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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殊自问,他若是嬴稚,即便一死,也不会愿意假死替名,用自己最厌恨之人的身份存活于世。
更何况——
他说:“你知道,大齐立国,即便你是芳仪帝姬,哪怕只为着冯氏的面子,你也绝不会有性命之忧。我元氏彰名仁德,定会许你余生富贵。”
他一面说着,就见嬴稚一面魂游天外的点头。
“我厌恨她。”她道,随之目光一转,去与元殊对视,竟道:“我羡慕她。”
那四个字,极轻极轻,却安安稳稳的,全无心血来潮之意。
元殊怔了怔。
羡慕——当然是羡慕。这嫉恨之心所以有之,不外乎是因为自己想要的一切,都落在了旁人身上。
嬴稚这些年,渐渐清楚了自己对李昀的感情有多复杂,甚至于在这厌恨与羡慕之外,她也曾隐秘的希望——若是,当年帝宫上下的态度,都能一碗水端平多好。
那样,她与李昀,可能真会如同嬴穗与李昀一般,结成一世金兰。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接着道:“她当年抢走了我的一切,我也想抢走她的一切。”
走到元殊面前,她伸手抚上元殊的面庞,这一回,元殊没有阻拦她的动作。
他仰头看向她,只见那副美艳的面容上,浮现出从未有过的哀凄决绝。她说:“表哥,你可知最开始,我对你的兴趣,全是来自于你对李昀的情意。”
元殊一愣。这话,他过去从未听过。
她自嘲道:“说出来,你定会觉得我不自量力,但我当年确是打着抢走这份情意,让你将待她的心,移到我身上这个主意来的。我想证明不只她能抢走我的,我也能抢走她的”
谁料,到后来,她对元殊的情意,竟彻底走上了把持不住的境地。
“可最后”她摇头笑着,退开身,张臂垂首,看了看自己,“瞧瞧我最后,这又是个什么结果”
然而,更可笑的,却还不止于此。
太后寿宴上的事一出,她便明白,自己这是又被人算计了去。原本,她也没想过坐以待毙,总觉得就算再累,多少也要搏上一搏。但晨起时,四周空荡荡的无人侍奉,她开口唤了声凝情,无人答应,接着又不自觉的唤了声引商,回过神来,却是彻底把她从迷蒙的睡意中惊醒了。
凝情——被带走审问了。
引商——自己怎么会把这个名字如此深刻的记在心里呢?
她在床沿儿边上坐了半个多时辰,没来由开始回忆这些年,回忆到最后,她惊觉——
“我发现,我的记忆里,从未有过欢喜。我想要的,从未得到,往后,也不会再有机会了。”
“我发现,我这辈子,前前后后,竟始终在为那个我最恨的人所左右。类阳帝姬——我的命里,经处处都是她的痕迹,朝朝暮暮,我竟忘了我自己是谁。”
好笑。
真是好笑。
她扶着桌案,缓缓坐下来。
元殊看到,鲜血从她嘴角溢出。
他默默一攥拳,终是起身,朝她走去。
嬴稚死在了元殊的怀里。
消息传出帝宫,配以肃王妃有意放出去的信儿,一时间,坊间纷传,贵妃乃是谋害肃王败露,畏罪自戕。
至于其为何谋害肃王——则是因为类阳帝姬年少之时,与嬴太子两情相悦,此间见西雍有回打夺权之势,而皇上则有意使肃王为帅出兵,故此,贵妃方才兵行险招,欲为西雍嬴氏成全。
李昀在等天听到这个消息,心头波澜泛起,数日之间,心情都颇为沉重。
“她死了。”书房里,她与李应辰并坐饮茶,她问他:“元殊可有话给你?”
李应辰哼笑一声,摇摇头。
“举世纷传她是畏罪自戕,帝宫对此一直就没有说法。元殊如今对等天不言不语,看来是有意借此事敲打震慑。”说着,他看了看李昀的神色,继续道:“宫中眼线递回的消息说,贵妃的丧仪礼制皆从简,这也是不废之废了。”
李昀听完,默默良久。
“姐姐,你对芳仪帝姬”李应辰踌躇了半天,也不知这话该怎么说,最后只得劝道:“生死有命,您别太上心了。”
李昀笑了笑,摇头道:“别担心,我没事。”
她对嬴稚,有恨,有怜,也有些差不多折腾尽了的愧,但如今那人死了,她只是松了一口气罢了。
之所以有眼下这等情绪不稳,则是因为嬴稚这一死,又让她想起了从小到大,乱七八糟的那些事情。
“芳仪对我之恨,起于不平二字,为着那些年她这天之骄女,却被我夺了上下宠爱的事。单看这些,我确实该她一恨。”
她抿了口茶,将茶盏握在手里,喃喃道:“可是我又该恨谁”
“姐姐?”李应辰见她这般神情,心里越发不安,想了想,终于趁此机会,将藏在心底多时的问题问了出来:“应辰一直没问过,你与太子哥哥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一声‘太子哥哥’,恍然又将李昀的心思朝过往钉紧了一分。
在李应辰的记忆里,姐姐与太子嬴昕之间的感情,曾是连他这个亲弟弟都不能介入半分的。
可是,他也知道,当年战情危急之际,天平帝意欲为他们两人配一桩连理以安国势,那时候,嬴昕是赞同此事的,而自己这位姐姐的反应,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这件事说起来,我一直都很不明白。”李应辰道:“当年嬴帝对父王,虽然到了最后已是亏心至极,但父王却惦记少年情份,极力希望羽雁与当庭之间能消弭战事,达成和解。”
“可以说,直到最后,他老人家还是想将这两方异姓兄弟一道保全。”
他问:“可是,为什么在嬴帝提出为你与太子哥哥指婚的事情时,你同太子那样的情谊,却要坚持拒绝?父王那样盼着天下太平、兄弟皆安,可他也极力反对?”
第四十七章 暗度陈仓()
李昀沉默了许久,到了也没回答李应辰的问题。
“以后——以后我会告诉你的。”她对李应辰说:“只是现在还不行。”
李应辰见此,自然也无法逼问。
他双眉微蹙,垂下的目光里,复杂的情绪愈演愈烈,好不容易方才下定决心,将第二个问题问了出来:
“姐姐,”他道,“过去的事,你一时不愿告诉我也就罢了。那眼下呢?”
“在姐夫跟元殊之间,你当然支持姐夫,那么在羽雁与紫泥之间你打算,怎么选?”
李昀若有所思的看了他半天,唇角微勾,不答反问:“你打算怎么选?”
李应辰眉间一紧。
她接着道:“我知你对羽雁亲厚,是发自真心,想将这累世交情延续下去。但在这点上,你与父王面对的是一样局面。你年幼视嬴昕如兄长,如今与你姐夫也算是患难之交,偏偏这两方,却又注定了是你死我活的关系。进退维谷,决断两难,是这样吧?”
李应辰注意她的话中所言,隐隐有所领会,忖了忖,试探道:“姐你说,是‘我’与父王面对着一样局面,而非我们俩。”
“那是不是意味着,你已经选好了阵营?”
李昀微微一挑眉,“你倒是心细。”
“我的决断不重要,我怎么选,都只是我一人之事罢了,你才是镇阳王,你的选择,就是北地半壁江山的选择。你的选择才重要。”
“姐姐,你的选择很重要——对我很重要。”他说罢,叹了口气,自嘲般道:“自北地安定下来之后,我便困于此事,久久不得决断。如果那两人今日就打起来,我想来会效仿母妃母族,将北地也划成片中立之地。”
“那就这么做吧。”
李昀话一落地,李应辰便是一怔。
她笑道:“北地中立,是好事。等天是我的母族,是我的靠山,无论如何,等天要平安。”
“但是应辰,你要答应我,不管日后鹬蚌如何相争,你不能做得利的渔翁。”
李应辰没想到她的话锋会突然转到这上头来,回过神来,却是哼笑一声,摇头道:“我没这心思。”
他自问这句话说得极是真心,但却不知李昀会不会尽信。
对他而言,年幼远离故里,在天都的日子里,他最大的愿望是回家,等到他终于回家之后,却又惊觉,自己最大的愿望,原是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团圆在等天家城。
他不知道李昀是怎么样的,但在他自己而言,自小颠沛,见识过惨烈纷扰,时至今日,他最期盼的,仍然是一个完整温暖的家。
往事不可追,他只求来日能觅得良妻,得三两子女,护北地长安,守家族亲和。
“那是最好。”对他的回答,李昀表示满意,“应辰,你要记得,等天李氏之所以能长盛不衰,就是因为李氏从不在至尊之位。”
李应辰会意颔首:“长盛而不盛极,盛极则衰。姐姐放心,应辰明白。”
李昀欣慰的点了点头。
外头不知何时聚起了乌云,顷刻间寒雨匝地,她闻声而动,起身便欲出门去看。
穿过花罩,未及走到门前,李应辰忽然从后头唤了她一声。
李昀脚步一停,李应辰默然片刻,说道:“你选了姐夫,可你没有把握一定能对付得了太子哥哥跟云骜。”
“是不是?”
李昀没有回答。
取过一把青竹油纸伞,她推开门,走进了雨中。
太后寿宴,贵妃自戕的事过去了一个多月,肃王的身体虽无大碍了,但却一直未曾大好,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一番折腾又牵引了出了过去的伤病。
这日元隽特地来肃王府探望,同肃王在书房里说话,见着叔父的脸色还带着病气,多少有些担忧。
“别的倒也算了,这把老骨头,也不指望还能折腾多少时日,只是我这一来,西境的事,无论如何都顾不上了。”
肃王对自己的生死病痛早已看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