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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裴钊的笑意愈深,苏瑗更加欢喜,搜刮出肚子里所有的墨水,极力向他描绘着一个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将来:“你不是很喜欢那件我做给你的衣裳么,其实最近我又做了一件,很快就要好啦,以后我经常给你做衣裳,你可不许嫌弃我的女红啊。嗯。。。。。。我还要到司膳局去,让司膳局的尚宫教我做几个你爱吃的菜,你喜欢的酥黄独我肯定会做得很好的!”
“民间寻常人家的夫妻好像都是这样的,我还听端娘说,他们成婚的时候跟宫里可不一样了,新嫁娘还要行却扇礼,我想那肯定很有趣。”
“还有啊,以后你去上苑骑射,我就在旁边看着,给你擦擦汗递个水甚么的;你要是觉得朝事太多心烦了,我就弹琴给你听啊,你肯定没有听过我弹琴吧,以前的先生都说我弹得可好呢!还有,还有。。。。。。总之我会对你很好很好的!”
她说完长长的一番话,见裴钊竟然没有甚么反应,只是唇角微弯,便气鼓鼓地咬了咬他的下巴:“你怎么这样啊?”
裴钊轻笑道:“怎样?”
“我这么好的姑娘就要嫁给你了,你难道不该表示些甚么么?”
裴钊的眼中满是笑意,慢慢低下头在她唇角吻了一下,低声道:“这个表示如何?”
“。。。。。。还算。。。。。。差强人意。”她红着脸依偎在他怀里,又想起了甚么,继续道:“等到上元灯节的时候,你再带我去走灯阵好不好?还要去那个射箭的摊子上,把所有我喜欢的东西都赢回来。唔,到了那个时候,别人肯定会说:‘小娘子,你的夫君可真是文武双全’,到了那个时候,我就会告诉他们:‘对啊,我的夫君,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
裴钊注视着她因欢喜而染上红晕的面容,心尖上像是被一片羽毛划过,柔软得不可思议:“你方才叫我甚么?”
“夫君啊。”她看着裴钊,有些不好意思:“你是不是觉得怪怪的?其实我也很不习惯啊,不过咱们就要成亲了,当然要这样叫你啊。。”
“是有些不习惯。”裴钊的眼中满是笑意:“你多叫几声,我就会习惯了。”
啧啧,裴钊的心思这么明显。她当然不会上当啦:“等仪典过了,我再叫。”
裴钊没有像往常一样逗她,只是含笑点了点头,看着她潋滟明媚的脸庞,眼神甚是温和。
大曌沿袭周礼,凡重大仪典皆十分繁琐庄重。若是要册封皇后,君王需在仪典前一天祭祀天地太庙,并到紫微宫奉礼。在册立当日早上,皇后乘凤辇而来,于宫阶前下辇,叩拜节案、册案和东西御案。此后便是由女官诵读册封圣旨,跪受金册凤印,方能行至殿内,与君王一同接受朝拜,待百官拜完了,又要转回含元宫受宗亲命妇朝拜。
这场仪典走下来,起码得要两三个时辰,即使裴钊已经极力将礼制简化,仍旧花了一个多时辰。他没有在正殿之内等着苏瑗,而是与她一同乘辇而来,两人携手踏上宫阶,就连皇后必行的三案叩拜,都是他与她一同行礼。
翟衣绣龙,帝后同礼,与君王一同坐在御座上接受叩拜。。。。。。古往今来,还没有哪一位皇后有过这样的待遇。这道圣旨刚下的时候,百官莫不震惊,却无一人多说半分。一则是因为裴钊登基近两年的时间,所作所为可谓是堪称“千古一帝”的明君,倘若有些甚么出格的地方,也就只是皇后之事,二则。。。。。。
大臣们跪在玉阶下行礼,抬眼看着并肩坐在御座上的帝后,心中如明镜似的,陛下对这位皇后如此爱重,他担心皇后凤体劳累,故而将仪典的礼制减去大半,此举本会大大损了皇后威严,可如今这位皇后身穿绣了龙的翟衣坐在御座上,分明是与陛下平起平坐之意。
大典礼成之后,百官们仍对这场独一无二的册封礼啧啧称奇,何无忌与南宫烈并肩而行,笑道:“将军跟随陛下多年,可曾见过陛下将何人看得如此着紧么?前几日与岳父闲聊时,他还说起,陛下一开始登基的时候不好女色,朝里许多老大人为此快把头发愁白了,如今有了皇后娘娘,想必他们也该松口气了。”
南宫烈笑了笑,亦玩笑道:“难怪昨日随陛下去祭祀时,我看那几位大人个个欢喜得不得了,像捡到金叶子似的,脸上都要笑开花了!”
何无忌哈哈一笑,继续道:“帝后鹣鲽情深乃是国之大幸,咱们为人臣子的自然欢喜。”
不光是文武百官,就连后宫的宫人们都兴致勃勃地谈论着,在正殿伺候的人将封后的场面描述得奢华无比,引得一干小宫娥赞叹不已,端娘治下素来严厉,此时脸上也挂了笑,难得纵容她们一边干活一边聊着天:
“姑姑,奴婢听说您每天都跟着娘娘一同陪陛下去上朝,那宣政殿里头究竟是甚么样子?是不是连柱子都是金子雕成的?”
她笑着摇摇头,简略说了几句,宫人们又是一阵惊呼,又有人笑道:
“皇后娘娘脾性这样好,又得陛下爱重,咱们也不知是几时修来的福气,能在娘娘身边伺候。”
“就是就是,皇后娘娘长得那么美,陛下当然把她当成心尖子啦!”
“你们不晓得吧,陛下不光带着娘娘去上朝,就连昨天的祭祀礼都带着娘娘一起去呢!更莫说今日的册封大典了,陛下可是寸步不离地和娘娘在一起,连叩拜三案都是如此呢!”
说到这里,几个小宫娥脸红了红,嬉笑出声来,有一人便道:
“陛下和娘娘情意这样深厚,都舍不得分开一刻,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咱们。。。。。。”
“好了,私底下感叹几句就够了,主子的事情,岂容你们在此指指点点?”端娘在听到“今后的日子还长”的那句话时,便沉下脸来,冷冷训斥了几句:“有功夫在这里说嘴,早就把该干的活都干完了!陛下和娘娘在含元宫接见宗亲,眼看着就要回来了,你们还不好生抓紧些!”
宫人们被她这样一训斥,纷纷低下头去答了个“是”,便各自散开去干活,再不敢多说一句话。端娘亲自捧着一对手臂粗的龙凤烛放在寝殿内,心中十分酸楚。
从骊山刚回来的时候,她曾经对苏瑗说过,待到她诞下皇子后带着皇子一同受册封礼,便是两全其美。如今苏瑗有了古往今来最荣耀的册封礼,可这一生,终究是不算圆满。
贰佰肆拾伍()
天色渐渐沉了下来,直到所有的宗亲命妇都一一告退,苏瑗仍旧觉得有些不真实。
六年前的场景又在眼前重演了一遍,只是这一次她不再是孤身一人,过了今天,她就真的成为了裴钊的妻。她心中一动,不由得看了裴钊一眼,他正执着茶盏为她倒茶,大约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含笑转过身来:“累不累?”
“不累。”她诚实地告诉他,今日这场仪典已经简化了大半,虽然过程依旧有些冗长,可在裴钊的授意下,不管是文武百官还是宗亲命妇,都只是行了礼领了筵就告退了,全然不像几年前那样繁琐,她还得强打起精神挤出笑容来和旁人应付。裴钊显然对她这个答案十分满意,说了句:
“不累就好。”
她隐隐约约觉得裴钊这话似乎另有深意,不由得问:“你要做甚么?”
裴钊笑了笑,握住她的手道:“走罢。”
回朝阳殿的这一路苏瑗又问了几次,可他始终都是一副神秘莫测的模样,就是不肯告诉她他想了许多种状况,裴钊这个模样分明就是要给她一个甚么惊喜,唔,莫不是他要带自己出宫去玩么?还是他在朝阳殿里藏了个甚么新奇的玩意要哄自己开心?倘若果真有东西,那会是甚么呢?
她将能想到的所有东西都猜了个遍,甚至还浮想联翩出许多非同寻常的物件,譬如话本子里头那些见血封喉的奇门毒药、一哭就流出七彩眼泪的兔子之类的。她一面胡思乱想,一面任由裴钊牵着自己走进朝阳殿的宫门,远远地只见里头一派喜气洋洋的金红,端娘笑吟吟带着一众宫娥跪在门前,朗声道:
“奴婢们给陛下娘娘道喜了!”
“平身平身!”她环顾了一圈,十分欢喜:“端娘,这些都是你布置的么?”
端娘笑道:“奴婢不过是按照陛下的吩咐做事,娘娘喜欢就好。”
这样好看的景色,她当然喜欢啦!苏瑗看看裴钊,又看看眼前的一切,笑得愈发开心。
庭院内不知何时移来满架蔷薇花,嫣红粉白地开着,满院皆是花香。海棠、牡丹、金盏花、山茶花、天竺葵、瑞玉水晶兰等花卉或是一树绽放,或是缠绕于架上,或是做成盆景摆在道路两旁,在诸多鲜花之中,又点缀着清幽藤蔓,芳草菲菲,翠绿明黄夹杂其中,更显旖旎。人在其中,只觉登时便陷入一片花海,被这样明艳的红紧紧包围。
此时夜色已至,在渐渐黑沉的夜色中,满宫花卉的夺目却不减分毫,因树枝上悬挂着琉璃风灯,将庭院内照得亮堂堂的,风灯之旁亦有各色彩灯,扎成不同的形态,或是一只圆滚滚的蟠桃,或是两只比翼双飞的鸟儿。殿门前的水景内开着大片的荷花,只是闻不见荷花的香气。
此时还是春天,怎么会有荷花?
裴钊像是看穿了她的疑惑,牵着她走到水景边,她这才看出来,浮在水面上的并不是真正的荷花,而是用金箔、蔷薇晶、红玛瑙和羊脂白玉等雕刻出来的,带着珠翠玉石特有的光华与温润,整个水面都煜煜生辉。整座宫殿都用红绸金箔装饰着,像是一张密密的网,将她和裴钊牢牢地绑在一起。
裴钊含笑在她耳边说:“阿瑗,今日是咱们成亲的日子,嫁给我,你觉得欢喜么?”
苏瑗只觉得自己脑子里一片空白,却又被巨大的欢喜占据着,她傻愣愣地点了点头,却又很快被端娘连扶带扯地拉到寝殿里,直到端娘带着几个小宫娥帮她脱下那身翟衣,换上一身流云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