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码头边一艘华丽的客船即将靠岸,船头上立着的那位公子,像是从仙境中出来的一般。
一袭牙白色暗银纹的锦缎华服,广袖帛带,修长身躯玉树样挺立,白玉冠,两边肩头各自垂下一束墨锦似的黑发,剑眉入鬓,墨黑的瞳孔眼波流转,薄唇弯起,噙着一抹淡淡笑意,如用繁花盛雪堆砌出来的容颜,瞬间惊艳这一方天地。
华贵的衣裳下摆如云般掠过踏板,月白锦靴轻轻踩上地面,晨曦里一线清光载在他的眉宇间,隐隐透出一丝疲惫。
边上早有两辆马车在等候,一位面容清癯,神色严肃的中年人站在马车旁,见到白衣公子下船,赶紧迎上来道:“大公子,是回别院休息还是先去县衙拜访知县大人?”
白衣公子嘴角牵着柔和散淡的笑意,有些慵懒地道:“走了一夜的水路,船上睡的不安稳,一身疲态如何能去拜访好友,还是先回别院休息一会,待沐浴更衣后再去吧。”
“是,大公子。”
白衣公子上了前面的马车,中年人亲自驾车先行走了,公子的随从招呼人将行李衣箱等物品搬上马车,紧跟其后。
宽大华丽的车厢内,白衣公子靠在车厢内壁上,嘴角那一抹淡淡笑意已消失,墨玉般的瞳孔多了些冷冽,宛如盛了整个深邃夜空,明亮却悠远寒凉。
还有两日就是酒铺开张的日子,柳清妍和酒儿领着家荣、家华、如婶、意婶在打扫铺面和院子。
粉饰一新的墙壁雪白雪白,崭新的柜台和酒架呈现出光滑闪亮的色泽,被擦得一尘不染。
铺子门上方的牌匾已经挂好,用大红的绸布蒙着,只等开张那日揭开。
年龄最小的男仆人家华被指派到铺子里来做伙计,他正在将酒坛往架子上摆。
家荣搬着一坛子酒吭哧吭哧地从地窖里跑出来:“让一让啊,酒来咯。”
“门儿宽得很,又没人挡你,嚷什么嚷。”酒儿掐腰训道。
家荣将酒坛子放下,挠挠头道:“我这不是怕有人看不到后面,撞翻酒坛子嘛。”
说完不等酒儿接话,又一溜烟地往里跑了。
柳清妍见了,朝酒儿一挑大拇指,赞道:“酒儿好厉害呀,他们都怕了你呢。”
酒儿脸一红,尴尬地道:“让小姐见笑了,不凶点他们哪会听话。”
“酒儿姐,你不凶我也会很听话的。”家华赶紧表明态度。
酒儿朝他一瞪眼,家华缩了缩脖子,转身继续干活。
酒铺里卖的酒都是酒儿以前酿的,无非就是普通的米烧酒,高粱酒,以及加了花瓣浸泡的梨花白,桃花醉。
酒的种类不多,却是真材实料,加上又是有些年头的老字号,回头客还是有不少的。
在他们忙着布置的时候,已有两,三个路过的老熟客进来询问。
“大伙加油干啊,夜饭我亲自下厨做菜给你们吃。”
自从祥婶来了后,柳清妍就很少再亲自下厨,酒铺开张在即,她的心情很好,突然有了想做菜的兴致。
“好叻,小姐做的菜比我娘做的好吃的多。”家华欢呼着道。
“咯咯咯”
柳清妍和酒儿发出一长串的笑声。
就在此时,佟掌柜带着一个面容清癯的中年男子来了。
“柳姑娘,恭喜恭喜,生意兴隆。”佟掌柜一边走,一边拱手道喜。
“呀,佟掌柜你怎么来了?开业酒不是已经订好了嘛,你还不放心呀。”柳清妍笑道。
佟掌柜神色有些不自然,轻咳一声道:“不是为这事,是东家来了要见你。”
柳清妍一愣,佟掌柜身后的中年人上前一步,拱手作揖道:“柳姑娘,公子有请。”
第91章 哪个垃圾()
萧齐的别院不在城中心,位置较为僻静,是一座雅致闲适的小二进宅院,庭中花木茂盛,有小桥流水,植着几株杏树,姿态苍劲,冠大枝垂,盛放的杏花姿娇态艳,繁花丽色,胭脂万点,占尽春风。
柳清妍跟随中年人走进庭院,脚踏在用鹅卵石铺成的小径上,将这番图景收拢凝固在眼睛里,亮晶晶地闪着光。
萧大公子侧躺在杏花树下的长椅上,手握一只琉璃酒杯轻轻摇晃,杯中装的是琥珀色液体,而他旁边触手可及的矮几上,摆放着精致玲珑的点心。
春光正好,气温不冷不热,层层厚衣已被软薄绸衫取代。
长椅上的萧齐着一身宽松月白衣衫,头上未再戴冠,用一支淡色青玉簪松松挽着,衣衫如云一般的在他周身散开,微眯着眼,面上是一副慵懒散漫的神情,正是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暇意。
你丫的倒是会享受啊!
柳清妍见萧齐如此闲适,眼里是满满的嫉妒,很想叫他起开,换自己躺上去。
中年人将柳清妍领到萧齐面前即转身离去,因他知道主人在与人谈生意时,不允许有旁人在场,哪怕是贴身随从也不行。
“过来坐吧。”萧齐并未起身,仍是那般懒散的躺着,见到柳清妍气鼓鼓地模样,眼睛眉毛不可觉察的弯了弯。
坐?往哪坐?这里就一张长椅,都被你一个人给占完了。
柳清妍鄙视地望他一眼,从矮几上拈起一块点心送入嘴里。
你会享受,我也不能亏待自己!
萧齐身体往里挪了挪,腾出勉强能坐下的地方来。
柳清妍微怔了怔,不客气地坐下去继续吃点心。
她的屁股压在了萧齐的衣摆上,萧齐见到也不抽出,任由她坐着。
吃了两块点心,见到小几上有多余的琉璃酒杯,柳清妍拍拍手,倒了小半杯琥珀色的酒液送到鼻子底下闻闻,小啜一口品了品味,然后眉头微蹙起来。
酒的味道差强人意,比她前世喝过的高品质红酒差远了。
萧齐见柳清妍皱眉,以为她是喝不惯酒味,嘴角的笑意加深了些,柔声道:“这是西域来的葡萄酒,酒力淡薄,你少喝些应该无妨。”
“叫我来何事,有话快说。”柳清妍放下酒杯,语气有些不爽,姐忙得很,千万别说喊我来就是为了陪你聊天扯犊子哈。
萧齐一愣,好奇地道:“你有很多事要去做吗?”
“我弄了个酒铺子,后日就开张,铺子那边还没弄好呢。”
柳清妍瞧瞧几上的点心,选中一碟晶莹剔透的玫瑰糕下手,最近肚子饿得越来越快,不知道是不是身体发育的原因。
萧齐眨了眨如薄透琉璃样漂亮的眼睛,慢慢坐起身来,白皙修长的手指拈起一粒手指大小的榛子酥,轻轻地送入口中。
点心摆在这里本来是做个样子而已,他从来没想过要去动它们,见柳清妍吃得香甜,突然有了想吃的念头,或许食物是要人分享才更有滋味。
将榛子酥细细咀嚼后咽下,又呡了一小口葡萄酒,复又慵懒地躺了回去,悠然启唇道:“我近日都会留在愚溪县,你难道不邀请我去参加你铺子的开业典礼?”
嗯?
柳清妍惊讶地扭头望着萧齐,眨眼道:“只是一个很小的酒铺子罢了,你这样一个大老板纡尊降贵,会不会太委屈了?”
萧齐笑意宛然地回望她,“你的铺子开业总要宴请前来贺喜的宾客吧,左右我也无事,去叨扰你一餐岂不划算。”
呃吃饭的地方是你自己家的,你想去谁还能拦着你不成。
“好啊,我现在郑重邀请你去当我铺子开业典礼的嘉宾。”柳清妍弯起眼睛道。
她今儿穿了一身青翠色的衣裙,娇嫩清新得似陌上新桑,脸上的笑意柔和明媚,明亮的眸子如一泓清泉,足以将人心灵上的尘垢荡涤干净。
萧齐的眼底渐渐覆上一层暖意,这一刻心境是前所未有的安宁,那些压在身上,令他喘不气来的无形压力倏忽消失无踪。
“那就这么说定了。”
萧齐将酒杯换至左手,右手手掌朝柳清妍直直竖起。
还玩击掌为约的游戏呀!幼稚。
柳清妍暗自撇嘴,但还是伸出手掌跟萧齐对了一下,算是成全这个超龄儿童的卖萌之心。
萧齐浅浅啜了一口杯中酒,嘴角的笑涡越来越清晰,晃动酒杯,葡萄酒的芳香飘散在空气中,明明有风却弥漫着久久不肯散去。
流年荏苒,世间的美好易逝,曾经纯真柔软的心田被一种巨大的空洞侵占,寂寞也开成了繁花,上天赐予了他富甲一方的家境,倾世的容貌,却忘记赋予他快乐的感受。
自他拥有记忆开始,无时无刻不是在处于防备之中。
年幼时是防备家族内部的人对自己施以毒手,成年后开始接管家族的生意,担当起引领家族走向更兴盛或是衰亡的重任,这种防备更是一刻也不敢松懈,内有蠢蠢欲动,欲夺其位的族人,外有潜伏在暗处,准备随时发动攻击的竞争对手。
日复一日,那些紧紧缠绕于心的负面情绪,逐渐形成一层层坚硬冷砺的盔甲,拒绝任何人的靠近。每当夜深人静之时,只有难以言喻的空虚伴随身侧。
身旁的少女那一双眸子,光华潋滟,如世间最纯净的黑耀宝石,直爽,毫不做作的性子不沾俗尘,娇俏灵动的笑颜纯净如林间清露。
而透彻纯净,质朴恬淡是他生命中最缺少,也是最渴求的东西。
这一切,已不容拒绝的姿态置身于他的世界,且以锐不可挡之势迅速摧毁他的防御,让他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他的目光在杏花树上流连片刻,再轻轻从那少女的面容上流淌而过,只见长长的睫毛颤动,如风中的黑翅蝶。烟雨般清新脱俗的笑颜,水墨般缱绻淡雅的眉目,一如她的性格般纤尘不染,素面朝天,却比满眼的杏花来得光彩夺目。
萧齐微微仰起头,迎面与春日暖阳。
快乐或许这就是快乐的感受。
他冷月一般清傲又如冰凌一般寒凉的明亮瞳孔里,竟蒙上一层淡淡的温柔,那是亘古不变的冰山下方,正在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