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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绎这样的风月老手,若想扮个一往情深,十个元隽也看不出破绽来。
当年是局势错综,许多不便言明之事堵在那儿,他一来为着心里那点兴头,想逗一逗元隽,二来,也是想给‘裴筠筠’添上些行市,往后在元隽心里也得贵重些,这才顺水推舟,有意引导了元隽的误会,但时至今日,该澄清的,还是早些澄清些好。
这时候,元隽问了:“你说你不赞同她来我身边?”
裴绎点头。
“自然是不赞同的。”
他有时想起来,也觉得世事因缘甚为有趣。
早年里,伯父宪王薨逝,堂兄裴绍能顺利逃出嬴宫,是因着类阳帝姬的襄助;
而奔逃回朗月的过程中,裴绍又意外搭救了元隽。
由是多年之后,中原局势突变,类阳帝姬在离乱之中,找到的活路朗月王,羽雁王世子在危难之际,抓到的救命稻草也是朗月王。
于是,他与裴绍,便成了这世间两个极大秘密的洞悉者。
“你与她,都是各有秘密的人,而王兄与我受人之托,也不能把你们的秘密向对方张扬了去。这点上,我对昀昀是有愧疚的。”
元隽听得一挑眉:“你只对她有愧疚?”
裴绎若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你难道不知道么,从一开始,她对‘元隽’,便是存了一份情谊期待的。”
可偏偏,自己却不能告诉她,那个她一心戒备的羽雁王元蔚,实则,就是她一心向往的睿王元隽。
事涉利益,他从不计较良心,可牵扯到了情分——梦粱侯自认,乃是这当世一流的性情中人,自然不忍心。
“另一方面,羽雁王府在大齐的地位尴尬暧昧,太危险,她原本服下易容丹,掩去那一身的光芒,就是为着平庸中便于行事,可到了你身边,那就不是个能平庸安稳的地界。”
听到这里,元隽犹疑着微蹙眉头:“裴绎,你心里真没有她吗?”
裴绎笑道:“她拿我当什么,我便相对着待回她去。你想知道,回头你自己问她。”
默然许久之后,他再度开口,这回却是说道:“她的身世,我原以为她不会这么快告诉你。”
这句话其实说得客气了,按照裴绎原本的想法,他甚至觉得,有可能李昀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度对任何人宣之于口了。
“其实”元隽语气悠缓,半晌一笑道:“也不是她自己告诉我的。”
裴绎闻言,脑筋一动便道:“你自己猜到的?”
元隽颔首。
裴绎想了想,叹口气,道:“也差不多,她如无心给你蛛丝马迹,自然一切都能遮掩得极好,你也没机会猜测去。”
对此,元隽倒是很赞同。
“我知道。”他道,“她这件事,她应该是一直都想告诉我,却一直都不敢告诉我的。”
所以,便只能在有意无意之中,漏出些线索,至于他猜不猜得出来,便要靠天意了。
想了想,元隽又追加一句:“在身世上,她是甘于选择被动的。”
“也不是。”裴绎摇头道:“她只是在你面前甘于被动。”
元隽愣了愣,随即心头苦与甜一起涌上,笑意也没那么顺畅。
裴绎侧目往帐外的方向投去目光,一时有些感慨道:“瞧这局势,不出意外的话,你会是下一任九霄之主了。”
元隽没说话。
“做帝王,难免要狠辣凌厉,难免,会沾染上一些不清白的事。”
裴绎说着,深深吸了口气,站起身来,将手中折扇利落的合于掌中。
“元隽,你的本性在阀阅门庭之中是很难得的。”
也就因为这一份仁慈清澈,她才会那样爱你,那样珍重你,那样热爱生命。
“那些不清白的事、你不愿做的,往后能经她手,便都丢给她去做吧。”
你包容得了她的恶,她却需要你的善,来成就自己心底早已无法达到的洁净清白。
“你是她的向往。”
等李昀从李玄那里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她见帐中只有元隽一人,手底下人一个不在,还打趣了一句他的轻省。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了一会儿话,才将事情说开,但李昀却也还不到可以轻易在他面前谈及与身世有关之事的地步,故此这会倒显得两人之间有些微妙的生疏感。
“昀昀,”元隽忽然想起什么来,摸着个话头,立时便问她:“你把裴绎当什么人?”
“什么?”乍一听,李昀愣了愣,摸不着头脑。
把裴绎当什么人?
这话头,未免过于叫人意外了。
于是,元隽便将早前裴绎那几句话与她学了一遍。
“他说,你心里拿他当什么,他便相对着如何待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昀闻言,若有所思的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忽然笑了。
“我拿他啊,当半个爹。”
元隽一怔。
她又道:“他拿我当闺女。”
元隽回过神来,哭笑不得。
他问:“这是个什么说法?”
李昀微低着头,似在回忆什么一般,想了想,他问元隽:“你不觉得阿绎跟我父王有些像吗?”
“武成王?”
李昀点点头。
“朗月是太平地界,文治武功上,阿绎没法与父王比,但是私德上,却真是很相似的。”
元隽差一点就问出来,你是指这两人风流秉性上的相似吗?可顾念着武成王,他到底没说出来。
李昀却给他讲了两件旧事。
“大雍最后那几个月,我同嬴忽之间挑明了父女关系之后,他曾给我讲过,最开始,母亲为何会与他”
李昀的话说得有些艰难,元隽阻止了一句,告诉她,若是不想说,不必急在一时,可她沉默着忖度了半晌后,还是选择说出来。
这会儿不说,下次,又不知何年何月自己才能有勇气起这个头了。
镇阳王少有英名,论出身名望,才学胆识,皆是当世麟角,难有所敌。年幼时,他与东境羽雁元氏的世子元量一起,皆为太子嬴忽伴读,三人总角相识,也曾恩深义重。
后来各自大了,继王位、入朝堂,还都是一切太平。直到那一年,宣正帝为太子嬴忽聘太子妃,原本在浩荡步氏与阳乌倪氏之间徘徊,最后还是太子自述心意,方才选定了阳乌倪氏的嫡长女。
也便是后来的钦仪皇后,嬴昕的生母。
然而,直到大婚当夜,嬴忽见了太子妃时方才发现,自己选错了人。
“倪氏双姝,艳名远播,那一年百鸟朝凤时,朕意外见到你母亲,当时便一见倾心,情根深种。”
“朕原来选定的太子妃就是她——朕以为是他,可谁知道,原来朕心心念念的名字,到头来竟是个谎言。”
李昀想起彼时嬴忽同自己说这些话时的模样,时至今日,也有了些理解之处。
她对元隽道:“嬴忽说,当时百鸟朝凤,他因被宣正帝派人叫走,这才托了父王去打听母亲是哪家的女儿,姓甚名谁。可父王后来给他带回来的答案,竟是姨母钦仪皇后的闺名。”
大婚之后,嬴忽为此事心怀芥蒂,原本还只是对镇阳王心存疑虑,但当他随即便听到镇阳王向阳乌下聘,宣正帝谕签了册倪氏次女为镇阳王妃诏时,他当下怒火中烧,料定了此事是镇阳王为了与自己争夺倪妃,从中作梗。
元隽听着,也不由疑惑起来。
他问李昀:“那这件事,问题究竟出在了哪一环?”
第九十二章 镇阳旧事(三)()
错聘太子妃之事,嬴忽至死都以为是镇阳王有意瞒骗,可李昀最后却在母亲口中,得到了一个不一样的答案。
“我知道他是镇阳王,当时他来问我名讳,我见他那风流玩世便觉可恶,与他呛了几句转身便走,并未将名姓相告。”
“可也是我大意,当时匆匆离去,遗失了刻着名讳的玉佩也未察觉,那玉佩便被他拾去了。”
那时李昀听到这里,也不由蹙眉,探问一句:“父王当真是有意隐瞒他?”
可母亲却摇了摇头。
“年少在闺中,我与你姨母时常同卧同出,彼此换着衣裳首饰穿戴本就是常有的事,那一回,也只是我错戴了姐姐的那块玉佩罢了。”
原来后事如斯,起初,也不过是个意外的误会罢了。
“只是这样”
元隽听完了李昀叙述,心头唏嘘不已。
世人曾有言说,大雍败亡,缘起于倪妃。这是可恨的话,可眼下,他却也不由得想,若是当初没有这一环误会,嬴忽在聘太子妃时便能得偿所愿,那其后或许也就没有他垂涎妻妹,与挚友反目,一步步走向稗政暴虐的不归路之事了。
“那后来武成王聘娶王妃”元隽若有所思道,“想来,也不是全然无心之举吧?”
李昀苦笑一声,点点头。
“父王与母亲的第二次相遇,就在阳乌城。”
“——就在姨母的送嫁仪仗离开阳乌城的那一日。”
元隽想了想,淡淡一笑,道:“不如我猜一猜?”
李昀微微一挑眉,颔首示意他请便。
他酝酿一番措辞,便道:“我猜,早在百鸟朝凤,武成王代太子嬴忽打听佳人名姓时,便也与太子一般的动心动情了罢?”
她笑了笑,没说话,颔首承认。
元隽心里将蛛丝马迹前后一串,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武成王因着顾念太子嬴忽的心意,甘愿埋没了自己的一见倾心。直至太子妃出嫁,他应该也是以为嬴忽得偿所愿,故此阳乌一行,多半,也是为吊唁自己这一场即起即终的情爱,却不曾想,造化弄人,阳乌城中再逢伊人,方知因缘差错,已然铸成。
李昀说道:“这就像是天意又许了第二次机会,失而复得之人,这一回父王没有再让。母亲与父王在阳乌重识,嬉笑怒骂,抵不住情窦初开,相悦相许,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