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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里他们称呼我为……问道鬼君。
酆都是一个鬼的世界,这里跟人类与仙界一样,有自己的帝王、臣子、衙役与百姓,我这个鬼君也不知是哪一年哪一届鬼帝封的,为这件事我找过酆都大帝,可惜他对我也不甚了解,只说这是天上的意思。
天上?仙界?
在过去的一个甲子,我忘掉了很多事,准确的说,我几乎全都忘了,忘了我曾经是谁?来自哪里?
鬼差对我说,人间也有个丰都城,丰收的丰,这个城建的很有意思,你要不要听?
我那天很无聊,当然要听,其实不修行的每一日里我都颇为无聊,被鬼差的八卦养足了胃口,使得我日后多了一个去酆都坊间乱窜听壁角的习惯。
我这个鬼君是个闲散王爷,终日无所事事,由于我记忆力衰退,也使得我没有任何美好的、痛苦的回忆。
有一次逛过奈何桥,我看见孟婆冷着一张脸立在桥头给每一个亡魂分发孟婆汤,于是我就想,是不是他们也给我喝过孟婆汤,这才导致我的健忘呢?
我把我的想法跟孟婆絮叨了一阵,那老婆子不耐地对我说:“鬼君大人,我老婆子这汤只对凡人有用!“
尽管我将信将疑,但我还是走了,毕竟一个鬼君在外要注意形象,纠缠一个老婆子有损我在酆都的花名。
难道鬼界也会嫁娶吗?那是当然,神仙也有七情六欲,为何不能嫁娶?
而我问道鬼君虽说没有什么正经职业,但凭着一张脸,在酆都的女鬼界还是颇有盛名的。
施施然,我飘过奈何桥,看见桥头立着一名女子,她身材纤细婀娜,面目低垂,看不清相貌,但仅凭那身子我就能幻想她不俗的容颜。
出于对一名美丽女子的礼貌,我上前搭讪了。
“小娘子何以立在桥头?过去撒?“
不理我!
好没面子。
我清了清嗓子又问:“这位姑娘,过了奈何桥便可入轮回了,姑娘何以止步不前?“
还是不理我?
如何下台?
我抬眼瞥了一眼孟婆,她也没有打算理我的意思,倒是她身旁帮着拎桶的鬼差大声对我说:“大人,您别管她,她立在这里都几十年了,谁说都不走!我们就当省下雕像钱了!“
这话说的,有用活人当雕像的吗?
不过这小子给了本鬼君台阶下,是个人才,回去要重用。
我默默记下这一笔,上前拉过那个鬼差指着那小女子问:“她不过你们也不管?“
“大人,没法管,她有后台呢?“
“哦?说来听听!“
“她吧,生前是昭帝的皇贵妃,您也知道,皇帝、皇后、贵妃那都是天上的神仙、星宿转世,哪是我们区区鬼界敢动的?“
第650章 番外—浮生2()
“那她是什么来头?“
“这小的就不知道了!“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嘻嘻地说:“好小子,去我府中当差吧?“
本以为他会欣然答应,谁知他眼珠转了转,竟然跟本鬼君商讨起了薪金!真是……岂有此理!
此后的日子里,我多了一项活动,就是四处打探那奈何桥头女子的事。
有这件事打发时间,我每天过的都很充实。
其实每一个走过奈何桥的亡魂都有他们的故事,每一个心中都有挥之不去的牵挂。
但那个女子的执念很深,深到不可撼动地立在桥头六十多年去等一个人。
我听完她的故事唏嘘不已,不仅仅为了那个感伤的故事,还为我后院那一坛上好的女儿红。
“鬼君,她等的人不是她的夫君,只是人间一个逆贼而已!“喝光了酒的鬼差打着嗝冲我喷着酒气。
人间的故事千奇百怪,要找故事本来的模样,还要去人间走一遭才行。
我把这个想法跟酆都大帝叨叨了一番,谁知他颇为嫌弃地看了我一眼,给我签了通关文书。
拿着文书过关时,我还参不透那一眼的含义,使得本鬼君在人间吃羊肉泡馍时愣是只吃了区区三碗而已。
七月是一年间阴气最重的一个月,还未到七月半我已见到街道上有亡魂四处乱窜。但我不是鬼差,勾魂锁魂这种费力的事情与我无关,我只是借一个故事的由头,来人间走上一遭而已。
丰都城果然比酆都那几条可怜的小街道要繁华的多,东西也好吃的不止一点半点,在人间晃了三日,我明显感觉到裤腰有些紧。
再过几日便是中元节,那是我们鬼界与人间交叠的节日。
丰都这个地方逢上元、中元、下元都要点灯,中元节的河灯尤为出名,尽管节日未到,但街道上已经开了晚市,许多男男女女携手相伴,在街头闲逛着。
我想,凡人搞那么多节日也许只是想给自己找一个热闹的借口,就像本鬼君找借口出来闲逛……啊呸,游历一样。
我咬着鸡脚顺着人潮默默往前走,实际上鸡脚堵住了我的嘴,粘嗒嗒,被胶质糊住唇舌的感觉真是太美妙了。
就在我享受这美妙的同时,我那异于凡人的敏锐感告诉我,我被人盯梢了。
转头间,我看见街旁酒楼上立着一名身着玄紫的出色男子,那眉眼、那身形跟本鬼君可以相较个高低,看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我,本鬼君顿时浑身一颤,心想……他莫不是看上我了?
男子冲我遥遥举杯,浅浅一笑,本鬼君礼貌性地举了举手中的鸡爪。
下一刻我与他坐在了高高的阁楼上,他为我斟酒,用的是林海白玉夜光杯,啧啧,真是有钱。
我默默在袍子上抹了抹油腻腻的手,然后捏住那杯子喝了一口,一时间,唇齿留香,真是好酒。
“你我认识数万年,竟然还是第一次坐着喝酒!“男子淡淡开口,话语中竟然有着一丝嘲弄。
第651章 番外—浮生3()
数万年?原来我已经这么老了?
我抬头看他,目光清澈,笑道:“是嘛?过去的事我都不记得了!不过早知道你的酒这么好,不喝真是可惜了!“
他的目光一下变得深沉起来,里面有着什么东西在暗涌着,他看了我许久,突然嗤笑了一声:“你竟然不记得了!“
我不知道他这句话是叹语还是问语,这两者有着天与地的差别。
“我们……以前……不是朋友?“
我试探性地问,想来没在一起喝过酒的一定不会是朋友。
他浅笑:“你曾经想杀我!“
呃……这酒会不会有毒?
见我死盯着面前的酒杯,他哈哈一笑:“都是陈年往事了,你放心,我不会毒死你的!“
说完他拿起酒杯也喝了一口。
我释怀了一些,顿时胃口好了,看着眼前的珍馐美食,忍不住想拿筷子去夹,却发现手上的胶质黏住了白玉夜光杯
尴尬!
“听闻你现在在地府当差,什么头衔?“
我略略思考,道:“鬼君……问道!“
他眯了眯眼,我不明白这个头衔有何意义,但见他叹了一声:“还以为你会做勾魂索魄的差事!“
我觉得此人一定要比孟婆和鬼差了解我,于是腆着脸问:“不知仙君是何称号?“
他得意一笑:“吾乃龙神蟠漓!“
哎!不认识!
我装作很崇拜地看了他一眼,默默把酒杯藏到身后,想偷偷把它从手指间抠出来,谁知他举起酒壶要给我斟酒,我只得又将杯子拿了出来。
“你不想知道你的前尘往事吗?“
我笑着拿起酒杯:“上神知道?“
“哼!“
这是什么意思?费解!
果然我还不是不能参透神兽这种生物的意图,他不说我也不好再问,许久,他反倒问我:“你来这人间何事?“
我便把奈何桥边那女子的事与他一说,谁知他竟然了然地叹息道:
“这辈子是爱多一点,还是恨多一点,奈何桥边,我再与你说“
嗯?我扬起了头,他看着我别有深意地笑:“这句话是那女子临死前说的,你可记得?“
我记得个叉烧包啊?本鬼君又不认识她!
蟠漓的笑让我有种落入陷阱的感觉,他上前握住我那只黏着酒杯的手,眼中有什么一闪一闪的,颇为不怀好意。
“跟问道鬼君做个交易,我帮你恢复记忆,你将你那锁魂灯借我一用可否?“
锁魂灯?我还有这东西?
跟蟠漓龙神分别后,我又在人间晃荡了几天,最喜欢的就是在茶馆里听当年昭帝打天下的书,里面那个东隐候忒可恶,处处设计,次次陷害,竟然还坑了鬼军数万人!不是东西!
中元节那天,我立在桥头看河灯,湖中心浮着丰都城最大的画舫,听说那是龙威将军那无尘包下的,我猜想那画舫上定是美女如云,于是施展法术飞到船舷。
隔着纱帘向房内看去,里面却空空如也,没有任何丝竹的声响,真是奇怪!
我绕着画舫转了一圈,在船尾处看见一男子靠在船头,他身边放着三两个空了的酒坛,我上前闻了闻,好酒!
第652章 番外—浮生4()
“你是……谁?“
凌空传来这么一句话,我猛地抬头,看到一双和自己一模一样色泽的眼睛,我与他皆是一惊,接着便一个旋身潜入夜色之中。
回去的路上我碰到钟馗道友,被他一路拖拽回到地府,道友说:“鬼君,你府上来客人了,快去看看!顺便给老生挖一坛上好的女儿红!“
我勒个去,本鬼君可以骂街吗?
回到双桂山的府邸,中庭果然坐着一名仙姿飘飘的上神,我假笑着拱了拱手:“不知蟠漓上神到访,有失远迎!“
蟠漓笑的云淡风轻,指着面前一个油纸包说:“给鬼君带的鸡脚!“
深得我心!
于是我开了一坛上好的女儿红和他坐在双桂山的峰顶啃着鸡脚。
“上回在人间丰都城,小神的提议鬼君考虑地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