,这里的每一件物事都保留着原样,皇上每隔一阵子,都要过来看看,所以一丝儿的灰尘都没有。〃
给贺敏之倒了一杯热茶:〃贺大人,皇上这些年心里苦得很,身边连个可说话的人都没有,您有空就多进宫陪陪他。〃
贺敏之笑着点头,走到妆台前,只见铜镜擦得铮亮,照得人影纤毫毕现,拉开一个个小屉,整齐的放着一些首饰簪环,随手取出一个白玉圆盒,打开只见残留的一星胭脂,依然是蔷薇的红,却黯淡的附在盒底,像一缕不得还乡的芳魂。
拈起一支珠花,白金为底,血珠似的玛瑙镶嵌成一朵榴花,灯光下红得诡艳,似乎还会永恒的红下去,艳下去,剔透下去,而珠花的主人,早已零落成泥,随风散去。
徐延看着珠花,缓缓道:〃这是当年皇上从江南带回宫送给安和公主的,那时候皇上还是太子,公主也刚刚及笄,兄妹感情好得出奇,这朵珠花是公主最爱,老奴现在还记得那年五月,御花园里鲜花盛放,公主发髻上只簪着这朵榴花,穿着雪白的衫子,那份儿光彩夺目呀,晃得老奴都睁不开眼睛。。。。。。满苑的花都失了颜色。。。。。。〃
徐延略显尖细的嗓音割裂了寒冷的空气,二十年前的时光历历在目的明晰,触手可及。
贺敏之静静听着,手指抚过屋内的一桌一椅,心仿佛浸到温水里,似置身于一个最温柔的梦境,神魂飘荡,不想醒来。
迷迷糊糊中,已身处温暖的被褥,有人帮自己掖好被角,点上安息香,轻轻吹灭灯盏。
梦中榴花胜火,母亲年轻的容颜满溢明朗的快乐,那些忧伤和惊恐就像阳光下的薄冰,消逝得干干净净。
有宽厚的手掌抚摸着自己的脸,在眼角下的泪痣上流连良久,终于一声叹息,这声叹息似乎从灵魂深处发出,听得人几欲落泪。
清晨梦醒,一室阳光,贺敏之也不去见文帝,自行离宫回家。
当日就有旨意,着七品司直贺敏之主审南疆大案,暂行大理寺卿之权。
一时朝野俱惊。
檀轻尘其时正与江南玉州、成州、维州三州知府赏梅吟诗,获知此事,当下微恍了神,被身边一名歌姬撞翻了杯中酒,歌姬的茜纱罗裙登时湿了一块。
玉州知府极是风雅,笑道:〃当真是血色罗裙翻酒污了!如梦,还不谢王爷赐酒?〃
众人皆大笑,檀轻尘更是笑如春风:〃本王唐突佳人,自罚三杯罢。〃
第十二章
回到府中,檀轻尘负着手,在院中踱步思量,贴身亲信檀平道:〃皇上这一着有些出奇,靖丰各部要员王爷都知根知底,将来万一乱了,王爷也好有所安排钳制,可这贺敏之的底细恐怕只有皇上知道,这一番举动,莫非将来要让贺敏之执掌大理寺?倒是对王爷有些不利。〃
檀轻尘停下步子,微笑道:〃局势万变,却不离其中,只要是人,便有弱点。因势利导,洞悉人心,寻个合适的机会,贺敏之也能为我所用。〃
想到贺敏之,不禁笑得有了几分真和暖:〃帮我修书给贺大人,陈述清楚此案种种要害关系,皇兄喜怒难测,我可不想贺敏之这一案之后就此消失,那未免也太无趣了些。〃
这天贺敏之接到檀轻尘的书信,一眼扫过去,却立刻笑着放到烛火上烧了。
自接管南疆大案,贺敏之也不着急,数日来只在大理寺司直殿捧着薄薄几张纸的卷宗仔仔细细的看,看完吩咐寺卒衙役去买滴翠楼的水晶肘子送了给冯栖梧吃。
贺大人的笑意仿佛春风拂面:〃务必要把冯大人养得肥肥壮壮才好。〃
夜里就有宫中太监便服来家,传了淑华夫人的赏,一套翰墨轩的文房四宝,一本诗经,打开里面夹的却是满满的金叶子,贺敏之眉花眼笑的谢赏。
又有魏侍郎府上管家亲自登门,知他本性爱财贪小,也不闹虚,直接奉上厚厚一叠银票,贺敏之当面数了数,整整一万两,直笑得脸上浮上一层绯红,嘴里说着:〃这。。。。。。这怎么好意思呢?〃手里却牢牢抱着银票。
魏府管家自是火眼金睛,觉得这位贺大人虽肤浅了些,却难得的懂事,当下含笑客套几句告辞,彼此欢喜,一身轻松。
南疆大案足足拖了一个月未曾开审,监察御史已经写了折子参贺敏之。
这天正是十五,适逢百官大朝,贺敏之下朝后,遇上了礼部尚书方喻正,忙恭敬行礼。
方喻正年约四十,风华傲骨,直接道:〃南疆大案贺大人打算拖到何时?〃
因会试座师正是方喻正,贺敏之忙恭敬道:〃此案关系重大,学生尚在思量。〃
方喻正轻拂袍袖:〃你既自称学生,我便以老师身份教导你几句。〃
淡淡道:〃百官中,刑官的腰尤为折不得,大理寺掌控天下刑名,贵直尚平,不事权贵,明君如天,尚需法令如山,否则天下子民又何处讲一个理?说一个法?求一个公平清明?〃
〃当日我看你的卷子,甚是推崇,虽偏了法家之风,失了儒家的中庸仁厚,却难得一身刚直傲骨,眼下看来,却是人不似文,我很是失望。〃
贺敏之也不申辩,声音平静:〃学生受教了。〃顿了顿:〃学生尚有要事,先行告退。〃
方喻正叹道:〃白布染皂,强留不得,去吧。〃
贺敏之微微一笑,自行进宫。
见了文帝,道:〃南疆大案已经不能再拖,微臣特此前来求皇上一道旨意。〃
文帝眉头微蹙:〃已经拖得人心浮动,我都替你着急了,直说就是。〃
贺敏之正色道:〃大理寺中现有三百六十六名死囚亟待秋后处决,微臣恳请先行拨出十名死囚备着,作审案用。〃
文帝问道:〃你意思是,审案时会先处决这十名死囚?〃
〃未必都会处死。〃
文帝沉吟片刻,点头:〃准了。〃
三日后南疆大案终于开审。
大理寺正殿中黑压压的持械寺卒和侍卫列队整齐,殿外百名禁军。
殿侧坐着数名官吏,军中事务份属兵部,左侍郎魏兰亭避嫌来不得,来的是右侍郎赵承。
礼部却是方喻正尚书亲临,监察司御史来了两名,另有靖丰府尹等人。
贺敏之坐于中堂铁木案后,身侧坐着左少卿杨陆与左右寺丞。
两侧寺卒一声威喝,人犯冯栖梧被带上大堂。
大理寺正殿威严高旷,以黑色为主调,黑石地,黑木椅,贺敏之身前的案几亦是黑色铁木,堂上所悬匾额则是黑底金字,教人犯一看,便心生畏意。
冯栖梧却心中有数,丝毫不惧,上堂跪地,竟十分从容。
贺敏之斜靠在宽大的黑檀椅上,正待说话,只见殿门口已闯进几个人来,领头的却是十一王爷傅临意,手里还拽着一个猎户装扮的汉子。
傅临意大声嚷道:〃天子脚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寺监忙下去笑道:〃十一王爷怎地到大理寺来了?正审案呢,王爷不妨先回府歇歇。〃
傅临意怒道:〃放屁!本王难道是来玩的吗?本王是来告状的!〃
寺监苦着脸,一时无言,贺敏之笑道:〃不知十一王爷要告何人何事?〃
余光扫处,见方喻正与御史等人脸色都不大好看。
傅临意道:〃本王告这个张阿牛,当街放狗咬死了我的雪狼犬。〃
众人皆知这位王爷是个无赖,又见他一脸愤愤,大有誓不罢休之意,心里都为贺敏之捏了把冷汗。
贺敏之脸色不变,笑意更深了些,道:〃既如此,先把这位张阿牛带到外面候审,王爷不妨坐在殿里休息片刻,待下官审完这桩案子,即刻就听王爷的冤情,可好?〃
傅临意点头答应,吩咐寺监:〃快给本王搬张椅子,铺上大毛的垫子,再倒杯好茶,你们这大理寺冷得很。〃
贺敏之示意寺监照办,一时傅临意坐下,满殿肃穆凝重之气却也大减。
冯栖梧的神情更轻松。
贺敏之静了片刻,温言道:〃堂下可是南疆军中骑兵营校尉冯栖梧?〃
冯栖梧从未见过贺敏之,方才也一直低着头,此时听他声音只觉得温和清朗,毫无威严,好奇之下,一边答道:〃正是。〃一边抬头看去。
只见一少年官员懒洋洋的靠在椅上,秀色清逸,嘴角还含着三分笑意,殊无刑官体统。四周的黑色衬着他玉似的脸,如深黑的夜里开出了一朵白莲,触目惊心的清致。当下心中一动,想不到这位贺大人竟如此意态风流。
贺敏之看着他直盯着自己,也不恼怒,十分客气:〃冯将军,可否告诉下官,暄靖九年腊月十八晚上,您出营干了什么?〃
冯栖梧答道:〃我与几个下属出营到贞泉城外,斩杀了二十名南荒叛军。〃
贺敏之颔首:〃冯将军确定吗?〃
冯栖梧断然道:〃自然确定,身为校尉,理当为国杀敌。〃
贺敏之一笑,眉目斜飞,说不出的动人,却擎出一支令签:〃先打五十板子罢。〃
举座皆惊。
此案拖了一个多月不审,此时方审问了人犯两句话,尚不得要领便动杖刑,分明就有屈打成招之嫌。
左少卿杨陆忙轻扯贺敏之衣袖,示意不可轻举妄动。
贺敏之却微笑着把左手搭在右手上。
寺卒一看便知,此为真打。
冯栖梧惊慌失措,原本彼此心知肚明的事突然变卦,只觉得一脚踏在了悬崖外,一颗心忽忽悠悠的惊怖欲死,不由大喊〃冤枉啊!冤枉!〃
两边寺卒却已如狼似虎的把他按倒,黑色裹红的刑杖一五一十的击上他的臀和大腿。
大理寺掌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