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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叹气间,就听见书房外头有人声:“老爷,大爷来了。”
这些日子,林靖是每日过来给林如海早晚请安,嘘寒问暖,持箸劝食,等等等等。林如海既然要表现出父亲样子来,那她也要当个孝顺儿子摆摆。
只是这次,却是林如海找林靖过来。
林靖躬着身子书房门口停着仆人通传,才一声“进来”声中踏了进去。行礼后,林如海也不管林靖还当间站着,只是说着今次正题,“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该学业上用用心了,整日游手好闲,像个什么样子!”
林靖一听,真有种“瞌睡有人递枕头”感觉,原先她还想着怎么整这个事情呢,还想着,是不是要学高玉宝大声疾呼“我要读书”。
这会儿,林靖马上低头认错,“老爷教训是。”
“哼!太太原给你请了位先生,只是你,罢,罢,不提也罢,每每想着,我都感觉脸红。你也算是出了名了。我还不知道要到哪里去找能忍受得了你老师。明日起你先奉了贾先生为师,认识些字,只求你不做个睁眼瞎就好。”
贾先生?林靖打了个格楞,马上反应过来了,莫不是黛玉西席,贾雨村?
林靖心脏不由得提了一下。这个人红楼中虽才一两个章节,却刻画相当入骨,给林靖印象是,忘恩负义,阴狠小人。错判葫芦案什么这个就不提了,只看他对那个门子做法,就可见一斑。那门子可是提点了他“护官符”,又给他出主意,可他判案后,反手就把那门子给收拾了,以解后患。
这样人,林靖可不想多有牵连。古人重天地君亲师,若拜了这师,还如何撇清?
“贾先生?那不是大姑娘老师吗?这。。。。。。”
还没等林靖说完,林如海先发怒了,“哼!黛玉老师又如何?黛玉比你聪慧何止千倍百倍。别人没挑你,你倒先挑起别人了!”
得,这下弄拧了。林靖忙躬声道:“老爷息怒。儿子不是这个意思。儿子只是想说,贾先生若教导我话,那大故娘怎么办。难道说,以后我和大姑娘一起上学?可大姑娘学识比我高不知道多少呢,这样,岂不是拖累她了?
“算你还有自知之明!”
“大姑娘心里难受又病着,若再知道贾先生开始教导我,她若误会了,岂不是心里难受?儿子虽然蠢笨,可也知道爱护妹妹,怎么能让大姑娘受委屈呢?”
这个说法,倒是很让林如海满意。他毕竟是男子,一时头上竟没想到这个。林如海点点头,看了看林靖,这小子,虽然蠢笨,倒还能体贴人,想来,黛玉以后,也少不了他扶持。那就再看看吧。
“那拜师之事先缓缓。只是,你倒是可以去请教一二。”
两人正说着呢,门外就听人说,琏二爷来了。
“有请。”林如海对着个内侄子,倒是比对林靖好上百十倍不止。
贾琏入内,请安,被赐座。托他福,林如海倒也不能就这样让林靖一直站着,林靖也就捞了个座儿。贾琏眼光闪烁,把这些都看进眼里。
奉了茶,寒暄了两句,贾琏才道明来意。一来,是大事已了,贾琏也出来日久了,该回去了。二来嘛,贾琏放下茶盏,“来时候,府里老太太就说,着实惦记着外孙子外孙女,想跟姑父您商量下,暂时接到她老人家身边伴着。一来,慰籍她老人家思女之痛,二来,以解表弟表妹们失恃之痛。”
咦?林靖一直只想着黛玉北上,没想到这事情,还有她份。
林靖看着林如海,只见他皱着个眉,微微叹了声气,脸上现出不舍之意,只是,也没有说话。
此时,可没林靖说话份儿,可她不想去荣国府,也顾不得什么了,马上站起来,冲着贾琏一作揖道:“多谢老太太惦记。论理,这没我说话份儿,只是,有些事还请琏二哥体谅一二。”
“老太太厚爱,靖感激不。只是,嫡母仙逝,做人子女,原该家中守孝,怎么能带着孝去亲戚家呢?二来,老爷膝下之有我跟妹妹,我们又怎么能忍心离开,让老爷独守孤寂悲凉?三来,老爷也是有些春秋了,为人子女,当然要跟前服侍孝。”
“这……”
林靖搬出孝道ln理,贾琏倒也没什么话好说。
“没规矩!”此时,林如海也开腔了,先呵斥了林靖,才转头看向贾琏,道:“让这两孩子替他们母亲去岳母大人膝前孝,确实是个正理。只是,我也老了,竟也舍不得他们。这事情,还请琏儿替我岳母大人面前告罪。”
这下子,反倒是贾琏有些局促了。来之前,他就得知,那位仙逝姑姑给府里老太太捎了信儿,把自己独女托付给老太太了。所以说是暂时,可多半是不回来了,至于那将来,大家虽然都不说,可也都明白怎么回事。而这个庶子,是临出发前,老太太关照。
可他着实想不到,林如海竟然不同意,难道这事,他们没商量好?
可不管他们商没商良好,这林靖搬出那话,着实让人无法反对。而林姑父那话,也太直接了,再说下去,他倒成了抢人子女大恶人了。
罢,罢,去与不去,又于自己何干?就算是日后,那也是二房那里事情,何必自己这儿作恶人呢?顶多回去挨顿说头,说是办事不利罢了。
一想到辛辛苦苦跑一次,风里来雨里去,还要被教训,贾琏就有些消沉。这会儿,也懒得多说,省得吃力不讨好,索性站起来作了个长揖,道:“倒是我思量不周了。还请姑父原谅。”
直到回了房,林靖都没回过味来,这事,怎么这么简单?真?
而贾琏爷说得挺有意思,思量不周,谁?
017 跣足散发()
17 跣足散发
林靖站码头上,目送着贾琏船慢慢驶开,才意识到,贾琏,真走了,黛玉,还留林府。
这不真实!
贾敏丧事办完了,荣国府人也走了,虽然对于林如海和黛玉等人来说,伤心还是延续着,林府生活也改变了许多,但这日出日落循环中,日子就这么积蓄了,也渐渐形成了模式。除了老爷到衙门公务、一应下人采买等事外,林府大门紧闭,林府众人也不太外出了。
其他人还好些,渐渐习惯了这样日子,只一人心情十分郁结,哪怕时时外出,寄情于瘦西湖等处秀丽景色,也无法排解他郁结。此人,正是黛玉老师,林府西席,贾雨村。
贾雨村并不是林府奴才,所以并不需要守制,可他还是个西席,也不能东家大恼期间无所顾忌寻欢作乐。而他女学生还病中,所以他也实闲得发霉,只能靠这时不时地出游来消磨时光。
而这些,还不是贾雨村郁结。真正让他难受,还是东家对他态度上头。
前些日子,林府老爷林如海曾与他作谈,闲话间再一次试探了他学问,也话里话外说了府上大爷品性醇厚等话。
贾雨村久居林府,如何没听闻过这位大爷,虽然确实纯孝可也是块朽木,只是,东家为何会提起呢?
贾雨村是做过官,对于官场上话说一句留三句做派相当熟悉,揣摩一番,就明白东家所为是何了。
说实话,贾雨村对于自己原先那份活儿是不太如意。虽然,林大人和夫人对那位掌珠是百般疼爱,还延请老师,把那女孩儿当成女公子教养,而自己那位女弟子也是聪慧异常。可再怎么样,女孩子,也就是女孩子。
自己再怎么费心教导,自己这位女弟子也无法举业,无法名达天听,自己也无法因教导出什么状元探花而出名,不会有什么进士弟子让自己借力。
而那女弟子学再好,也只图添日后闺房之乐罢了。
哼,闺房之乐!想想自己自幼埋首哭读,所作下学问,却派如此用场,真真是有辱斯文!
可自己落魄至斯,却又实实需要这份活儿。有辱斯文,总比填不饱肚子好。况再怎么着,东家还是兰台寺大夫,巡盐御史,自己也算是出入官家,活计也不费心,总比做盐商或乡绅西席好上许多。
可现如今,贾雨村却发现一大契机跟前。林静,虽然他听说这孩子蠢笨,可却是这林府大爷,林大人唯一儿子。林大人原先或许不怎么管他,可如今,看来还是对儿子挺上心。列侯后代,老子官也做得大,那孩子日后能差得了?就算是举业不顺当,可这林大人完全可以为他捐个官谋个实缺啊。
若自己收了这个弟子,以现如今尊师重道纲常,再听说这孩子品性不差,那日后,自己还不能借番谋划?再怎么不济,总比交个只能内院女子强,况,这女弟子再大些年岁,就是作为老师自己,也得避嫌。
所以说,当贾雨村琢磨出林如海意思后,心中狂喜,恨不得马上表白心迹。可,毕竟混迹官场,知道有些事情得端着,省得叫人看轻了自己,进而怀疑自己品性,所以硬生生憋住了。
只是,言语上,贾雨村把林靖夸了又夸,字字句句林靖品性纯孝上打转。当然,为了表示自己诚意,也没有完全回避资质问题,委婉地说着,自己看重品性高低。
贾雨村认为自己意思表露够明白了,而如今那位女弟子病着,自己闲着,府里也忙妥当了,想来不日,林大人就要让林靖拜自己为师了,所以很是摩拳擦掌了一番,还仔细理了理书,为教导林靖整理了份章程。
可没想到,这些日子过去了,林大人根本没提那个茬。而那位大爷,日日出入林大人书房,听说林大人繁忙中还要指点着那孩子。
贾雨村犯思忖了,难道是当初自己领会错了意思?又或是自己哪里说错了?反复琢磨那日之事,贾雨村发现,不能够啊!
那,是林大人疏漏了?
贾雨村为自己找着理由,又想着法子怎么提醒下林大人。只说是不可能,所以贾雨村琢磨一番,就开始频繁出府了。希望以此来吸引人注意,进而让人林大人面前提起自己。
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