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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薰沉默许久。
她脑中天人交战,却是真的不知该如何应对了。
哪怕是适才在辛夷圃搜出巫蛊之物时,她都未曾无状,可这会儿,这个变数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
无可奈何之际,她忽然不合时宜的想到,引商这个人,从当年到现在,应该是她命里最大的防不胜防了。
“我是朗月王之妹,羽雁王之妻。”
回忆起元隽临行之前对自己说过的这句话,这一刻,她便拿来用了。
她目光镇定,然而却始终未敢去看元殊。她想起当年元殊同她说起,年少时与她相遇时的神情模样,即便未曾表现出来,但她心底已是怕极了。
——怕极了元殊的反应。
“懿隐?”
他忽然唤了一声,她的字。
这两个字,连元隽都从未唤过,对她而言,有着难以言说的隐秘与心伤,在元殊唤出来的顷刻,她实在禁不住,身上微微一抖。
“昀昀。”
元殊沉了一口气,又唤。
“你真的”他说到一半,不知在想什么,突然嘲讽般的吃吃笑了。
边笑边不由自主的往后退,直至退到玉阶处绊住了脚步,索性这个人瘫坐在那儿。
他的后话没有说出来,也无意继续说下去。
高声朝外唤了内侍进殿,他不管裴薰的反应,乾纲独断,命令道:“带她去类阳殿。”
裴薰闻言,立时瞪大了眼睛,不由自主的朝他看去。
元殊似乎就是在等着她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不管是惊讶的,欢喜的,甚至是恐惧的。
只要自己能成为她眼里的唯一,他便什么都不在乎了。
内侍跟在他身边多年,自是清楚这类阳殿在皇帝心里是个什么份量。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原以为会因皇后之事被发落治罪的人,这会儿竟被天子吩咐,带去那禁地?
“陛下,您是说”内侍诚惶诚恐,难以置信的看了眼立在那儿与自己一般惊愕的羽雁王妃,“带羽雁王妃去类阳殿?”
——那座类阳帝姬的寝殿,皇帝珍而重之的地界?
“朕的话不清楚?”
内侍身上一抖,反应过来自己的无状之处,连连告罪,而后近前,带了二十分的小心恭敬去请她,然而一句‘王妃’才刚叫出口,却听元殊郑重其事的命令:“不准唤王妃。”
内侍一惊,目光梭巡一圈,迟疑出声:“这”
元殊望着她,眼里闪过几许挣扎,最后道:“唤殿下。”
“是,”内侍连忙应了,越发不敢不恭敬,然而裴薰却迟迟请不动。
“你要软禁我?”她看着元殊,许是他最后更改称呼的命令,给了她一个喘息的契机,此间情绪已然整理了一番,语气莫名的冰冷坚硬。
她没想到的是,元殊对此诘问,竟坦然无比的说了一个‘是’字。
裴薰怒极反笑,“陛下,有罪治罪,我身上你唯一能发落的罪名,就是这巫蛊,”说着,她朝地上的人偶泄愤似的踢了一脚,“要么你判我有罪将我赐死,要么,你许我无罪给我自由。”
“我是羽雁王妃,你的弟妹,请皇上为物议清名考虑,莫要重蹈天平帝覆辙,做第二个亡国之君。”
天平帝所以失位亡国,可以说根由所在,便是其对倪王妃起了不该起的心思。一切后事因此而生,一切恶果因此而就,眼下裴薰冒着激怒元殊的风险以此警告,多少也是有些束手无策了。
元殊却没有动怒。
他沉默半晌,最后却道:“武成王最后也不是皇帝,不是吗?”
裴薰眸色一凛。
等她跟着内侍走了之后,元殊看着殿门阖上,一点点遮住了外头的光,他这才将目光放在了引商身上。
“你可以说了,”他道,“你是怎么知道的,你凭什么认定裴薰就是类阳帝姬?”
他虽说还是问了这话,可显然对于引商的回答并无多少看重,知道了这件事之后,重要的便是裴薰这个人。对于其他,他多少抱着例行公事的态度。
引商将那日无意中见到羽雁王妃后颈上胎记的事同他说了,又道:“此事之后,奴婢暗中向辛夷圃侍奉的宫婢打探过,一些帝姬从小的习惯,也都有对上的。奴婢可以确定,她,就是帝姬。”
早在得知嬴稚的真实身份之后,元殊就着重调查过嬴稚身边的人。加之早年百鸟朝凤之时,引商曾被派去给李应辰送家书等物,他便知道,此帝姬虽非彼帝姬,但她身边的这个侍女,却是货真价实的类阳帝姬侍女。
他之所以留着这么个背主之婢这么久,一来是为嬴稚的伪装考虑,有个真的婢女在身边,许多时候也会帮上不少忙,二来,便是为着今天。
为着有这么一天,她见了旧主,能帮自己认出她来。
“朕记得,你当年是背叛了类阳帝姬的。”他问,“那今日,又为何这样怕朕误杀了她,赶着来说破她的身份?”
第三十章 夺占弟媳()
引商垂首跪在那里,沉吟片刻,终于开了口。
她道:“奴婢背叛帝姬的理由,您或许不会愿意听。”
“巧了。”元殊哼出一声没温度的轻笑,道:“朕平日做的,便是耐着性子听自己不爱听的话。”
于是,引商也只得一叹,缓缓道来。
“奴婢五岁那年,跟随类阳帝姬从等天城来到天都,自此一身困于京华,再未离开过。”
她说着,抬起头,双眼如同无波的深潭水,沉稳的望向元殊。
她说:“这九霄宫与奴婢而言,永远都是嬴宫。”
轻浅的音量,却是掷地有声。
元殊蹙了蹙眉。
他也不是没想过引商当年为何会背叛李昀转投嬴稚,但过往他所想到的那些理由,也大多是关于贪生怕死、见利忘义之类的。
他没有想到,这丫头竟是真的心向紫泥嬴氏。
“有意思。”默然片刻后,他哼笑道,细细将过往一联系,便问:“难不成,你是要说当年你之所以背主,是因为大雍亡国之际,类阳帝姬打算与嬴氏分道扬镳?”
可这说得通吗?
这或许能说得通她为何会背叛李昀,但却解释不了她为何会效忠嬴稚。
嬴稚虽然是紫泥嬴氏的血脉,但也正因为这点,站在引商的立场上,她比起李昀来,只怕还要更可恨些。
李昀与嬴氏,可以说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可嬴稚多年来所作种种,却是真真正正的背叛家族。
对此,引商考虑片刻后,是这样同他说的——
“陛下对帝姬用情至深,想来有关于帝姬的消息,您应当也是事事留心的。”她问元殊:“奴婢冒昧,敢问陛下当年可曾听说过,羽雁军势如破竹之际,天平帝为保江山,曾有过赐婚延圣帝与类阳帝姬之意?”
‘延圣帝’这三个字让他百般忌讳厌恶,但眼下却也无暇顾及。
至于那桩婚事——
元殊怎么会没听说过。
等天李氏的地位不必多说,当年先王领羽雁军兴兵的起因,便是武成王得胜还朝,重伤之际,却为天平帝扣于京中。
后事各地义军纷纷而起,武成王一向善缘广结,其中也不乏因此事讨伐嬴氏之辈,即此可见,若然嬴氏太子同类阳帝姬在此之间得以成就一段因缘,那所有为着北地出头的人,多少便也有些师出无名的意味。
元殊不止记得这件事,更加记得自己在听到这个消息时,是何等的急切愤怒,以及最后嬴昕赴西境求援,此事不了了之之时,自己又是何等的庆幸。
“那又如何?”脑中想过这些,他问。
引商此刻却似乎是陷入了某些回忆里,看上去,倒不像是再同元殊说话了,“当年帝姬与太子殿下在宫中一同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又是表兄妹,无论从情谊还是从局势上讲,这都是极相宜的一门婚事。只要这门婚事一成,许多问题便都可迎刃而解。”
说着,她搭在腿上的手指渐渐攥紧了衣衫,泛白的关节依稀透露出心头的怨恨,“可就是这样,帝姬为着曾同羽雁王世子的一面之缘,情窦初开,就那么斩钉截铁的拒绝了这门婚事。”
“等等,”元殊忽然眉心一跳,身姿一正,问她:“你说她情窦初开,是为谁?”
引商便仔细又说了一遍:“当年的羽雁王世子,如今的睿王殿下。”
也就是说,她原本看上的是弟弟,可最后却又嫁给了哥哥?
这是为什么?
是她移情别恋?
显然不可能。
元殊径自否定了这个猜想。要想移情别恋,首先总得有这个时间。
她既以裴薰的身份嫁过来,也就是说当年裴绍向朝廷请婚时,便已经设想好了这一重,打算让她嫁给元蔚了。那个时候,战事刚刚结束,大齐才刚立国,她又哪来的机会同元蔚相处!
那是因为元隽久病羸弱,不利于她所谋,所以她才在无奈之下退而求其次的选了他的孪生兄长?
元殊眉头越拧越紧,对引商道:“你接着说。”
“后头的话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当年帝姬背离了太子殿下,我便为太子殿下背叛了帝姬。其实投奔谁并不重要,我也从未将芳仪帝姬视为主子。重要的是,我为太子殿下不甘,便想让帝姬付出见死不救的代价。”
她那时候的确就是这么想的——偏执,无理,忘恩负义。一心为着嬴昕,便丁点也不考虑李昀当年所处的境况。
她自知有错,可对错并不足矣阻止她去做一件事情。
“国破前夜,在冯通血洗镇阳王府之后,类阳帝姬与漱华帝姬出逃,我将帝姬欲东行出海,投奔朗月王的消息告诉了芳仪帝姬——也就是您的贵妃。”
她看着元殊,接着道:“这之后的事,您也知道了。芳仪帝姬假称武成王临终将等天令传与类阳帝姬,唆使其舅父冯通对镇阳王府斩草除根,大公子冯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