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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了靖榕的喃喃自语,文音便关切问道:“靖榕,你在说谁?”
靖榕摇摇头,并未回答。
“那这射箭人到底是谁?你可有头绪,是不是也是被派出要杀死郝连的杀手之一?”文音又问。
靖榕依旧并未出声。
——那射箭人并未要杀死郝连城深,他要杀死的,乃是陆靖榕本人。靖榕眼中突的留下一大滴泪来,但又很快被她擦了个干净。
“靖榕——你……你怎么哭了……”
“风大而已……”靖榕回答,她只流了一滴泪,便再不哭泣了。陆廉贞曾告诉过她,女人的泪,是可以作为武器的,哭的恰当好处,作用甚至强过一支军队,所以不要随意浪费自己的眼泪。
她依旧遵循着陆廉贞曾教过她的东西——虽然那个藏在面具下,想要射杀她的人,就是陆廉贞。
第十六章、黑蛇()
这是两人在皇家牧场的第七十二天。
七十二天里,两人遇蛇虫鼠蚁,虎豹豺狼无数,但好在陆廉贞所授应对之法得当,两人有惊无险,虽是狼狈了一些,但好在性命并无大碍。
只是身上白衣成墨,虽是一洗再洗,终究没办法变回原来的洁白无瑕。
此时两人正在湖边游走。
这湖极大,中有小岛,水有肥鱼,两人在湖边不远处找了个树洞住下,虽是雨天阴冷,但好在有了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就在这时候,湖边树丛里竟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靖榕一个激灵,便把文音护在身后。
而文音,更是一脸戒备。
若是七十二天前的文音,需会笑问一句靖榕大惊小怪,可七十二天后的文音,却是在血与痛的洗礼下,把自己从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小姐,硬生生地变成了一个为活着而战的“野人”。
若是此时她再见郝连城深,必不会再嘲笑他了。
只是在七十二天前,靖榕将郝连城深赶走后,他,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仿佛他们过去见到的那个口口声声说要将靖榕带回家的少年,只是他们两个共同做的一个梦而已。
那“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重了,而两人的心也越发的紧了。可当那事物从树丛里钻出来的时候,两人却呼出一口气,大笑出声——没想到,竟是一只白白嫩嫩的小兔子。
“这几日总是绷着心肠,弄的人真累。”那小兔子见到他们竟然也不躲,只是颤抖着耳朵……
“我只是觉得有些不对……”不知为何,靖榕心如燥鼓,久不能静,“这么呆在这林子已经两月有余了,可除了野兽,却什么都没见过……”
文音疑惑道:“这里是猎场,见到野兽,不也正常吗?”
靖榕摇摇头,回答道:“见到野兽自是正常,只是除了野兽,我们还见过什么?安福将百来个秀女赶到这林子里,我们除却开头那几日,可见过一个?连那开头几日见的两位秀女,还是那些要杀死郝连的刺客所设下的诱饵而已……”
话语未落,一支利箭将那白兔生生钉在地上,马鸣声起,马背之上射箭之人,全身戎装,头戴面具,正是那两月之前所遇射箭人。
而这一次,靖榕不在迟疑,带着文音一跃入水。
靖榕在陆廉贞教导下,自是如水中游鱼,只是苦了文音,她虽受过靖榕教导,却还终归不太熟悉……
而那铁面人,却将箭指向湖心水面。
“真是愚蠢之极。”铁面人心想。
原来靖榕与文音两人身穿白衣,而那水面又不算混沌,两人入水,自是有一片白色浮在水面上,是怎么藏,也藏不住的。
利箭如梭,一下射向水中白影,溅起一道水花。那射箭人又连射三箭,渐渐的,水面上浮起了一片白,又浮起了一丝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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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榕带着已经昏迷过去的文音费力地爬上了岸,两人在水底憋气许久,连靖榕都已经支持不住,更何况文音。
此时两人身着单衣,好在此时正是六月中旬,天气渐暖,才不至于受冷。
——两人跳下湖后,靖榕迅速将自己与文音的外衣脱下,绑上石头,而两人则是金蝉脱壳,沿着反方向游泳。
这片湖沿着一条河道,等将文音拖上陆地,靖榕已经累地说不出一句话了。
可她虽是累极,可嘴角,却露出了一丝快意的笑。
“不是他,不是他!”靖榕在心中难以抑制地狂喜着,虽是骑着一样的马,穿着一样的戎装,带着一样的面具,但果然不是他!那一次,也必然是我看错了,他,他怎么会想杀我呢?
原来今日想要杀他们的射箭人,比陆廉贞矮了三分,消瘦了三分,连射箭的姿势都与陆廉贞有细微的差别——靖榕只看了一眼,便断定了那个人,不是陆廉贞。
她亦在心里安慰自己,那两月之前想要射杀自己,导致郝连受伤的人,亦非陆廉贞,只是自己认错了而已。
陆靖榕略微休息了一会儿,见文音还不醒,便锤了两下她的胸口。文音呕出几口水后,终于是醒了。
“我是死了吗?”迷迷糊糊间,文音问着。
而问出这样一句,靖榕便是知道她没事了,便回答道:“是死了……但又活了过来。”
将那射箭人之事七七八八的和文音说了一遍后,文音无奈说道:“怪不得那兔子见了我们不跑,原来是后面还有更可怕的东西……”
见靖榕不说话,文音又说:“只是可怜了我们那才住了几月的家就这么没了。”
文音说的那“家”,就是他们所住的树洞,那树洞不大,两人只有蜷缩着才能睡下,还无法伸展四肢,往往早上一起都是腰酸背痛的,但胜在隐蔽,只要用枯枝将洞口一挡,便很难发现。这个“家”虽不是尽善尽美,但好歹遮风挡雨,让两人求得了一丝安稳。
“若是不想办法出去,只怕这林子再大,皆无我们容身之所。”靖榕说,而更残忍的话,她亦没有说出口:只怕一年未过,两人便永眠在这林子里了。
靖榕又略休息了一会儿后,再次跳入了水中。
“靖榕,你……”文音知道,靖榕不会做没有理由的事情,所以她此时虽是疑惑,却并未对靖榕的动作表示质疑。
“这条河与湖泊相连,我再回湖边缘看看……你且戴在这里不要动。”说完,就慢慢游向湖中。
而那射箭人此时并未走远。他非但没有走远,更是已经从马上跳下,将马系在湖边小树上。
靖榕远远观望着对方,而那射箭人,却并未发现她。
——果然不是陆廉贞。若是陆廉贞,早已经发现我了。靖榕心中这样愉悦想着。
而那射箭人亦是在等。
湖水潋滟,层层涟漪,很快就把靖榕与文音那微有些染血的外衣拂到了岸边,外衣上还立着三根箭矢,如三块墓碑。
射箭人将白衣一掀,只见那三支箭矢立在一条足有手臂粗细的黑色水蛇上。
而那黑蛇尚未死透,竟是奋起一咬,一口咬在射箭人的手腕上!
第十七章、文音泪()
看到这里,靖榕心中暗笑,又游回岸边,却发现,文音不见了!
一瞬间,靖榕的心仿佛被利箭射穿了一样。
这是她来到皇宫后第一次不冷静。如野兽般,靖榕在河边狂奔着……
“在哪里……在哪里……”她的脑子里,只有这么一句话,她无法冷静下来思考,亦无法冷静下来文音能去哪里。
是遇到野兽了吗?是被别的秀女杀害了吗?是遇到刺客杀手了吗?还是她有了更好的保护而离开了自己……这一个个疑问在靖榕心里扩大,她却理不出一丝头绪。
文音的突然失踪是她决计没有想到的事情。而这件事情将会造成一个怎么样影响,她不得而知,只知道那结果,必然是很可怕——就像她初见陆廉贞的时候,只因为她多说了一句话,那几个影卫就被陆廉贞多断了一根手指一样。很多事情,无论是多聪明的人,也是无法预测的。
好在她没跑出多远,就听到了那局促而细微的哭泣声。
——是文音。
靖榕不顾一切地朝着那声音跑去,无论声音的那头有什么。
当靖榕来到文音身边的时候,只见一个身着盔甲的男人正在解开自己的衣服,而文音则正在哭泣……那男人手里有剑。
当那男人见到靖榕时,亦是毫不犹豫地将剑拔出,长剑出鞘,锋芒毕露。靖榕却只退后一步,可眼,却未离开文音半步。
“哥哥住手!”文音挡在那身着盔甲的男人面前,可嘴里叫着的,却是哥哥。
——原来这个男人竟是文音的哥哥,御林军首领文杨。
文杨听了文音的话后,皱了皱英挺的眉毛,虽是不愿,但到最后,还是将剑收了起来。
“我知道阿音你从小善良,可你知不知道,她是为了杀……”
但话未说完,却被文音打断了:“我知道,我已经在这里呆了两月有余,怎么能不知道呢?可哥哥又有没有想过,我怎么能活下去呢?怎么能活到现在让哥哥见到呢?都是因为有靖榕啊,因为有靖榕的存在,我才能在这里活下去啊。”
文杨听到文音的话后,顿时对眼前这个似乎还不如自己妹妹大的女孩暗暗敬佩了起来。
“感谢你对舍妹仗义相救……”文杨向靖榕抱拳拱手,聊表谢意。
靖榕却不做回应,只是走到文音身边,牵住了她的手。
“这个皇家牧场明明是封闭的,敢问文统领你是怎么进来的?”靖榕问出心中疑惑最深的问题。
可这一句问,文杨却不能回答。
文音看出哥哥的为难,便说:“靖榕,你别强求哥哥回答了,只要哥哥把我们带出去,便……便什么都好。”
她此时只觉得哥哥变成了大救星。从