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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隽眸色一紧,想起了早前李应辰离京之际,给自己留下的那封书信。
梁训妍解释道:“原本,自从年初密王有了要分裂您与太子同盟的念头时,便往北地及敕柔边境投放了大量人力,企图找到那个游方四海的巫祝。后来,据说是晚了一步,叫旁人给捉去了。也是不久之前,密王的人才查出来,当时带走那巫祝的,是剑脊公的人。”
“您若是赶得及,可以设法将那巫祝带到面前一见,亲自一问便是。”说着,她面带忧色:“只是千言万语,都要您赶得及,毕竟剑脊公可是太子妃的同胞弟弟,若是晚了,叫等天识得您的意图,剑脊公那边定然是不会成全您的。”
说完这些,梁训妍便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今晚,她带给羽雁王的震撼已经够多了,她明白适可而止的道理,这会儿,该抛的线都已经抛出去了,总要让羽雁王径自消化消化才是真的。
带着这等霹雳,元隽要同她告辞离去之际,却又被她忐忑的唤住了。
回头,只见梁训妍眸色哀惋隐忍,无限凄愁的问:“兄长,我能不能问一句,这些年他如何?”
“承蒙关切,一切都好。”他道。
第七十一章 总有一天()
当夜回府的路上,元隽沉默了一路。
回到寝殿时,天都快要亮了,裴筠筠眼见他和衣半躺在玉榻上,并没有要睡的意思,便也在一旁安静的陪着。
论偷听,她算得上是行家里手,之前在寺中,她便将他与梁训妍的那番对话听了个彻头彻尾。那些话带给她的震撼,虽说不小,但怎么也无法同元隽相提并论。
诚如她自己所言,她自来便没长一副善于宽慰人的嘴,这会儿他不开口,她也不敢先说话——或者说,她根本就不知道该说什么。
如若梁训妍所言是真,那在多年兄弟情分,到了全是假相面前,所有的语言都是贫瘠无力。而如若梁训妍所是假她又能拿出什么证据来证明那是一场谎言呢?
这时候,她突然无比热切地期望,过往数年之中,元殊待他,全无背叛。
两个时辰了,她想。从空觉寺出来,直到如今,他已经两个时辰没有说过一个字了,而他眸眼里的深沉,仿佛能将即将到来的白昼再度染黑。
就在裴筠筠几乎要忍不住盲目开口之际,元隽却突然说话了。
他问:“可还记得李应辰临行之前,派人给我送的那封信?”
裴筠筠微微一愣。
那封信,她自然是记得的。而元隽收到那封信之后,接连数日的反常,更是让她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对那封信的内容分外好奇。
她想起梁训妍提到的那位落在剑脊公之手的巫祝,这会儿看来,应当是辜奉无疑了。至于李应辰信中所言,想必也与此事有关。
她坐到玉榻边上,看着他点头道:“你看过那封信之后,一连数日皆是郁郁寡欢。我怎么问你,你都不说因由。”
元隽强颜一笑,捏了捏眼角,道:“他在信中的用词很是柔和,也很是微妙,看得出来,是个极有家教的孩子。”
说着,他深吸一口气,终于将李应辰信中内容与她娓娓道来:“他提到自己的手下早前擒得敕柔的一位重要人物,本想以此人交换受俘于敕柔的几名细作,但却意外发现,此人与当年毒害羽雁双子的噬骨毒甚有渊源。”
“他在信中说,若是我对当年之事心怀疑虑,有意追根究底,只要往等天去个消息,他便会着人将那人给我送来。”
这用词,的确很是微妙,很是柔和。
更很是有深意。
元焃生性张扬暴躁,当年事发之后,天下间对下毒之人的猜测,便都在启元一脉,而这其中,元焃的嫌疑又是最大。
自古疏不间亲,以李应辰的身份,即使发现什么,也是不适合同羽雁王直言太子是非的。而他那一句‘若然有意追根究底’,则又在谁人都不涉及的情况下,道出了当年之事,在元焃所为的表象下,另有内情的弦外之音。
至于他给元隽的承诺,更是称得上仁义了。
裴筠筠心中正是五味杂陈,元隽又道:“现在看来,他说的那位重要人物,应当就是辜奉了。”
说完这些,他本以为,她接下来会劝自己去给李应辰送信,将辜奉弄到眼前。
甚至于,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这会儿正是希望她这么做——或者说,正需要她这么做。
从梁训妍说完那番话之后,他心里的那杆秤便摆不平了。他没办法对梁训妍所言无动于衷、对元殊报以全盘信任,更无法想象,若是最后翻出来真相是,元殊当真清白,那自己又该如何去面对曾经被自己这样怀疑过的堂兄。
是以,在将李应辰的话告诉她之时,他私心上,多多少少,是抱着让她推自己一把的想法,好让自己在‘万不得已’之下,不得不去对当年的真相‘追根究底’。
这样想着,他不觉一声冷笑,自己都在心里骂自己懦弱寡断。
然而,裴筠筠却并未按他所预想那般,说出一些他既想听、又不想听的话。
她沉默半晌,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元隽抬眸与她对视。
“我知道,你现在,是不敢追根究底。”
心底拼命遮掩的恐惧被她这样漫不经心的道出,元隽一怔,半晌不知该有何言。
裴筠筠缓缓呼出口气,语气竟是少有的平和:“李应辰既然有这话,你便尽可以慢慢去考虑。”
元隽不解的看着她。
她耐心同他道:“正如你早先所言,元焃之死,无论真相如何,于启元而言,眼下都会力保元殊。即便当年之事当真与元殊有关,大势之下,实则也并不合适在这会儿捅出来。”
这会儿捅出来,只会被启元一并按下去,或是瞒天过海,或是颠倒黑白,总归对‘真相大白’无益。
她拇指在他手背上摩挲一阵,淡然一笑道:“所以啊,你大可不必着急,不必逼迫自己立刻做出选择。这会儿时机不对,至于往后,时间长了,或许用不着你选择,该水落石出的,自己就遮掩不下去了。”
细细想来,道理确实是这个道理。
然而,元隽对于无所作为之举,更过不去的尚有另一点。
“我”
他面色复杂,堪堪说出一个字,便被裴筠筠将话给接了过去。
她颔首以示了解,道:“你与元殊,这么多年兄弟情分,如若此间才一风吹草动,你便立马抛弃对他的所有信任”
顿了顿,她道:“这样,你哥哥在天之灵,才会真的对你失望。”
她话音落地,元隽的情绪,便如压不住一般,各色的痛苦挣扎,全都在这一瞬涌上了他一向淡漠的脸。
他心里最过不去的,便是对元蔚。
即便借由时机之故,可以让他名正言顺的暂且压下此事不作追究,但这并不能掩盖掉他私心上不敢追究的事实。
一想到,在为兄长昭雪真相的路上,自己有所犹豫,他都无颜面对元蔚。
裴筠筠深深的看着他,在这一刻,蠲弃她过往十多年的信仰,她由衷的愿意相信一回,善恶到头终有报。
总有一天,过去种种,皆会清算。
其后数日之间,朝中又接连发生了几件大事。
先是左翅梁氏当主,遥疏向中枢施压,请求天子彻查密王之死。而朝中太子的反对派,对此也都齐声附议。启元在病了数日之后,禁不住各方压力,终于下旨,先命太子禁足,再命金刀帐联合廷尉府,依律彻查密王之死。
可这些,都还不是最重要的。
就在太子禁足两日之后,太子妃求见天子,道出敕柔前大巫祝为其弟所拘之事,且因辜奉其人素与噬骨毒、巨食莽诸多牵连,故而太子妃请旨,传召辜奉进京以助调查。
对此,启元帝几乎是不得不应允。
裴筠筠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是十分惊讶的。
然而元隽的表现却甚为冷静。
“你怎么一点儿都不着急?”
见她这样急着问,他反而笑了:“有什么可急的?”
裴筠筠蹙眉道:“辜奉身上牵连着那么多秘密,你不怕他被灭口吗?叶檄的人派出去了没有?”
“有什么可派的。”他随口道:“且不论元殊。当年之事,不管是哪个儿子干的,启元这个当爹的总是逃不了干系。审案子的是天子,辜奉这一来,就算能活过路上,到了天都,也没命将其所知之事悉数道出。我就算有心保他,又能奈今上何?”
裴筠筠却道:“未必不能啊。这会儿让叶檄去把人偷出来,且藏起来不露面便是,待来日时机成熟再清算旧账,未为不可?”
元隽斩钉截铁,摇头道:“不可。”
他道:“这次等天送人进京的阵势太大,启元派一半金刀帐、五百贵子营前去接人的阵势也太大,更不提此间所有人的眼睛都盯在这一个人身上。我若派人行事,成功还好说,稍有不慎露了底,整个羽雁都会受牵连。到时候等着我的罪名,只有不够大的。”
金刀帐都不提,那贵子营里,全都是四境派来京都历练的贵族子弟,一人一世家,众目睽睽,俨然就是不能犯险之事。
裴筠筠先是急糊涂了,这会儿听他这样说完,便也无言以对了。
元隽见她愁眉不展,自己反倒看得开,还安慰她道:“翻出真相,不止这一条路。即便辜奉这条路真的走死了,也不怕。”
裴筠筠转眼看他。
他颔首一笑,道:“总有一天。”
这事儿搁在这儿,便不需再话下了,倒是午后,元隽发现她时不时总往自己这边瞥上两眼,满眼的欲语还休,很是不寻常。
他便问:“怎么了?”
裴筠筠颇有深意的看了他一会儿,道:“我心里有个猜测,不知当讲不当讲。”
他失笑,随口问:“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