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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薰坐在那儿端看了她半晌,起身走到她面前。
白皙的纤细的手指在女子的衣衫上缓缓抚过,片刻,只听裴薰道:“我不喜欢碧色。”
女子显然微微一颤,定了定心神,忙垂首道:“是,小女记下了,回去便将沾了碧色的东西都烧了。”
裴薰一笑,吩咐愿好赐坐。
钟芙合着规矩小心坐下时,裴薰抿了口清茶,随口又道:“我也没这样有规矩。”
这下,钟芙坐也坐不住了。
“姑娘”她小声一唤,秀美非常的脸上带着难色。
裴薰朝她看去,温和一笑,挥了挥手,愿好会意,便带着丫鬟退下了。
“类阳帝姬很不好做吗?”
她看着钟芙,玩笑似的问道。
钟芙有些不知道这个问题该如何回答。
裴薰似是能看透她的心思,“其实类阳帝姬,是这天底下最好演的人物。”
她道:“想做什么做什么,想说什么说什么,如是而已。”
若真是这么容易就好了,钟芙心道。
“帝”她一个字出口,方觉失言,立时收声,换言道:“姑娘恕罪,小女实在愚钝,心中拘谨束缚又多,怕是”
“没什么可怕的。”裴薰打断了她的话。
当时她以裴筠筠的身份告诉元殊,真正的类阳帝姬就在朗月。而裴绎也在入京为启元看诊时,同元殊许诺,只要李应辰能在北地这回的战事过去之后,得以安然无恙,那类阳帝姬便愿意去太子身边。
过往半年多来,北地的战事已经接近尾声。等天大军与突厥、敕柔苦战,熬过了最难忍的僵持期,双方损失皆重,然而时至今日,等天的胜势已经很明显了。
非止如此,按照如今的情况看,剑脊公、夜城公、逐日公三人中,先报大捷者,还极有可能会是剑脊公李应辰。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太子殿下在完婚圣旨传到朗月时,便派了人给朗月王带信,叫他别忘了旧日之约,否则,大捷未报之前,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裴绍自然不可能把真正的类阳帝姬送到东宫,而眼前这个钟芙,便是最适合假扮类阳帝姬之人。
“我已经告诉过你多次了,你什么都不用怕。”裴薰道,“忘了这个怕字,你就能演好这个人物。”
回朗月这些日子,她看着钟芙,最担心的便是她这柔顺的性子,以及芝麻大的胆子。
“姑娘的教训,小女记在心间一时不忘,但”
裴薰道:“错了。”
钟芙不解的看向她,实在不知这话里能有什么错处。
她道:“你得有敢不把我放在眼里的心。”
“小女万万不敢!”
裴薰叹了口气,很有些发愁。
“不若这样,”顿了顿,她问,“你同我说说,你在怕什么?”
这个问题又将钟芙难到了。
室中就这样寂静下来,钟芙不知该如何作答,急得都要出汗了。
这时,裴薰忽然道:“其实,我挺喜欢碧色的。”
闻言,钟芙猛然抬首朝她看去,神色里写着怔愣。
裴薰叹了口气:“我教给你的东西,你都已经学得很好了,我的喜好、习惯,你都记得很清楚。唯有这么一点——你太没自信了。”
“即便不是假扮类阳帝姬也好,任何一个人,立于世,少了自信二字,活得总不够痛快。”
“小女是”钟芙犹豫半晌,最后吐露道:“姑娘,小女实在是怕怕坏了您的事啊!”
裴薰淡淡一笑。
“这是你最不需要怕的事。”她道,“在我这儿,只有差强人意的情况,没有无法挽回的事情。你此去,只要保全了自己在东宫的安危,令元殊不敢断言你不是类阳帝姬,这就够了。”
钟芙一愣。
“您”她有些难以置信:“您的意思是,不必使太子尽信我就是帝姬?”
裴薰点头,“只要过了眼前这一关,北地局势安定下来之前,他不能否决你,你的任务便完成了。”
“那您为何不早告诉我?”
若是早知不必做到尽善尽美,或许,自己还能轻松一些。钟芙想。
“我一早告诉你要模仿到我十成,”她问,“你如今可做到了?”
钟芙脸色一愧,随即,却豁然开朗:“唔原是如此,小女明白了!”
裴薰颔首一笑。
三月初九,羽雁王迎娶王妃,羽雁城内外繁华鼎沸,盛况空前。
裴薰一早被迎入整修一新的清宵殿中,端坐在床边,心情格外复杂。
过去,自己于王府中出入行止,是奴婢。
而今,大礼已成,她便是这天下间唯一一位羽雁王妃。
这清宵殿——以及他各处府邸中的每一方寝殿,今日往后,自己都可以名正言顺的睡他的床了。
终于,不必再憋屈在外间守夜了!
这样想想,她惊觉自己竟生出一股媳妇熬成婆的错觉。
被自己吓得抖了个机灵,她刚想叫人给自己倒杯水,这时,外头殿门一响,刹那间,她能感觉到四周人有一个算一个,尽皆屏气凝神起来。
“都下去罢。”
——那把熟悉的低幽声音传来,瞬息,恍若直击在她心脏上,羽雁王妃登时脑中一白。
第二章 久别重逢()
满殿无声。
他进殿多时,殿中奴婢也已尽去多时,裴薰藏在广袖下的手指惴惴不安的绞在一起,她此刻的心情,便如同堂上聆听审判的犯人一般忐忑。
可小半个时辰过去了,那人在起初的一句‘都下去罢’之后,却迟迟未曾再多说一个字——甚至于,就连前头那句,也不是对着她这位王妃说的。
“殿”她本想先行打破这个僵局,可只蚊呐般的说了这一个字,后续便生生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了。
说什么?先开口容易,可是,自己究竟该说什么?
为早前的不告而别向他道歉?
有用吗?
她一面在心里犯嘀咕,一面不自觉的伸出了手,想将这罩得人憋闷的红盖头且掀了去。
“盖着。”
元隽的声音沉冷传来,她的手立时僵在半空中。
不管怎么样,他肯出声了就是好事。她这样劝解自己,同时心头整理的措辞几度被推翻,这会儿,她终于明白了近乡情怯是个什么意思。
“夫君,”深吸一口气,她这样唤,“我错了。”
熟悉的声音透过厚重的红盖头传来,透着撒娇般的委屈与少见的不知所措,仅仅这五个字,便让坐在桌前的羽雁王瞬息浑身一热。
她一走这些时日,他心里对她,一共积攒了两样东西,一曰想念,一曰气怒,此间良辰美景重逢夜,他倒不知自己是心痒难耐更多,还是义愤填膺更多。
清了清嗓子,他淡声一笑。
“夫人何出此言?”起身朝她而来,他说道:“本王与夫人今夜不过初次相见,夫人在我这里能犯什么错?”
唔,明白了。她心道,这会儿又是要走装傻的路子了。
想了想,她理正仪态,索性直接顺着他的话道:“洞房之夜,夫君进了新房,却迟迟不愿来掀盖头,想来自是妾身有不妥之处,方惹得夫”
元隽随她心意,一把掀开她的盖头。
红锦落地,她怔愣之间不受控制的抬首,不出意外的撞击他的视线中。
灯下看,美人倾城。
于元隽而言,这是一场久别的、无比陌生、也无比熟悉的对视。
不知过了多久,她垂首续了前言后话:“君如此,妾喜不自胜。”
若非这声音是熟悉的,仅从新王妃这副惊为天人的容貌上看,还真是半点瞧不出旧人的影子。他想。
他伸出手去,缓缓抬起她的下颔,挑眉道:“‘裴薰’?”
她没有说话,只是定定的同他对视着。
——不见时不知,原来自己对他的想念,竟是这样深重。
深重到这会儿看着他的脸,她竟十分想哭。
元隽见她久久不言,心中的气怒被激起,手上用了些力道将她下颔一甩,冷笑道:“呵,这可真是初次见面了”
说罢,他拂袖欲走。
“元隽!”
他脚下刚刚迈出去,她便及时从身后抓住了他的手臂,同时短暂的一声呼唤也随之出口。
她站起来从背后抱住他,下巴搭在他肩上,“我为当初不辞而别真心道歉,你原谅我,不生气了好不好?”
光听声音,倒是很有些犹怜味道,但见惯了她知错不改的样子,如今元隽对这些温柔刀早已经心如止水了。
他连头都没回,隐隐咬牙道:“你是觉得你的道歉太值钱了,还是我的担心太不值钱了?”
一听这话,她立时便慌乱起来。
她赶忙解释:“我不是有意让你担心的,我是为了”
“我知道你为了什么。”
元隽冷静的打断她的话:“袅袅的话、裴绎的信都已经为你解释过了,你是为了不让元殊看出破绽,为了这件事从头到尾都与我无关。”
当初她无端失踪,从羽雁王到太子,莫不是拿出了翻天的架势,在京畿大肆寻人,可一连半月有余,却一无所获。
因此事当时涉及姜彦缨,元殊将人一连贬了几级,甚至亲自审了许久,可姜彦缨却始终矢口否认,到了也于寻人没有半点帮助。
元隽也怀疑过此事乃是裴绎与她联手所为,但当时问及裴绎,他却三缄其口,拒不承认。他疑心之下,担心也随之日重,若非后来袅袅带着裴绎的信件回府,他还不知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裴绎在信中,几乎已经将裴筠筠就是裴薰的意思写明了,告诉他断朝暮之相伴,方能全久长之偕老。也为她之所以不告而别做了解释——不为别的,只为做戏做全套。
只有让元殊相信她的失踪不是羽雁王府自己安排的,方对诸事皆有益处。
在得知真相之后,他松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