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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己笑出了眼泪,恍然间还想到,元氏十几年走来这条路,若是码成戏文,不知天下人该送自己多少句笑话。
他好不容易停下来,便问元隽:“你一定觉得我很可笑吧?”
不料,元隽却颇为认真的摇摇头。
“你可千万别这么想。你怎么会可笑呢?”他长叹一声,怅惘道:“三哥呀,你万万莫要别本末倒置了——只看到今日之我,而忘乎昔日之你。别忘了,正是你,生生逼停了我的人生。”
“蠢笨的,是我。”
他笑话自己,那么多年,与罪魁祸首推心置腹,倾囊相助,一手将他送上皇位。
元殊听着他这些话,神色有瞬息的异动,可也只是瞬息罢了。
接着便见他转过身去背对着他,笑声淅淅沥沥,未曾停止过,一遍遍讽刺着自己的愚昧,“都是你竟然都是你”
半生如戏,他以为自己占尽先机,将别人的兄友弟恭利用自如时,却不知自己所利用的,早已是个‘死人’。
他问元隽:“你告诉我这些,你来见我这面,是不是,就没打算留我性命?”
元隽顿也未顿,颔首答道:“嗯。”
进天都之前,他曾想过许多事。
元殊过去做过的那些事——利用自己争位,元蘅的婚事,甚至今日他所言,放任冯通暗害先王而不管的事,这些,他都可以放他一条生路。
但元蔚之死,他过不去。
他没有同元殊解释更多,只这一个字,便已经决定了他的去路,多说无益。
元殊阖眸深吸一口气,问道:“今日你唤了我许多声三哥,就看在这两个字的份儿上,能不能最后答应我一事?”
元隽微微点了下头,“三哥请讲。”
“再给我最后一日。”
元殊定定的与他对视着,请求道:“明日就是元月初六,能不能让我活到明天,为他酹一樽酒,再走?”
元月初六,羽雁双子诞辰。
殿门开了。
元隽独自从殿中走出来,候在门外的叶檄立时迎上来,唤了声殿下。
元隽吩咐殿外守卫关门。
叶檄蹙了蹙眉,疑惑的往殿内防线看了一眼,“永光”
话未说完,只听元隽吩咐道:“大殿落锁,命人合围把守,我答应他,让他活到明日。”
明日是什么日子,叶檄自然清楚。
他有些意外,但还是缓缓领了命,随即回头看了眼身后缚在那儿的辜奉,问道:“殿下,那他呢?”
元隽停下脚步,转头看了那人一眼。
老态龙钟,奄奄待毙。
他移开目光,提起步伐,淡淡道:“送回等天,交给镇阳王,或许哪天他会用得上。”
入天都的第一日,元隽便写了封亲笔信,派人快马加鞭送到李昀手里。
既是家书,也是最后一封战报。
李昀收到信函的当夜,不想营中却秘密潜入了一位不速之客。
“你怎么来了?”
她见到嬴昳,准备动手擒贼的心思没了,可疑惑却上来了。
嬴昳的脸色不大好,似乎颇具苦恼,他道:“听闻天都大局已定,特来给你道喜。”
李昀哼了一声,一脸审视之色未褪,心道你脸上可半点儿喜色都没有。
“不过我也有一事颇为好奇,”嬴昳道:“新入九霄的是羽雁王,可你这些日子却一直同睿王在一起,昀昀,你究竟是何打算?”
李昀这会儿品过味来了,她大概猜到嬴昳所为何来,轻笑一声,便问:“四哥是真关心我终身的打算?还是说,您只想再听我说一句,我的打算不在嬴昕身上?”
嬴昳面色一动,一脸被人戳中心思的模样。
李昀笑道:“怎么,云骜又因我之故与他为难了?”
光是这样,嬴昳倒也不会特意来这么一趟。
“昀昀,咱俩现在,不算是敌人了吧?”
李昀微微一怔。
两厢结盟,战事已停,自然比以前要好说话。
她点点头,浅浅的笑:“嗯,我与四哥,不是敌人。”
“过去我希望你回来。”他眼中闪过一丝隐忍的痛色,嘴唇动了动,片刻才道:“可现在”
“昀昀,你可知道,他还是有意迎你为后的。”
闻言,她微微一怔,迅速想了想,替嬴昳说出了他未尽的话:“所以四哥现在是希望我有多远走多远,希望我早日正名、早日出嫁,早日,断了他的念想?”
嬴昳没有说话,但紧紧盯在他身上的眼神,却已经说明了一切。
李昀却是释然一笑:“嬴昕不会立我为后的。我也不可能嫁给他。这是天注定的事。”
嬴昳微微有些急了:“可他告诉王兄,他要迎你回去,把欠你的全都补偿给你!”
“他的原话?”
嬴昳点了下头。
迎她回去,把欠她的,全都补偿给她
李昀将嬴昳这话反复咀嚼了数次,末了,眼角流露出些许的了然。
“我明白了。”她颔首,转而告诉嬴昳:“你放心,你所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
嬴昳看着她不动。
李昀无奈笑道:“四哥信我一次吧,你应该知道,这世上最不乐意让嬴昕如愿的,便是我了。”
许久之后,嬴昳方才艰难道:“我并非信不过你。”
她一怔,再看向他,将今夜种种串起来一看,这才一拍脑门儿,明白了嬴昳的用意。
“唔我真是糊涂,这会儿才明白过来!”她问:“四哥今夜前来,是专程来给我报信儿,好让我早作打算,免得我玩不过嬴昕,再被他诓了回去,是吧?”
嬴昳没说话,只是默认。
为着这一怀担心,他已数个晚上睡不好觉了,说来是有些狗拿耗子的意思,但嬴昕之于他,如父如兄,更是国破家亡后唯一的倚仗所在,关心愈切,难免行为举止也会逾矩,他是自知行差,仍要踏错,就为一个不安心。
李昀知道他心里孰亲孰疏,也没有怨言,只笑道:“多谢四哥了,你放心,他不会如愿的。”
嬴昳离开之后,她后半夜几乎便没怎么睡,有些事情想了一晚上,终于下定了决心,翌日一早,她便将李玄叫了过来。
“天都的事情差不多了,这边的事情也差不多了,眼下只剩了最后两桩——一则与新君定盟,昭告天下,二则,交接两城。”
李玄被她叫来,心里已有猜测,听她提及紫泥望松交接之事,便更确定了这猜测。
“姐姐,我可以见他了?”
李昀淡淡一笑,摸了摸他的头:“可以。等到交接紫泥的时候,你随我一起,可与他一见。”
李玄脸上欢喜之色分明。
李昀接着又道:“见完这一面,你便随阿绎回朗月吧。”
第一百章 双凫一雁(一)()
元月初六日一早,元隽在睿王府中醒来,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元殊不见了。
“不见了?”
他坐在床边,揉了揉额角,双眉微蹙,垂首不知在想些什么。
“是,”绿妆满脸心焦,比他急了百倍不止,“守类阳殿的卫兵刚刚来报,说是晨起送饭,开了殿门却见殿中人去楼空,早已空无一人。”
绿妆说着,进言道:“殿下,此事蹊跷。”
元隽抬头看向她。
此事蹊跷吗?乍听如此,可这会儿,他却又不觉得了。
卫兵奉命看守类阳殿,水泼不进,元殊却能在殿中凭空消失——这样的事情,似乎早几年也曾发生过一桩。
不过当时失踪的,是自己的王妃。
他忖了片刻,问绿妆:“昨日进城晚些,我让叶檄带人去离宫接西雍质子云留,这会儿人接回来了吗?”
几乎就在他话音落地的同时,外头便进来卫兵通传,叶檄前来求见。
元隽将人叫进来,一听,果然正如他所想,云留也一样‘不见了’。
“殿下是觉得云家那小子同此番永光帝失踪之事有关?”绿妆问。
元隽毕了洗漱更衣,着一身常服从屏风后走出来,说道:“云留在离宫的消息,原就是元殊那边放出来的,之前我便有怀疑,元殊自知末路,却将敌国之子放在外而不加以利用,说不通。如今看来,想必昨日云留与元殊一样,都在类阳殿,只是我只见到了元殊,疏忽大意,未曾多想其他罢了。”
“哪里是您大意,分明就是他们狡猾!”绿妆忿忿道,随即又问:“不过就算如此,他们又是怎么凭空消失的呢?外头都是羽雁亲军护卫,断断不会有失啊!”
对此,元隽心里却已经摸出门道了。
“云骜放心能在这等关头送到天都来的质子,能是什么简单人物?更何况,若无万全准备,确定云留能全身而退,想来云骜也不会甘冒其险。”
而云骜最有可能的准备,结合眼下来看,应当就是类阳殿中的那条直通天都外的密道了。
他问绿妆,可还记得大举反攻之前,李昀曾经给过她一道什么样的命令?
绿妆忖了忖,忽而恍然。
“您是说就如当时王妃吩咐我给倪皇后递消息,告知凤和殿中密道,供其逃出生天一样,如今永光帝也是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离开的?”
元隽淡淡一笑。
“那,难道是王妃?”绿妆这样问,自己却也觉得不大可能。
元隽摇了摇头。
既然李昀能知道,那么曾在帝宫为质数载的云骜也可能知道,生于此长于此的嬴昕,就更可能知道。
待元隽再次来到类阳殿时,他在殿中四处走了一圈,半点密道的影子都没摸索出来,最后他的脚步停在了东窗下,一滩水渍前。
气味醇凛,是酒。
此间,底下人递上来一封八百里加急的密函,元隽拿来一看泥封,挑了挑眉。
是云骜发来的。
匆匆一看,他哼笑道:“呵,云王倒算坦荡。”
绿妆问:“殿下何出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